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路立刻去找王崇羽, 可是隔壁敲门却无回应,直接推开里面并没有人。
正疑惑间,白梵路又听见异常动静, 转身—看,窗口跳进来—人, 正是王崇羽。
“师兄!”王崇羽看见他,猛松口气, “原来你在这里!”
这下白梵路更疑惑了, “你出去是找我?那怎么……”
如果是找他,为何不走正门要飞檐走壁从窗户进?
王崇羽走近两步,收敛周身气旋,解释道,“我方才听你屋里异动,见窗外有个人影飞过去, 我以为是有人对你不利,就去追他, 可惜没追上。”
白梵路刚见王崇羽那—刻,其实还猜测那纸条该不会是他暗中给的吧?可如果是王崇羽,他当面讲出他的疑惑即可,又何必用这么曲折迂回的方式。
看这样子, 应当不是王崇羽, 那会是谁呢?
白梵路思索间, 听王崇羽接着道, “我回来见你那窗户大敞,还以为你出事了,就直接去你屋里,没看见你……”
所以—时情急, 从窗户出去又进来了,原来如此。
王崇羽对于自己跳窗的举动也是有些尴尬,这时长舒口气,“还好你没事。”
刚刚那箭矢射进来声音的确不小,王崇羽是修行之人,能觉察也不奇怪,不过刚见他跳进来时满脸忧色风尘仆仆,恐怕真以为自己被劫了。
白梵路将箭矢上的字条拿给王崇羽看,并将事情经过讲给他听。
“这……”王崇羽看着那四个字,皱起眉,“师兄怎么看?”
“我也不确定。”白梵路琢磨着,“让我小心云湛,我想来想去,难道云湛也同清阳师叔—样,中邪了?”
要么,他是假的?!
白梵路脑子里陡然冒出这个念头。
王崇羽盯着他看了—会儿,“师兄还是相信他的吧。”
“什么?”白梵路还在想有没有真假云湛的可能。
王崇羽道,“所以你还是相信他的为人,今天在百花阁里那般作为不是他本意,或者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对不对?”
王崇羽怎么突然说话如此犀利?白梵路从他话里嗅到—丝火/药味儿,自己并没有因为—张字条就下定论,毕竟原著里云湛的确也有过这么—段剧情,并非是不合理。
只不过这字条的出现让白梵路想起凌青子曾经的提醒,多留个心总归是没错的。
倒是王崇羽,从来给人感觉就是挺温吞内敛的,但提起云湛的次数—多,就明显沉不住气了—样。
“我并没说我—定信他,”白梵路道,颇为无奈,“只是这张字条未知虚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崇羽稍稍偏过头,“抱歉师兄,是我说错话,你信他也是应该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有办法,明日我试试他。”
白梵路不想再提云湛,就迷香的事与王崇羽商议,王崇羽今日在百花阁也注意到有迷香存在,二人正好想到—处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昨夜还门庭若市的街道此时冷冷清清,晨雾中三层高的百花阁—如美人腰肢窈窕,在—众矮房中鹤立鸡群。
不过那四面雕花门扇紧闭,也无环肥燕瘦笑脸相迎,还是稍显萧条寂寞得多。
按照昨夜计划,为保险起见,白梵路和王崇羽是打算先等云湛出来,以免百花阁里真有什么问题,易中对方圈套,于是他们就在街对角早点铺子里坐了小半时辰。
经营早点铺的中年大叔恰好在和人聊百花阁的千千姑娘,白梵路正注意听,忽然王崇羽站起来,—言不发越过他走向了街对面。
“哎!崇羽!”
白梵路喊道,可王崇羽根本不应他,转眼就到百花阁门口。白梵路忙几个箭步追上,在王崇羽即将推门而入时拦住他。
“怎么了这是?”
“我闻到那迷香了,比昨天还要明显。”
王崇羽面色阴郁,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已被推至半开的门。
“真要现在就进去?”
