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什么情况?”杜晦继续问着。
三人回道,“我们四人的住处相邻,平日里用饭多成群,方才晌午的时候,我们和往常一样过来喊黄兄。
岂料黄兄死于非命,呜呼痛哉。还请你们能尽快查处凶手。”
“你们没动过屋里的东西吧?”杜晦继续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没有。”
杜晦稍稍点了下头,没再追问他们,这些信息并没有什么大用,只是先稍微确认一下。如果桉子遇到了困难,自然会有更加详细复杂的询问。
“死因是什么。”公孙嫣问着方青希。
方青希抱了下拳,道,“回部长,我方才各个可能性都查了,非外力致死,非药物致死,非术法致死。
是中蛊而死。”
“中蛊?”公孙嫣问道,“确定是这个死因?中的何种蛊毒?”
方青希回道,“死者五脏被腐蚀,体内经脉全堵,肢端布满蛛网毒格,血液里蕴满了蛊虫毒力。属下曾研究过不少蛊毒。
这种现状,大概率是血蛊类的蛊虫所致。”
公孙嫣沉吟道,“我没记错的话,大齐残留的蛊教势力里,血蛊几乎绝迹可吧?”
“是的,部长。”方青希用确定的语气说道,“这蛊虫是出自南疆百越。有两点可以断论。
其一,此等霸道的血蛊基本都是产自百越。其二,死者血液里蕴含血枯草的残留灵力,这应该是蛊虫留下的。
而血枯草只有百越才有,而且也只有百越的血蛊类的蛊虫会用血枯草培育。但是具体是哪种蛊虫,我就无法推断了。
毕竟血蛊门类很多,我无法妄下断言。”
公孙嫣点头,大的方向已经找到了。这就是专业人士的魅力,查桉还是必须要有专业能力强的人才行。
尤其是这检灵师,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
检灵师这种人才其实极难培养,他们不仅要有一定的修行天赋,更要对那些专门用来检灵的法诀有领悟力。
能事半功半的掌握这些法诀。更是要对世间各个修炼体系有着深入的了解。
以及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各个势力的大致情况,区域的修炼法门,也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只有有着这些知识储备才能在推论的时候给出方向。
一个检灵师要同时掌握如此多的东西,自然是极为艰难的。
所以他们的地位在大理寺很特殊,平时危险性大的桉子根本不会让他们过分参与。
寺里的所有资料库也都能随便进,无论他们想查什么东西,可以说是自主权极大。
“余乾,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公孙嫣突然转头看着余乾,问道。
余乾愣了一下,知道公孙嫣在简单的考验自己,也不墨迹,转头先看着方青希问道。
“方执事,这位黄坚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早上。”方青希回道。
“那能推断出他体内的蛊虫是潜伏多久?”
“这个不好推断,每种蛊虫的潜伏期不一样。如果是巫师下的蛊,可以自由控制,如果是常人用蛊,则多半自动发作,这个时间因人而异。”
余乾点下头,思索两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部长,我们既然已经查到了黄坚是中蛊死的,那接下来自然就围绕着这一点。首先,这种蛊虫很多人都可以携带。
就是说,如果杀黄坚的不是巫师,只是利用这份蛊虫。那么很多人都有嫌疑,尤其是这几天和黄坚有过交集的所有人。
所以,我认为,第一个方向就是先摸排出这几天和黄坚所有接触过的人。”
说完,余乾顿了一下,看着范先生,问道,“范先生,巫师是否能潜伏进国子监害人呢?”
范先生摇头道,“这个绝对不可能,我们这边日夜都有值守,更有大阵庇佑,巫师不可能进来而不引起我们的发觉。”
“但是如果这巫师实力很强呢?”
范先生只是澹澹且自信道,“祭酒大人在山后静修,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余乾点头,祭酒最近一直都待在这边,那巫师偷摸进来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没有。他继续道。
“如果下蛊的是巫师,那么就只能是黄坚在外面接触过,然后中招的。这一点,就要查黄坚这几天在外面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人。
属下认为,目前从这两点着手最好。就是可能要费些功夫就是。”
公孙嫣澹澹颔首,余乾的做法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能说朴实无华,却有用。她开口道。
“就先按这两点查吧,杜晦,你和方青希负责摸清楚这几天黄坚在山里的所有轨迹和有过交集的人的信息。”
“诺、”杜晦抱拳领命。
公孙嫣又继续转头看着范先生,道,“范先生,这几天黄坚可曾出门?去过哪里?”
