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展昭与琉璃才刚出门,猛地便惊觉一物夹带劲风向面门急袭而至,展昭眼疾手快,抬手便啪地一下接住,摊开一看却是一枚鲜枣,不由微微一怔,抬起头来便看见白玉堂懒洋洋坐在对面的栏杆上,手中一枚鲜枣不住地抛起接住,却是正眼也不瞧二人。
展昭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白兄这是何意?”
白玉堂淡淡哼了一声,道:“恭喜你们又解了石敏仁的一个疑。”
原来二人适才在屋中与包大人的对话,白玉堂都已听见了。
琉璃看了看展昭手心的鲜枣,又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关于云罗锦一事,你还是不肯相信石敏仁的解释?”
白玉堂接住鲜枣,塞进怀中,淡然道:“你们等着瞧好了。此事我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言罢也不管二人,一翻身便飘然跃下楼去。
二人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心头一阵茫然。琉璃皱眉道:“明日白玉堂会随我们一起去么?”
展昭叹道:“这可难说,他既说要将云罗锦一事查个水落石出,想来这段日子会留在青州。泽琰素来这样脾性,由他去罢。”
琉璃皱眉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很不妥的感觉。也不知是否有何处疏漏了。”
“不必多想,”展昭安慰道,“你我二人明日还要上安县查案,还是早去歇息才是。”
琉璃想了想,终究理不出头绪,皱眉点点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为明日出行做准备。他们二人各自回房不久,包大人等与尤主簿也自房中出来,来到了石敏仁的卧房。
石敏仁果然还未睡着,见大人此时犹来探望自是讶然,二人略作寒暄,包大人便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本府想请石大人帮个忙。”
“大人请说。”
“本府听闻石大人好陶艺,并常与同道中人一道谈论,本府想请问石大人,青州地界可有技艺高超的陶艺匠人?”
“有。且不止一个,只是各人所长不同。却不知大人要什么样的陶艺匠人?”
“如此甚好,”包拯沉吟了一番,问道,“本府想寻一名精于面貌塑像的陶艺匠人,可有这类手艺?”
“面貌塑像?”石敏仁一怔,“不知大人找这等人作甚?难不成想为何人塑像?”
“正是,”包拯道,“二牛一案如今想要查出真凶,只怕还得自死者身份下手。然则死者已剩枯骨,面目不辨,琉璃姑娘提议寻找一名陶土匠人,依据死者颅骨,尝试恢复死者面貌,本府以为此计虽险,却不失可行。只是需要一名手艺高超且精于此道的陶土匠人,或可成功。听闻尤主簿言道,石大人好陶土,不知可知哪里寻得到这等匠人?”
“这……”石敏仁皱眉沉吟,“容下官好生想想。”
那尤晓生见石敏仁想得辛苦,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来:“大人,青州南郊外李家庄的李云不是精于面貌塑像么?”
“李云?”包拯精神一振,“此人如何?”
石敏仁亦是一怔,迟疑道:“此人下官倒是认得,只是他性情怪异偏激,且已然罢手多年不做,只怕难以请动。”
“无妨!”包拯笑道,“知道有此人便好办了。明日本府便亲自登门去请。夜深了,石大人脸色也不大好,想是过于辛苦。这几日石大人不妨便在官驿歇息,待肿胀消退后再回府衙不迟。”
“是。多谢大人。”
“不必。石大人还请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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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晓生送包拯离去,回身却发现石敏仁依旧欠身半晌沉吟不语。
“大人还是早点歇息吧。”尤晓生微笑上前,在他一旁坐下。
石敏仁过了许久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慌忙道:“你适才说什么?”
尤晓生奇道:“大人有心事?”
“不曾不曾,”石敏仁不知为何神色竟有些慌乱,心不在焉道,“你回去歇息吧,我只是有些不适,一会就好。”
“可要找公孙先生再行诊治一番?”
“不必,”石敏仁皱着眉头,竟有些不耐烦道,“你走吧。我歇息一会就好。”
尤晓生跟随石敏仁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心烦意乱,更未被他如此对待,不由心中疑惑,但也并不生气。只是石敏仁不愿多说,只推说那李云性情怪异,忧心其给包大人难堪,故而烦躁。尤晓生虽然并不全信,也不好多问,只得安慰了两句便即回府歇息了。
待尤晓生离去,房内便只剩下了石敏仁一人,他躺在床上凝望纱帐顶静静出神,满脑子皆是包大人适才的一番话:“恢复死者面貌……李云……”
“李云……”
也不知这般喃喃念了多久,竟自迷迷糊糊睡去了,然而睡梦之中却极不安稳,竟似有刀光剑影,血花飞溅,一会是兵马纵横,马嘶人呼,一会是许多人的哭喊哀嚎,交织着某人狂暴的怒吼,一会忽然又猛然间撞上一个人影,黑乎乎的瞧不见面貌,却身穿一件斑驳染血的白色内衫,猛地伸出血淋淋仅剩白骨的枯爪向他的面门抓来。
“啊!!!!!!”石敏仁惊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慌乱地打开纱帐四下张望,却发觉他仍在青州驿客房内,周围寂寂一无人声。石敏仁恍然间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全是一阵湿冷,才发觉浑身冷汗淋漓竟将衣被湿透。
“石大人,石大人?!”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却是驿站中值夜的小厮,“大人可好?”
石敏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着声音答道:“安好,只是压了夜狐子,不必担忧。你且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退下了。石敏仁却觉喉头干渴似灼,喘息了一阵,掀被下床,趔趄着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冰凉顺着喉头向腹内滑去,让他一个激灵,顿觉清爽了一些,便轻舒一口气,下意识地摸摸脸,才发觉适才一阵冷汗竟让浮肿消去许多,登时一阵欣慰。望向窗外,窗外一轮冷月静静挂在夜空,清辉遍地,幽冷逼人。一阵凉风吹过,他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随手取过自己在床头的衣袍披上,静静地走到窗前。
“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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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人,石大人?!”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却是驿站中值夜的小厮,“大人可好?”
石敏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着声音答道:“安好,只是若能多几张票票与收藏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