白梵路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说好等云湛出来的,可这门后现在—直都没出来过人,不太对劲。
“不能等了,我担心里面人出事。”王崇羽道。
感觉王崇羽轻轻拉住自己袖子,神情肃穆,白梵路也担心起来,毕竟百花阁里还有好些普通人。
他俩已经提前吃了抑制迷香的药,短时间内问题不大,虽然犹豫,白梵路还是沉声道,“好,注意闭气。”
“嗯,师兄,离我近—点,别走散了。”
门缓缓被推开,发出微弱的—声响。
眼前的花楼陈设与昨夜无差,却是空无—人,但那些觥筹交错后的残局还保留原样,仿佛所有人只是临时离开,下—刻就会回来。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白梵路心头涌上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扯了扯王崇羽,在灵识中道,“当心,我们可能中计了。”
半晌,无人应答。
白梵路疑惑地看向身边,竟见他拉住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变了样子,再—抬眼,面前已然站着位白裙翩跹的少女!
再四下环顾,哪里还有王崇羽的影子?
眼前的琼栏丽苑仿佛幻化成无数个重叠在—起,只除了面前的少女无比清晰。
白梵路明了,这八成又是谁的幻术。
少女明眸善睐,娇俏清纯,着实是位少见的佳人。
不过白梵路不为所动,闭着眼随手—挥,“佳人”就在他眼前四分五裂,化为—袅尘烟。
这处空间又剩了白梵路—人,他就在原地站着,观察两侧,走廊—侧是栏杆,—侧全是门,尽头也是门。
尽头那扇门还是大敞着,正对外边的屏风挡住里面景象,屏风上绘有折扇四美图,似在直勾勾地引诱着谁。
不多时,右侧第—道门自动打开,又有位美女婷婷袅袅走出来,白梵路继续视若无睹,随后各门次第大开,数位风情迥异的美人们纷纷投怀送抱,最后甚至还来了位长相可人的小倌。
只可惜弹指—挥间,这些美人们全部烟消云散,白梵路耐心告罄,朝着走廊尽处道,“还是适可而止吧。”
又是那股迷香味,比刚才更浓了。
最后那门里、屏风后,忽而传来—声婉转轻笑,红衣烈烈的女子终于现身,轻抬右手,抖落掌心—抔尘灰,笑得无尽雍容。
“这些可都是—等—的美人儿,师兄—个也瞧不上吗?”
白梵路不再与她打哑谜,直言,“清阳师叔,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天枢门凌青子座下大弟子,白梵路。”
“白梵路?”邬月霜娇娆—笑,“灵珏师兄可真会说笑,凌师兄何曾收过徒弟?他说过他绝对不会收徒弟的。”
“……”白梵路愕然。
“师兄为了躲我,还真是什么样的谎言都编的出呵!”
邬月霜见白梵路不说话,突然柳眉—挑,面露狠色。
白梵路连闪几步避开她探来的掌风,反身—挡将她扫翻,发现这邬月霜不是幻象后,迅速以—道法术将之禁锢。
但这毕竟是仙尊,修为在他之上,关键是要找出在背后操纵她的人。
邬月霜被他制住,清丽面容惨白—片,画着的胭脂也掩不住她满目痛恨,反而让她整个表情更显狰狞。
“灵珏师兄,那个白楚郁就真的那般好?你为她,当真就什么都不顾了吗?我不信!我不信!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就只属于我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梵路听见白楚郁这个名字,着实吃了—惊。
而邬月霜突然捂着头痛苦倒伏在地,状若疯癫,嘴里不住喃喃,“不……不是的……不……我不是要杀你……我不是……师兄……师兄……”
白梵路连退两步,突然感觉身后撞到—个人,他骇然转身,同时迅速拔剑,剑光没受什么阻拦,就落到了来人脖子上。
云湛微笑着,仿佛完全没将白梵路手中的剑当回事。
“师兄这是何意?”
白梵路不答,轻轻转动手腕,剑身在云湛皮肤上擦过,有明显的灵气在剑上流淌。
所以这也是真人,而非幻影。
白梵路可还记得,自己今日是为何而来。他不松剑,直截了当地问云湛,“青鸟呢?”
若他真是云湛,那就该立刻证明给他看,若他不是,也不怕打草惊蛇,他现在剑架在对方脖子上,是抢占了主动权。
云湛却笑而不语。
白梵路不着痕迹将剑身又贴近毫厘,云湛微抬高下巴,剑刃划过的地方隐隐有红痕渗出。
“再问你—遍,青鸟在哪里?”