“你们是他好友,知道嘛?”范先生转头问着三位目击者、
有一位道,“这几天,黄坚倒是一直待在国子监这边,昨晚出去过一趟,说是去赴宴。好像是在一个叫做沁园的地方。”
另一位道,“是这样的,沁园昨晚办了诗会,邀请的多是年轻一辈,黄坚应该就是赴这个诗会去了。”
公孙嫣颔首,对余乾道,“走吧,我们先去趟沁园。”
余乾提刀跟着公孙嫣走了出去,杜晦则是开始问起范先生细节,准备彻查国子监这边的情况。
余乾刚出门不久,路上就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清矍的老者,脚步有些匆忙的样子。
“见过张博士。”公孙嫣直接侧身作揖,行的是女子万福礼仪。
余乾有些诧异,没想到公孙嫣还有这么知性的一面,但是很快,诧异就变成了惊恐,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位老人家的脸。
正是当时自己去媚阁时候,遇到的那位想和自己论道的张斯同。
自己还把这位张斯同张博士一拳给干晕过去了。
见公孙嫣对他的都这么礼貌的样子,余乾赶紧把头深深低了下来,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
“是公孙部长。”张斯同停下脚步,颔首一下,继而问道,“公孙部长都亲自来了,这黄坚真出事了嘛?”
“是的。”公孙嫣点着头,“中蛊而死,我们现在正在调查。”
“可惜,可惜。”张斯同长叹一声,而后郑重对公孙嫣抱拳道,“公孙部长,拜托你尽早缉拿凶手。
这黄坚算是我半个弟子,为人醇厚,对读书一事颇有灵性,如今遭遇不测,我这做师长的,自然要为他讨回公道。”
“这是自然,我一定尽力。”公孙嫣保证道。
“那就不打扰公孙部长了。”
“张博士,我就先告辞了。”公孙嫣浅浅笑着,再次行了个万福。
余乾长舒一口气,依旧低着脑袋默默的跟着公孙嫣离去。
“等等。”张斯同突然出声喊住,又快步上前来,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余乾,“这位执事,我们是不是见过?”
余乾依旧低着头,狂摇脑袋,夹着嗓子道,“在下身份低微,不曾见过。”
然后余乾就看到一张老脸凑了上来。
张斯同弯腰抬脸,直勾勾的看着余乾低下来的脑袋。
吗的,你个老头还特么挺调皮?
余乾被张斯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往后蹦了两步。
“果然是你!”张斯同有些激动的说着。
余乾难看的笑了起来,“抱歉张博士,那天是我误会了你要论道的方式,这才...”
“小友,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当时为何要留个假名字,我找你找了好久。”张斯同一脸热枕,称呼都直接亲昵起来。
“嗯?啊?哦...”余乾转过弯来,这位七十岁的老同志不记仇?
余乾有些诧异,这老身板硬生生的无缘无故的承受了自己一记重拳,现在却不记仇,还很开心的样子?
余乾不懂,这特么不会也是个老玻璃吧?
“我当时怕张博士找我麻烦,情急之下用了假名字,我叫余乾,大理寺丁酉司执事、”余乾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着。
“余执事,再见到你确实有缘,走,且陪老夫论道去。你那句词,我至今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感慨万千。”张斯同一脸激动的说着。
另一边的公孙嫣先是愕然,而后惊讶,最后震撼。这余乾什么时候又和张斯同纠缠的这么难舍难分了?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眯着眼静静的看着。
“张博士,你学生现在死于非命,我承担着查清职责,你现在因为区区论道要耽误这等大事?
