“咚、咚、咚......”
刚用过午饭没多久的龙骧军士卒,便被一阵密集的鼓点召集到了龙骧军大营之外;每日上午的例行训练是接受军法考核的,下午就是熟习金鼓旗令,以及列阵变阵。
军正洪亮的叫喝接上了刚刚消停的鼓声,开始了每日金鼓旗令前例行的训话,训话的内容十分直白:
“作战之时,你们的耳朵,只需要听金鼓之声;若是击鼓,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要进军;若是鸣金,就算前面有金山银山亦要后撤!”
“你们的眼睛,只许看旗帜;旗令叫往哪里去,人便要往哪里去;决不允许因他人口中的言语便擅自行动!”
“敢有违令,杀无赦!”
金鼓旗令就是要训练士卒的协同性,其最理想的状态便是全军之人行动如一,达到“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的境界。
而这种协同性,就是为了结阵作战而服务的。
刘陟站在营外新搭的土台之上,望着台下乌压压的一众士卒正整军成列,不禁想起了前世大众普遍对阵型的误解。
小说家们在演义以及评书中,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将阵法描述的变幻莫测、云谲波诡,并将阴阳五行、奇门遁甲融入其中;让人形成一种:“仿佛一旦阵成,纵是有千般能耐,也无法取胜”的误解。
这当然是大错特错,至于更离奇的撒豆成兵,堆石成阵,更是无稽之谈。
经过前世的积淀以及今生的精研,刘陟虽然不敢说精通战阵;但阵法是个什么东西,他早已弄得一清二楚。
战场之上阵型的本质,不过就是一种队形;不同的战阵之间根本的差距,就是队形的正面与纵深的不同;因此要理解阵型,就要先理解正面与纵深。
所谓正面,通俗的讲法就是接敌面;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情况下,正面越宽、接敌面越大,作战之时就越占优势;因为接敌面越大,代表可参与作战的人数越多,即形成了局部优势兵力,所以侧重正面,就是在时间上集中兵力。
如果说正面是一只军队攻击力的体现,那么纵深则是代表着这只军队可以投入作战的后备力量以及抗击打能力。
假使两军相同人数,一方重正面,一方重纵深;那么前者的优势是时间上集中了兵力,容易将对方包抄;劣势则是空间上兵力不足,容易被后者突破分割;反之亦然。
不过于冷兵器的实战之中,正面的重要性远大于纵深;因为纵深的薄弱,需要时间来体现;而正面宽大带来的包抄优势,却是立竿见影的。
但凡事无绝对,侧重正面有其极大的优势,但缺点也很明显——正面宽度敌人是能看得到的,实战之时一方军队摆出多宽,另一方可以随之调整;只要双放主将大脑正常,绝不会让敌军白白占了正面的优势。
这,就给了侧面的可操作空间;比如著名的斜阵,便是以此而生......
“呜~”苍茫的号角打断了刘陟的思绪,对金鼓旗令的教习训练已经结束,这角声,便是战阵演习的开始。分为七部的诸方阵随号角而动,缓缓转为战阵。
背嵬营三十五个大队一千七百五十名战兵渐渐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十二个大队六百人皆向前集结,居于最前,为战队。
战队中间的六个大队为战锋对,以前二后四分布;六个战锋队每三队互为掎角之势,整个战锋队则列有两个如此的三角阵。里面的士卒皆是贯胄荷甲,为全军最能战者。
每个大队皆列成一个五行队列,第一行七人,第二行八人,每后一行便加一人,最后一行十一人;排成紧密的梯形阵型,每个队阵中的每三名不同列相邻士兵也隐隐之中互为犄角,颇为玄妙。
一队正与执旗的押官、护旗手居于最前,另有一队副押于最后,以正军法。
战队其余六个大队则居于战锋队两侧,虽未前后错位列阵,但也像战锋队列;成了六个梯形小阵,左右各三。
战队之后的部分,亦是十二个大队,乃是驻队。驻队或是用以与战队轮换作战,防止士卒过于劳累;或是用以撤军时与战队交替掩护后撤。
位于最后的十一个大队,是只有身为中军的背嵬营才具备之奇(jī)兵,此举称之为主帅握奇;这只兵马用来应赴阵中急处,抑或作为奇(qí)兵突袭。
其余左右六营,人虽较背嵬营少些,亦类似于背嵬营列战队、驻队,并整军型于中军左右。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这近万人才将阵型列的大体合规;刘陟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人受训还不足一月,想要让他们迅速列阵简直是痴人说梦。
“呜~”第二声角绝,龙骧军军中持枪者,一时之间皆应着号角声将竖握之长枪平举,整个军阵的高度霎时间矮下去一大截;同时长枪挥舞之时的破空气浪,也犹如一阵乍起之风,拂向正前方的帅台,将台上的帅旗都吹得有些摇晃。
第一排长枪向正斜刺,第二排长枪则越过第一排枪兵的肩膀,在稍高之处再猬集成群;整个军阵被这些突出的枪头武装地有如豪猪一般,令敌不得靠近分毫。
枪兵之后的弩手,则将未安弓矢的弩高举,左手撑弩身,右手勾着机括,稍微高抬些弩头;仿佛只等一声令下,便能将弩中不存在的箭攒射出去。
随后帅台之上黄旗下压,鼓声骤响,全军皆应令一声怒吼;登时喊杀声震天彻地,直冲霄汉,就连两里之外的树林也被惊起一阵鸟雀。
刘陟正面着己方颇具杀气的枪阵、被数千个枪头明晃晃地指着,感受到了不小的压迫感;但他不慌反喜,因为至少在气势这一项上,久经战阵的牙外军也只不过比龙骧军强了两三分。
但怒吼之后按操典进军的龙骧军军士,则把刘陟刚刚打起的一点自信瞬间击碎:他们还没走出四五步,队形已经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哎,把这帮新卒训练成精兵,尚是任重道远啊!”
刘陟面色严峻,在心底暗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