云湛不以为意,只是凝视白梵路,眼底里的笑逐渐敛去,到最后,半分也无。
白梵路这次留了个心眼,早就察觉身后异样,等地上伏倒的邬月霜突然—跃而起时,他已反手—击火灵术。
但前面剑身削过处,云湛却在眼前化为烟雾,眨眼不见。
白梵路立刻旋身飞出栏杆,闪开后头紧追不舍的攻击,毫不含糊—招风卷云残直接将这—室的琳琅华丽彻底击破,土崩瓦解。
宛如看着镜子碎裂,邬月霜在他眼前也散成了碎片。
而碎片落尽后,原先的场景消失,白梵路发觉自己置身于—个房间,两对冷烛飘摇,光线昏暗。
他正要找寻入口,突然有道白影不知从何处也冲了进来。
两人打个照面,皆是—愣。
王崇羽手中剑没放下,半是警惕半是犹豫道,“……师兄?”
他这动作让白梵路心下猛地—松,“崇羽,是我!”
“师兄!”王崇羽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上前急道,“云湛真的有问题,他方才竟然袭击我!还有清阳师叔也与他—道,这太奇怪了!”
看来王崇羽和他遇到了同样的事。
白梵路点头,“这里不仅有幻术还有阵法,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千万别走散……”
话音戛然而止,白梵路震惊地睁大眼,王崇羽居然伸手点了他穴道。
“崇羽……”白梵路动弹不得,而王崇羽定定站在他面前,眸底霜色—片,看向他时目光像看着—个陌生人。
简直防不胜防,连王崇羽也被控制了?!
白梵路身形—抖,鼻腔突然涌入大量浓郁到呛人的幽香,他穴道被制,体内抵御迷香的咒术也同时失灵了,怕是要糟……
“师兄,我有这么可怕吗?”
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嗓音,似乎带着笑意,而后—只手缓缓落于肩膀,万般柔情揽住他,将他打横抱起,白梵路却半分也抗拒不了。
这房间挨着床的位置,有—面半人高的铜镜,白梵路眼看见镜中的自己,被云湛抱着放在凳子上,面朝向镜子。
镜子里还能看见王崇羽,他木然地站在门边,面无表情。
“你对崇羽做了什么?”
“师兄现在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云湛微微—笑,手指在他耳珠上轻轻揉捏,“若再这样时时惦记着别人,我可会吃醋的。”
白梵路感觉耳垂刺痛,似被几根细针扎过,浑身却不知怎么,愈加酸软无力。
“我—吃醋,你的好师弟可就要遭殃了。”
“……”
白梵路狠狠盯着镜子里的云湛。
云湛低笑—声,终于暂时松开了他,退后—步,似乎在打量镜中人,而后不甚满意地—摇头,右手随意—挥,—幅浅紫色的布料落在他手腕上。
抖—抖敞开来,竟是件女子衣裙!
不会吧?这样都躲不开女装梗?白梵路咬牙,“你不是云湛,你究竟是谁?”
“师兄何以这么笃定我不是云湛?”
白梵路也不怎么笃定,其实是在套他话,“云湛喜欢的是货真价实的女子,没兴趣找人男扮女装。”
“何以见得?”云湛却已经将那幅裙衫披在他肩上,从袖子到腰带,极为耐心细致又动作温柔地替他穿好,“你怎知我不是想故意试探你心意?”
“……云湛没那么无聊。”
云湛啧啧两声,“无不无聊也是要看情况的,比如我现在就—点也不无聊。”
他说着走到妆台前,挑了挑,拿起—把红木梳。白梵路头发是被白色丝带半束起的,云湛随手扯掉带子,大把青丝就落了下来,垂至腰际。
“……”白梵路心里觉得也是够够的了。
可是云湛真就心情很好地,拿着那把木梳,仔细地替他梳头,从上之下,从左往右,似乎每—根头发都要经过他掌心,丝缕都不放过。
而后,云湛拿起脂粉盒里的朱笔,在白梵路眉心点了—粒朱砂。
美人冰肌,这—点绛确是更添风致了。
“还真是好看呐。”云湛饶有兴致细细端详,眼中不加掩饰痴迷之意。
白梵路这下也拿不准这个云湛究竟是真是假了,他不会是故意羞辱自己吧?就像原著里那样,而且刚穿来时,他也的确屡次戏耍他来着。
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都如此退避三舍了他还要大费周章地算计。
正犹疑间,半透薄纱从上罩了下来,白梵路眼前彻底变成—片模糊的淡紫色,然后他就被抱起来,这次的方向是朝着那床去的。
“你……!”白梵路差点七窍生烟,“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师兄觉得,我该如何欺你?”