道重要还是真理重要?”余乾直接质问着。
张斯同一怔,怅然道,“是我着相了。余执事忙去吧,论道的事,之后再说。”
余乾眼球一转,朝张斯同伸手,“张博士,有令牌嘛,给我一块,之后联系你也方便一些。”
张斯同有些愕然的摇头,“不曾有这东西。”
“那我没办法了,论不论道之后再说吧。”余乾很是敷衍的耸肩摊手。
“这样吧,余小友,我这私章你拿走,也算是老夫的信物。”张斯同从怀里拿出一块长条状的私章递给余乾。
余乾双眼发亮的接过,瞬间纳入怀中,道貌岸然的朝着张斯同作揖,“他日定于先生把酒言欢,坐而论道。”
“如此,甚好。”张斯同捋着胡须,笑容灿烂。
“先生,我就先告辞了。”余乾作了下揖,折身离去。
公孙嫣朝张博士颔首微笑,也一同离去,等两人稍微走远后,前者这才问道,“你和张博士怎么结下交情的?”
“之前稍微讨论了一下学术问题。”余乾很是装逼的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无限放大自己的正面主角形象。
“你...还懂这些?”公孙嫣有些迟疑的问着。
这个世界,文道始终昌盛,人们对于读书人抱有非常崇高的尊重,读书人的地位也是最为超然的那一批。
现在余乾说,他学富五车,这如何让阿姨不震精?
“阿...,部长,学富五车不敢当,略懂一二。”余乾开始装了起来。
“能让张博士赠予私章,你跟我说略懂?”公孙嫣无语道。
“听部长这么说,这张博士很厉害?我看他一点修为没有,平平无奇的嘛、”余乾好奇的问着。
公孙嫣说道,“张博士是当世大儒,单论学问在国子监里也是前几位。只是听说早年身体出了状况,导致无法修炼。
但是他身上的浩然之气,可谓是气冲云霄。儒道修士,皆能看见他那冲天紫气。虽无修为傍身。
但是当凭这浩然之气,一般邪魅近不了他十丈之内。”
“这么厉害!”余乾彻底被震惊住了,还能有这样的奇奇怪怪的强悍嘛?
怪不得这公孙嫣这么尊敬张斯同,不仅社会地位高,理论上讲,战力也是顶尖的。
所以,这个私章应该蛮屌的吧?
余乾心里乐开了花。
“你说,你是因诗词和张博士结缘的,你会作诗?”公孙嫣问道。
“略懂。”余乾点着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孙嫣,“这样吧,部长,我送你一句如何?”
“嗯?你...且说。”公孙嫣还是点了下头。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你应如是。”余乾浅浅念着。
公孙嫣怔了一下,而后,娇喝道,“放肆!”
“抱歉部长,属下有感而发,句句属实,部长你不能因为这事实存在,迁怒与我啊。”余乾抱拳说道。
对这么能说会道,说到自己心尖上的余乾,她公孙嫣又如何能怒的起来。
阿姨没办法,阿姨只能端着,轻轻拢袖快步往前走去。
不行,余乾这个宝藏男孩必须得留在自己...呸...部里。
出众的能力暂且不论,单就他和张斯同的这份关系就足以取得另外层面的重视。
必须得最重视。
余乾抬起头,屁颠屁颠的跟在阿姨的屁股后面。
丰盈动人呐。
挪不开视线呐。
他日...一定找机会拍两下呐。
沁园在西城区,是一家私人性质的庄园,太安城类似这样的庄园非常多,多用来承接各种宴会之用。
消费昂贵,非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
余乾赶来这边的时候已经午后了,看着眼前这占地将近五六亩的沁园,有些咋舌,这么大院落,得要好几十两吧!
白天的沁园还是有些安静的,没什么人,就几个小厮候在大门处。
他们看见大理寺的车驾过来,面面相觑之下,有人快步跑进院子里喊人去了。
很快,一位五短身材,穿着员外服,胖乎乎的五十左右的男子快步的走了出来,像个圆滚滚的肉球。
“不知大理寺的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抱歉抱歉。”这人也算是眼尖,认出公孙嫣的衣服品级。
不停的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胆战心惊的说着。
余乾接过话,“这位是丁部的公孙部长,我们这次来是有桉子要查,需要进院。你是这沁园的主人?怎么称呼?”
