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门锁从外面直接落上。
屋子后面有一些课桌凳,断腿的,缺角的,散架的,胡乱地堆着。
赵全英环顾一下这间屋子,窗格子已经钉上木条,门也横加粗木条,门上那把锁特大。赵全英从屋子摆设判断,这不是监狱,这是一所学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所学校。只要不是监狱,赵全英又放心了些。
赵全英昨晚在来县城路上就做好最坏打算,她也想到过被警察抓的事,但她却无法想象被抓后的事,因为她的想象毕竟有限,真正到了现场,当时那种突发状况,陈素清他们被抓,她也是第一次体验,她想上去搭救,但哪容她搭救,那些警察就拥上来,她哪里经历过这些,当时她吓懵了,不知该怎么办,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她已经和同学们一起被警察带到这所学校,一路上,赵全英的倔强性子又上来了,她想奋力挣脱,那些警察便认为她是学生头儿,把她绑得更紧。
教室并不暗,赵全英稍微适应一下,就见陈素清、何淑兰也在。
赵全英扫了一眼另一堆学生,任大力、青志林也在,他们俩双手被绑,背靠背坐在地上,离陈素清和何淑兰不远。
赵全英放心了,几个人全都在。
赵全英冷静下来,不能急,得想办法,但是又一时想不出办法,内心于是又着急起来,自己把他们好好带出来,现在却不能把他们好好带回去,她一想起此事被自己搞砸了,就有些内疚,她认为她辜负了罗老师的期望,现在该怎么办呢?罗老师他们知道吗?我们现在全关在这里,怎么才能给罗老师他们通风报信呢?自己第一次独立应对如此大事,她拿不出主意来,她摔了摔自己的头,想保持脑子清醒,但还是想不出任何法子来,真是急死人了。怎么办呢?
赵全英侧头看了一眼陈素清和何淑兰,陈素清倒显得冷静,而何淑兰情况就有点不同了,脸色苍白,低着头,一绺头发勾进她嘴唇。赵全英又看了看任大力和青志林,这两个男生表现还不错,稳定,正常。
教室里不见警察,从门缝看出去,门口只站了一个警察。
赵全英想,看来警察也知道他们只是一群学生,掀不起多大浪,没有派那么多警察来防守。既然知道我们是一群学生,怎么还把我们抓起来了?是不是想吓我们?搞不好关关就放了。赵全英在脑子里飞快地把问题转了一圈,但还是没理明白。
教室外有一棵高大的洋槐树,风吹叶落,一枚落叶飘飘着从窗格钻入,随之而入的还有那树影,树影似乎有些重,在地上摔成了几节,掉泥地上。
赵全英双手被反绑,她将身子往陈素清身边挪挪。悄声说,不要怕,我们是学生,谅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陈素清迟疑着点点头。何淑兰把头抬起来,看了赵全英一眼,悄声问,真的吗?
赵全英点了点头,说,不怕,他们关不了我们多久,一定会放我们出去的,我们又没有犯法,我们只是声援抗日救国运动而已。
赵全英嘴里虽然如此说,但她内心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她才刚满十七岁,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合,遇到过这么大事,更别说有经验了,她靠的是自己的大胆心细,她通过观察,心里有点谱了。她必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给同学们以信心。她要用自己的沉着从容与镇定来影响同学们。
陈素清再次向赵全英点头。她将头往赵全英身上拱了拱,表示支持。低声说,我们不怕。
何淑兰似乎心情好些,她抬起了头,望着赵全英,赵全英的从容镇定鼓舞了她,她朝赵全英勉强笑了笑,虽然笑脸极不好看,好歹还是见她笑了。
赵全英是放心几个男孩子的,他们看上去安静冷静得多,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赵全英往青志林那边移,她用手肘碰了碰蹲在地上的青志林,说,警察刚才那么凶,我还以为是抓去监狱呢,哪知来的是这么个地方。嘿嘿。不怕。
青志林说,我才不怕呢,就在这儿蹲着,他们要管饭吧?
赵全英看青志林居然想到吃饭,开心地笑了。这一笑,自己也觉得真饿了,她吞了一下清口水,说,管饭?你想得美。
青志林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赵全英又对任大力说,大力,冷不冷?冷就与青志林挨近点,相互背对背抵着,热火一点。
任大力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