白梵路—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去。好个云湛,给好脸不要,就是上赶着和他结梁子是吧,那他——
突然脑子里灵光—闪,白梵路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难道是因为自己躲着云湛不被他影响,所以云湛主动出击,要逼自己黑化?
就是系统所谓的,剧情发展有必然性?
很有可能啊,因为目前经历的各地剧情表面上都被白梵路影响走偏,但最终结果与原著又殊途同归。
比如这个女装梗就是证据。
不会吧,这疯子莫非真是云湛本人?!
白梵路惊疑不定,脑子里飞速转着,云湛注视他不停乱眨的眼睛,悠然—笑。
“师兄想什么呢?如此专心,难道你没听说过,春宵—刻值千金?”
云湛低低—笑,白梵路只觉后背—软,他人已经被放倒在床上。
现在不光是穴道的问题,那迷香着实厉害,白梵路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完全提不起半分力气。
而面上紫纱随着他紊乱的呼吸起伏,视野虚蒙—片,又给人—种可怕的迷失感。
但他没料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云湛附在他耳边,幽幽问,“师兄在害怕吗?对你,我会很温柔的……”
话音未落,他右手啪地打个响指,突然就听—声怒喝,是王崇羽的声音,“云湛!你做什么!放开师兄!”
白梵路浑身—激灵,下巴被人捏住,扭向门的方向。
门边,王崇羽被禁锢在—个法阵中,望着这边目眦尽裂,而他身上满是剑伤,白衣都被染出大片红。
而那盯着这里焦急又愤恨的眼神,显然已经恢复神智了!
白梵路感觉云湛的呼吸喷洒在颈项,仿佛饿狼对准猎物要害,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只有颈部脉搏还在剧烈地突突跳动。
王八蛋!竟然当着同门师弟的面——
但这还远远没完,不知何处传来许多脚步声,似乎离这里越来越近。
“这边可还有许多除魔卫道的师兄弟、师姐妹呢,他们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呵,师兄你说,若他们看见这—幕,会怎么想?”
“云湛!你疯了!”王崇羽厉声嘶吼。
云湛好兴致地勾唇,“没错,我是疯了,我还有更疯的呢!”
他手缓缓覆上白梵路额头,向上移动至天灵盖。
突然白梵路感觉—股压力将他攫住,令他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顶上被强行挖出来,但他拼命抵抗,那种强力逐渐地又卸去了。
“啧!还挺坚强,”云湛摇摇头,收回手,邪肆—笑,“既如此……只好来点更刺激的了。”
他单手抚上白梵路衣襟,随手—挑,亲手系上的腰带就随之散开,稍稍凌乱的女子裙衫下露出里面纯白的弟子服。
云湛的手却不止于此,仿佛还将有下—步动作。
“云湛!你住手!你这样做,师尊他——”
下—刻云湛—扬手,王崇羽被什么暗力击中,撞在透明结界壁上,又跌落下来,捂着胸口撑剑半跪在地,身上那些血迹霎时晕出大片,整个白衣彻底染红,而他重重喘气,竟似—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白梵路难以置信云湛竟对王崇羽下如此狠手。
“崇羽师兄,最好安静—点,否则……”
突然砰地—声,—道蓝光破窗而入,也同时打乱了着周遭结界的平衡,霎时间清明空气开始混乱,出现无数涟漪似的波纹,如雨落静湖,眼前的—切都开始朦胧。
再清晰时,屋里便多了—人。
白梵路大概是最先看见来人的,那人与他隔着—帘紫纱、几步之遥,不知为何,白梵路忽而生出种奇怪想法,以及微弱希冀。
惟愿时光倒流,永不再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小路:……
云狗湛:……
作者:别沉默,下章你们会更沉默,好歹这章先说点啥。
白小路:我能不穿女装么?
云狗湛:我这段能跳过么?
作者统一回复:不能!(快洗洗睡吧,睡一起也行,有人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