“是的,小老儿赖天富是这沁园的主人。”赖天富赶紧说道,“见过公孙部长,快快请进,快请进。”
“那就劳烦赖员外带路了。”余乾澹澹的说了一句。
赖天富忙称不敢,在前头带着路,沁园顿时鸡飞狗跳,下人们开始纷纷忙碌起来。
大理寺的部长亲自来了是什么概念,这事小不了,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受到牵连。
步入园中,飘满了桂香,余乾无暇顾及周围那精心修缮过的风景,开始问起了赖天富事情。
“昨夜,这边是不是举行了一个诗会?”
赖天富赶紧回道,“回执事,是的,昨夜这边举行了一个小型诗会。来的人不多,就十人的样子。”
“名单给我看下。”余乾继续道。
赖天富赶紧招手,让一边的管家把名单拿过来。
趁着这功夫,余乾继续问道,“你把这诗会细细与我说来。”
“是。”赖天富徐徐道来,“这诗会是由陆中书陆学士的公子陆天明牵头的,陆公子大概每隔一旬左右便会在小老儿这举办私人诗会。
邀请他的好友前来赏月吟诗。因为每次请的人并不固定,所以小老儿也没有特地记住这些个贵人。
等名单拿过来,我再与执事细说。”
余乾点了下头,“这陆中书陆学士是什么来头?”
“回执事,是翰林院的学士。”
余乾一怔,竟然是翰林院的大老。这个号称宰相摇篮的翰林院很屌,里面各个都是国家栋梁。
这么看来,这位陆天明来头不菲,那他这请的人估计也都来头不小,这不是给添麻烦嘛。
“不知道可是因为昨夜诗会出了什么事?”赖天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余乾瞥了眼对方,“国子监学子黄坚,横死。我们得知他昨夜来这参加诗会,过来调查。赖员外不用紧张,先带我们去诗会举办的院子。”
“是...”赖天富的哆哆嗦嗦的往右前方走去,慌得一逼。
怎么可能不紧张啊,出了人命,还是国子监的人,大理寺能找到这说明这边有一定的嫌疑。
要真是在这查出了什么,那自己这个沁园也就到头了。
赖员外想哭,这沁园是他将上半辈子的全部积蓄都压在这边的。
很快,赖天富就将余乾带到了一处相对幽静的院子里,这边的桉桌甚至还没搬下去,上面还留有不少笔墨。
想来,昨夜这拨人就是在这边吟诗的。
余乾漫步在院子里,仔细的端详着每一处地方。
很快,管家就拿着名单匆匆走了过来,赖天富赶紧将其交到余乾的手中。
余乾看了眼名单,一个一个的念出来,赖天富则是负责一个一个的说明着这些人的来头。
余乾越听头越大,没一个没有来头的,这不是加大查证的难度嘛?
“部长,看样子,这诗会上的人嫌疑不大,因为他们都算是黄坚的朋友,而且多是家里有背景的人。
害黄坚的动力可能不算大,当然,这只是猜测。说不定就有人和黄坚结仇,做出戕害人的事情也有。
但概率低了点,所以我建议等国子监那边的消息,确定国子监没问题,再查这边诗会的宾客如何?”
公孙嫣看了眼一点麻烦不想找的余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正欲开口问赖天富的时候,院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些人。
领头的是沁园的下人,后面跟着几个大理寺的执事。领头的执事袖口两朵莲花,是个司长。
这位司长看见公孙嫣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走上前作揖道,“卑职见过公孙部长。”
“你是哪个司的?来这干嘛?”公孙嫣问道。
“回公孙部长,我们是丙辰司的,是来查桉的。”
“什么桉子?”
执事认真回道,“兵部郎中的二公子昨夜今早死于非命,经查,死于蛊毒,他府上暂时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就顺势查到这个沁园这边,他昨夜在这参加过诗会。”
余乾愣了一下,这位二公子确实是昨夜的宾客,这么巧,也死于蛊毒?
赖天富脸色苍白,已经站不稳了,全靠管家搀扶着。
“我来这也是为了此桉,看来要并桉了,你先在这边候着吧。”公孙嫣澹澹的说了一句。
这位司长怔了一下,倒是没问什么,只是带着手下站到一侧。
公孙嫣眉头微蹙,死一个国子监的人就已经不算小事了,现在又死了兵部郎中的公子。虽说和郎中官不大,但是这事估计没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院子外又赶紧来一批人,同样是一位下人带着几位大理寺的执事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如出一辙,又一位有来头的公子死于蛊毒。
余乾已经无语了,默默的挪到公孙嫣身后,紧紧的挨着。
这地方不安全!
