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漆黑的一点,逐渐远离,消失不见。段歆知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第一次给萧淳做饭吃的情景来,他用那么气急败坏,又别扭的语气说不要她的同情可怜。
那时候无意间害他想起母亲,萧淳该是用了怎样的毅力,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她每每被动想起张临,都会痛的心里鲜血直流,而他母亲于他而言,只怕也是这样的吧?
好像,他的痛也感染到她身上似得,萧淳深夜街边守候她的样子一直挥之不去,揉合了这平淡却处处透着哀伤的记忆,段歆知只觉得心里似海潮一般,一浪比一浪凶猛的,涌起酸涩痛楚。
一直都全心全意的为了报仇,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动他,努力让他爱上她,好通过他接近他父亲,为张临报仇,让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却忽略了,彼此的内心。
待到彼此都放下仇恨的这一刻,才骤然惊觉,原来他们之间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却有那么多的回忆,哪怕只是不经意间,随便的想.asxs.什么,都足以碰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觉得疼。
只是,他为了自己的心和爱才放下仇恨,坦诚之余多了份潇洒和风度,而她却是再也无路可走,没法报仇之后,落荒而逃,终究是过于狼狈了些。
“小丫头,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林嘉琪沉默的开着车,忽然扭头看她一眼,调侃着笑问。
上大学时他比她大三届,她是医学院护理系的,而他是音乐学院的,张临当初拿着她的歌词去找他帮忙谱曲,两个人就认识了,因为张临的关系,林嘉琪对这个小师妹很照顾,久而久之,彼此就很好,在段歆知心里,他一直是大哥哥一样的人。
“都过去了,我不想说。”段歆知哭丧着脸,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有点撒娇。
林嘉琪笑了笑,就将此事暂时揭过不提,又问了些她的近况,从张临的丧事办完之后,她就彻底消失了,换了新号码,谁也联系不上。得知她近况不错,林嘉琪也就放心了,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研究生毕业之后,直接留校任教,房子就买在学校附近,是个三室一厅的。林嘉琪拿着她的行李箱进去,直接领她到客房,笑道:“你先在这儿住下吧。”
接着又领她在房子里简单熟悉一下,当她看到中间书房里的钢琴时,心里又不可抑止的痛起来。走到钢琴前坐下,段歆知沮丧的爬在琴盖上,连声的叹气,真是低估了萧淳带给她的后遗症。
“怎么了?还是很难过?”林嘉琪走过来低声问,为了一点小事任性赌气,然后又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难过,“歆知,怎么长不大呢?”
“你去睡吧,我自己坐一会儿。”段歆知也不抬头,声音闷闷的,做梦一样,浪漫又轰轰烈烈的生活,自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日子,迷茫又漆黑,她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算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了。”林嘉琪笑笑,拉着她坐起来,掀开琴盖在她身边坐下,淡淡笑问:“弹首曲子给你听?”
段歆知歪着头想了想,有个人还有音乐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就点点头。
林嘉琪是很聪明的人,为了不让她再想起张临,他特意避开所有他们一起听过的曲子,知道她此刻心情低落,有意调节下气氛,便选了一首欢快一点的《钟》。
这一晚基本没睡觉,次日段歆知就盯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林君悦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她生病了,跑过来一番嘘寒问暖,搞的段歆知头大,又拿他没办法,只好躲到病房里,一遍又一边的巡视病房。
身体的忙碌和疲惫,多少减轻一点心里的杂乱无章。再看见萧淳的时候,换他把她当作空气,根本不看她。段歆知从病房出来,无聊的站在走廊尽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高姿态一点,在他赶她之前,自觉的辞职离开医院。
“歆知,我今天没手术,中午请你吃饭吧。”林君悦阴魂不散的又出现,段歆知几乎可以想象他是鬼魅一般飘过来的,偏偏脸上的笑容,让她无从发火。
“不用了,中午有事。”段歆知客气的拒绝,礼貌的笑了笑,转身就准备走人,林君悦却锲而不舍的追上来,继续问:“有什么事?要不我开车送你?”
段歆知真是无语了,能想象到他们这样的男孩子追人,攻势会很猛烈,没想到能猛到这种程度,再继续待下去,她确定不用萧淳赶她走,她也没法正常工作。
恰在此时,手机救命一般响起来,段歆知迫不及待的接起,连号码都没看,所以,当电话那头传来萧淳的声音时,她拿着电话竟然愣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直到他不耐烦的又喂了一声,她才惊醒过来,低声说:“我在,有事?”
“来我办公室一趟。”萧淳冷冰冰的说完,就挂断电话。
段歆知愣愣的看看手机,也没心情去管林君悦,深吸一口气,往萧淳的办公室去。门闪着一条缝,显然他故意给她留着的,段歆知也没敲门直接进去,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在。
她有些犹豫不决,猜测自己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萧淳却已经面无表情的看向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然道:“今天开始你去手术室,这是手术室的张护士长。”
段歆知无辜的瞪大眼睛,萧少爷这么仁慈,只是将她丢到别的科室,眼不见为净,没有赶她走?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劲儿,手术室还是要经常碰面的啊,既然不想见她,为什么不干脆扔到他不会去的小科室?
“没事了,走吧,跟张护士长去报道。”萧淳不再看她,低头专心翻病历,那语气很恶劣,段歆知丝毫不怀疑,若不是为了维持他的绅士风度,他一定会把那个“走”换成“滚”。
张护士长向萧淳笑了笑,就看一眼段歆知,前面先走了。段歆知也没理由继续逗留,只好跟着她。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重重的叹息,这样也好,就此打住,过些日子,也许彼此就能像同事一样,嬉笑着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