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罗抿着唇,脸上带有怒色,却没再说什么,而是采取冷抵抗的措施,站着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从前,比耐性,他从来都比不过她。
“跟我回家。”萧烬俯首抵着她的额头,满脸欢悦的低声说,“几十岁的人了,不要再学孩子们闹脾气。”
“闹脾气?”陈碧罗没有看他,漠然的垂着双眸,嘲讽的笑了笑,“萧烬,十几年的岁月,你真的以为,一句闹脾气就可以了事?”
“你可以把我绑回去,我也不是没被人强迫过。”两人静静的站了半晌,陈碧罗才有开口,却是一句话直指他心里最痛的地方,当年她为他受尽委屈,他却误会她,侮辱她憎恨她,甚至赶她走。
“那我等你回去。”萧烬竟意外的放开她,回身在沙发坐下,向外面扬声喊萧淳进来,待萧淳紧张的走进来,他才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去把蒹葭和歆知接过来。”
萧淳愣了一下,才赶紧兴奋的点点头,马上转身出去。
等待萧淳回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陈碧罗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煎熬,当初被她亲手丢弃的一双女儿,如今已经身为人母人妻,如她这么狠心的母亲,要怎么面对她们?她们是否会痛恨她厌恶她?那种恐惧和忐忑,让她几乎坐立不安。
“放心吧,两个孩子都是善良乖巧的好孩子。”萧烬自然是看出她的紧张,起身挪到她身边坐下,一手轻轻握住她的,安抚的拍了拍。
“我记得萧淳是因为反对他的婚事,才来找我的吧?”陈碧罗扭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略大嫌恶的说。
“咳咳……这孩子本身没错,错的是我。”萧烬本是自傲的人,只是如今在心爱的人面前,做错了事,说话做事登时低了几个等级似得,神色尴尬的低着头,认错态度还不错。
陈碧罗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外面传来车喇叭的嘟嘟声,陈碧罗马上就紧张的站起来,手也无措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而她这样的慌乱,落在萧烬眼里,却愈发增加了他的愧疚。
以她善良温婉的性情,一定是极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只因为那两个孩子是她身体背叛他的证据,便狠心的抛弃了,这么多年,当他无时无刻不恨着她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又是忍受着怎样的自责和痛苦?
低低的叹口气,萧烬也站到她身边,低声道:“歆知的性子和你很像,一定不会怪你,蒹葭略微有些骄傲偏执,你要费些功夫。”
话音刚落,大门已经被推开,萧淳和萧清尘陪着段歆知和顾蒹葭一同进来。陈碧罗愣愣的站在客厅里,连动不都不敢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段歆知被萧淳牵着手先进来,静静的打量陈碧罗片刻,萧淳安慰的握握她的手放开她,段歆知缓缓走到她面前,张了张口,却有些发不出声音,陈碧罗神色微微一颤,失落的垂眸。
事情来得太突兀,那一个字,她实在叫不出口,并非心存怨恨,只是有些近乡情怯。可是,看见她的亲生母亲这样的失落难过,她也觉得心疼,路上听萧淳讲了她这些年的经历,更是不忍。想了想,段歆知缓缓靠近陈碧罗怀里,依赖的环住她的腰,低声说:“以后好好疼我们,把这些年你欠我和蒹葭都补回来,好不好?”
眼泪瞬间就涌上眼眶,身子僵硬了好一会儿,陈碧罗才欢喜的紧紧抱住女儿,不住的点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蒹葭站在客厅的门口,沉默的盯着紧紧相拥的母女,双手却忍不住缓缓握紧,转身准备离开。
“蒹葭。”身后传来那个女人紧张恐慌的喊声,她愣了愣,却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蒹葭。”这次是萧清尘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伸手把娇小的她抱进怀里,轻轻叹气,低声问:“你和歆知不在身边,二十年几年的自责以及对女儿的思念,已经是对她最大惩罚,你真的忍心不原谅她?”
陈碧罗放开歆知,走过来看着顾蒹葭,目光却熟悉的仿佛已经见过她无数次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抚摸顾蒹葭的头发,温和道:“听萧淳说,当年被抛弃在医院门口,一直是你心里的阴影,可是,蒹葭,当初把你放在医院门口,我也一直没离开,若不是楚欢青把你抱走,我也是绝不会让你上那辆孤儿院的车,我从来都没真的抛弃你。”
顾蒹葭神色一僵,锁着眉看着陈碧罗。陈碧罗怜爱的笑了笑,抬手轻抚她锁紧的眉眼,温和道:“我的蒹葭只有笑的时候,才最漂亮,清尘这孩子虽然伤了你,可是,他所有的伤害,都是为了爱,你不认我不要紧,但是,听话,不要再和自己赌气了。”
顾蒹葭踉跄的后退一步,她以为这个女人一定会说多少道歉,求她原谅的话,可是,却没想到,她对她的一切已然了如指掌,并且这样轻易的便说到她心坎儿里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顾蒹葭低着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陈碧罗见状,心疼的叹气,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安慰的拍着她的背,温和道:“蒹葭,太固执的性格能让你得到幸福,也能让你失去唾手可得的幸福,我想,清尘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
顾蒹葭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楚欢青生性淡漠,自己从来不哭,所以也不喜欢看见儿女们哭,这么多年,头一次能够有人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放心的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萧清尘神色紧张的看着痛哭的顾蒹葭,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萧淳抬手安抚的拍拍兄长肩膀。
陈碧罗待顾蒹葭哭的差不多了,才拉开她,看一眼萧清尘,又看着她低声问:“孩子,你告诉我,真的不想再给清尘,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顾蒹葭一边抽抽噎噎的擦眼泪,一边扭头委屈的看着萧清尘,萧清尘紧张的瞪大两眼,盯着她。
“如果,你再让我伤心一次,我就这辈子也不再见你。”在萧清尘被内心的紧张恐慌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时候,顾蒹葭终于仁慈的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狂喜的答案,而站在门外的顾君行,终是颓然的垂眸,一言不发的离开,没人知道他来过,也没人知道他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