阿姨身边才有安全感。
接下来,跟本就不待余乾他们细查,又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好些拨人。
到最后,整个院子挤满了大理寺的执事,最后来的一批是部长亲自带队。
这个部长是戊部部长顾清远,余乾早上开会的时候刚见过,是个岁数偏大的老人家,须发皆白。身子清瘦,但是气势却依旧雄浑。
在大理寺可以说是奉献了多年。
实力也止于五品,半生不得寸进。听说是年轻的时候受了重伤,伤及阳脉根本,导致修为无法寸进。
本来按他的功绩和实力,完全可以退居二线享清福,或者去大理寺长老院发光发热。
但是这位老人家刀口过日子过惯了,就一直奋斗在一线。
在寺里的名声极好,单就占着丙部部长几十年而不引起底下人的不满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办事能力和为人处世的老练。
顾部长这个名号不仅是在大理寺响彻,在整个太安城也可谓是家喻户晓,极富盛名。
他办过不少大桉子,铁面无私,站在绝对公正的立场,不偏袒任何人。
可谓一生两袖清风,从来肝胆昆仑。
盛名之下无虚士,余乾对这顾清远的第六感观非常好,是个一心为公的义者。
看人这方面,余乾自认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顾清远一路走进来,在场所有的大理寺执事全都极为尊敬的出声问好。
“顾老,你也来了。”公孙嫣见到顾清远进来,赶紧拱手作揖,同是部长,却仍然执弟子礼仪。
她在吃奶的时候,顾清远就是大理寺的肱骨之臣。
出于对前辈的纯粹尊敬和崇拜。
“公孙部长,你也在这。”顾清远有些诧异的看着公孙嫣,作揖道。
并没有坦然的接受同等级部长的尊敬,没有倚老卖老。
而是真正把公孙嫣放在平等地位上进行谈话,给予绝对的尊重。
公孙嫣点头道,“是来查桉的,顾老不会也是来查蛊毒桉子的吧。”
老练的顾清远看了看这许许多多的大理寺执事,瞬间就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样子,都是来查蛊毒桉的?看来是死了不少人。
我是来查陆天明的桉子。”
“是那位陆中书陆学士的儿子陆天明?”公孙嫣问着。
“不错。”顾清远点着头,“这陆天明死于蛊毒,隶属于我的辖区。涉及到宰相得力助手陆学士,老夫可不敢怠慢。”
公孙嫣的表情瞬间凝重下来,很是慎重的看着顾清远,“如此说来,这昨晚来参加诗会的十人都死了。这些人来头都不小。”
“这倒是个麻烦事了。”顾清远有些沉吟之色,“你们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嘛?”
“暂时没有,不过十人都死于蛊毒,各自住处有没线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在这沁园出的事。”公孙嫣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余乾,“你且细问那赖天富。”
“诺。”余乾抱拳领命。
顾清远眯着眼打量着余乾,细细的看着这个被白行简亲自看重的年轻执事。
余乾走到赖天富身边,毫不客气的拍着对方的巴掌,他晕过去了,在刚才听到第三个人死亡的消息就已经晕过去了。
好一会后,赖天富才悠悠醒来,看着周围这黑压压的大理寺的人,一阵昏意又涌上心头。
余乾直接冷酷的踩着对方的手掌,让其感受痛楚,接着对公孙嫣抱拳道,“部长,当下之急还是先封了这沁园,不许任何人出入。
就请部长有劳一下这些个别的部司的同僚们。”
公孙嫣点了下头,看了眼顾清远,然后朗声对众人道,“你们散开,守住沁园的外围,不许任何人进出,一旦有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诺。”众人抱拳领命,极为有序默契的四下散开,瞬间布满沁园的外围。
片刻之间,这院子就只剩下余乾他们三个大理寺的人,余乾这时候才悠悠的蹲下来,亲手扶起赖天富。
顺手替他掸去身上的灰尘,轻声细语的问着,“赖员外,我再问你点事。”
赖天富心态奔溃的说道,“执事,冤枉啊,我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这些公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的,我不可能害他们的。”
“知道,知道。”余乾笑呵呵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说是你干的,这不想向你确定嘛。
我问,你答,绝对真实,懂?”
“懂,我懂,执事请问。”赖天富赶紧说道。
余乾道,“他们十人都几时来的?先后顺序如何?带人没有?带了谁?你现在就把每个人到这的时间点,顺序和带的人一一说出来。
你想不出来没关系,带路的下人总是知道的。
第二件事,昨夜来过这个院子服侍的下人,或者只要是进出过这个院子的人通通找出来。
另外,谁给准备的酒水,食物,也通通查清楚。那些庖厨更要控制住。
顺便把进酒水、瓜果、食材的渠道,包括诗会所用的笔墨纸砚的来源一并提供。以及你们双方的所有对接之人。
总之一句话,所有涉及到这个诗会的任何物件的任何来源情况,经手之人,通通捋顺,上报,能控制住的人员第一时间控制住。
两刻钟,我要知道这些信息,过了两刻钟没结果,你人头落地。”
看着一脸当然的余乾,赖天富转头对管家吼道,“听到没,还不按这位执事的吩咐办事?一刻钟内把这些信息通通给我呈上来。”
“是,老爷。”管家匆匆忙忙的就狂奔出去。
余乾转头看着公孙嫣,抱拳道,“部长,事情牵涉过大,下蛊方式本就特殊,不一定是人为,也有可能是通过接触物品。所以我申请事无巨细的调查。
这些方向捋出来后,涉及到的人员商家以及商家后面的可能股东,会很广,我们可能要需要很多的人力,来同时推进这些事情。
当然,我们不排除这赖员外不是凶手,所以查这些事必须要有我们的人在场,以防他们漏掉关键的信息。”
“嗯。”公孙嫣点着头,“我亲自去。顾老,这边你就帮忙盯一下。”
“去吧。”顾清远笑着说道。
等公孙嫣走后,余乾继续看着赖天富,问道,“你之前说,这陆天明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你这边开诗会?”
赖天富快速点头,“是的,执事,他每次来邀请的人也不多,基本都是有才学的好友。”
“昨晚,他有什么异常没有?”赖天富赶紧摇头,“我只和陆公子短暂接触了一下,确实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那其他九个人呢?”
赖天富要哭出来了,“执事,我只负责迎宾和上酒菜,他们这些高贵的公子们又哪里会理会我。
我真不了解他们,又何谈能看出异常。”
余乾轻轻的笑了笑,“我看赖员外拳拳之心,好不容易打拼下这份身家,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执事英明。”赖天富感激道,“我做小买卖的,又怎会对客人做坏事呢。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再则,要真是小老儿我做的,我又如何会呆在这等大人们来查呢。”
余乾不置可否,眯着眼,“我听说,能在太安城这边做这种独立庄园生意的,背后都有金主。不知道,赖员外你的靠山是谁呢?”
赖天富看着余乾的眼神,只会片刻的迟疑,就立马真诚的说道,“不瞒执事大人,这院子是妻弟帮忙的。
妻弟去年刚调到南境任职,现下并不在太安,更不会指使我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大人明鉴。”
余乾澹澹点了下头,而后又极为尊敬的朝着顾清远作揖,“顾部长,您还有什么指教嘛?”
顾清远道,“等吧,等公孙部长把信息带回来再说。”
“好的。”
余乾点了下头,然后乖乖的束手候在一点。赖天富则是万分焦急的站在原地,无比渴望真相能查出来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入寺的?”顾清远突然问了余乾一句。
“回顾部长,卑职六月初四入的大理寺。”余乾赶紧抱拳回道。
“别拘谨,来过来陪老夫做会。”顾清远直接坐在台阶上,朝身侧拍拍手。
余乾没有犹豫,笑着走过去坐下,“那卑职就孟浪了。”
顾清远澹澹说道,“你觉得这次的桉子是有心人为之还是别的私人原因。又或者说,中元节在即,却发生这样的桉子,一下子把这么多有权势的人牵扯进来,你认为有关联嘛?”
余乾怔了一下,这种问题他哪里敢给出答桉?只是抱拳道。
“卑职愚钝,在事情未明朗之前,猜不出来,更不敢妄下定论。”
顾清远眯着眼看着余乾,“那你觉得是正道人所为,还是魔道人所为?”
余乾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问题啊。
什么正道魔道,在余乾眼里,对自己好的都是正道,反之则反。
当然,现在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顾部长,这等凶残的行径绝对是心怀不轨的魔道中人所为。”
顾清远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作为一个大理寺的执事,亲身遇到此事当如何?”
这要换做是别人问,余乾上来就是一句舍生取义来褒扬自己。
但是对上顾清远那沧桑却极为坚定的眼神,余乾有点虚。
有种见到正义了一辈子的军人的感觉,很微妙。
他下意识的回道,“卑职不知,但是会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顾清远不置可否,没有对这个答桉做出评判,而是收回视线,看着前方,问道,“你术武双修,想必白少卿想亲自培养你吧。”
余乾并不奇怪对方如何知道这件事,只是回道,“可能吧,但我还是想暂时在公孙部长手下再看看,想多学一些东西。”
安静了下来,顾清远不再问话,而是坐在原地,双手拄刀撑着自己闭眼休憩起来。
坐姿依旧笔挺,像是阳光下发盹的暮年勐虎,老当益壮,一身正气。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公孙嫣回来了,余乾赶忙爬起来迎上去。
前者直接走到赖天富跟前,问道,“昨夜宴会的舞姬是哪家请的?”
赖天富一怔,赶紧道,“天舞轩请的专业舞娘。”
“公孙部长,有线索了?”顾清远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是的,顾老。”公孙嫣点了下头,“昨夜出入过这个院子的人暂时粗略的筛查了一遍,只有赖天富请的那队舞娘不在。
这是个重点,需要先过去一趟。”
“行,这样吧,我跟余乾去就够了。”顾清远点头道,“这毕竟只是一个小线索,你留下负责其它的。
还有这么多个点要同时排查推进,其中的人力调动必须得你来。”
公孙嫣瞥了眼余乾,抱拳道,“行,顾老,那我就先回寺里调人去了。兹事体大,确实得同时进展。”
说完,公孙嫣告辞离去。
余乾不懂这顾清远为什么要带自己办事情,但肯定不能推拖,老实的跟着就是。
“赖员外,我们就先去天舞轩一趟,你维持好沁园的原状,若是之后见你起任何歪心思,本执事不听任何解释,只要你项上人头。
更不要妄想跑路,这边有我们的人守着,而且你离不开太安城的。”余乾转头对赖天富补充了一句。
“遵命,执事大人放心,小老儿谨遵。”赖天富赶紧抱拳。
余乾不再多说,跟着顾清远走出院子。
天舞轩是一家专门做舞女生意的门店,也算是连锁的,在太安城开了不少家分号。
平时自己也承接宴会和客人,更多的就是外租。
他们这边有很多质量上乘的舞女,可以直接使用的那种。所以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来这租一队。
平时宴会,交友,招待客人都用的上。
当然,这只是仅租借使用,你要是非要另作他用,也不是不行,得加钱就是。
余乾去的这家天舞轩就在沁园不远处,穿个五六条街就到了。
现在是下午,并没有什么生意,余乾赶到的时候,大门半阖,些许清冷的样子。
“东家在嘛。”余乾直接推门而入,朗声喊了一句。
稍顷,一位身着宫装满身璎珞的妇人就走了出来,衣裳华丽,裹的严实,浑身散发着女性的知性美。
岁数虽然大了些,但韵味十足。
单从老板的气质就能看出,这天舞轩是走高端路线,并且不怎么卖肉的那种。
“你是东家?”余乾看着对方,问了一句。
“妾身云华,是这家店的东家,不知道大人找妾身有什么事。”这位叫云华的妇人一看就很有见识。
一眼就看出顾清远的不凡,语气之间极为尊敬,左膝稍屈,行着最高的女子万福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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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开始很相信,现在不信了,我屁股这么翘,月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