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仿佛被囚禁于深海之中,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就像随时要爆炸。
汗水从苏拓额头上不停滑落,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也诠释了此刻的苏拓承受的压力。
现在他在第九百三十四阶台阶之上,每迈出一步,承受的压力就要多上一成。
而他每走一步所花费的时间,都是之前的三倍,甚至四倍。
山脚下的村庄里,一群人紧张得说不出话,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苏拓最后的结果。
他们不说话,不仅仅是因为赌约的原因,而是在庆阳城旁的这个幻梦山,还从未有过一个人登上顶峰,最强的一个,也不过是才到七百多层。
原因无他,只是庆阳城旁的幻梦山乃是上级幻梦山。
没错,幻梦山也分等级。
在洪荒语中,并没有“天地玄黄”或者“甲乙丙丁”的排序概念,所以在区分等级之时采用的是“上中下”三等。
而通过不同的幻梦山,到混元山之后的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说来也是,老头子只给苏拓说,混元山在庆阳城旁边,其实也有一点“挣面子”的意思。
只是苏拓还不知道,他还当人人都是这么艰难地爬山。
一群人在山脚下捏紧了拳头,他们屏住呼吸,在等待苏拓通过,在等待奇迹的诞生。
就算不是他们自己通过,可是能看到有人通过上级幻梦山,那也是一个吹嘘的资本。等以后,在坊市中,就可以和别人说“你们知不知道,但是我可是亲眼看着风清扬...”
那感觉,也是特别酸爽的。
下面的人只是提心吊胆,不过苏拓却真的是拿命在拼。
他也记不得从哪个地方开始,是九百六十六,还是九百六十七阶?
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拉了一根钢丝穿透了左右两边的耳膜,关键的是钢丝还在不停颤动。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就像和周围的世界脱节了一般。
再往上走,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只能小口地快速呼气。
眼睛里都是血丝,好似七天七夜没有睡过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有那么一瞬间,苏拓也想退出,如果退出了,那一切都轻松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也不用在这个地方承受这些压力。
不过那只是小小的一瞬间,转眼之间,苏拓就把退出这件事忘掉了。
因为他脑袋已经有些不清醒,只有一个念头回荡在他脑海里,“我一定要到山顶,我一定要到山顶!”
其他的杂念都被排开。
一步,一步...
直到九百九十六阶之时,苏拓的身躯被压得无比地佝偻,甚至快要贴在地面。
然后,
嘭!
他趴在了九百九十六阶的青石板上。
“他倒下了!”村庄里面的人表情皆是无比焦急。
本来幻梦山就高耸入云,在苏拓爬到高处之后他们的视野就不怎么清晰,此刻看到苏拓倒下了,他们的心里皆是一紧。
“可惜啊,他这一倒,估计一个月都养不好了,也就是说,会错过混元山选拔的时间。”有人叹息道。
“对呀,风清扬能到九百九十六阶,那中级幻梦山岂不是随便通过,都怪你,说什么这座山万中选一,你这不是骗人吗?你看见过有人通过这座山?”
“我...我这不是给他个念想么,再说,这座山挑战者都没有一万个...”
村庄里的人七嘴八舌,但每个都是为苏拓现在的处境而担忧。九百九十六阶,离成功,只差一点点,若是在这里失败,怕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拓在那里已经趴了足足半个时辰。
“他不会,死掉了吧?”有人担忧道。
“他还在坚持!”这时有人望着苏拓的身影,眼睛里都是敬佩,“如果失去意识,会被幻梦山的结界送到山脚,他在那里不动,也是他的坚持!”
这下,众人抬首看着苏拓的眼神也变了,他还在坚持么...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苏拓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放在了九百九十七阶台阶之上。
紧接着,另外一只手,也搭在了上面。
两只手拖动身体,艰难地挪移,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最后一程。
“动了!他在往上爬!”下面有眼尖的人兴奋喊道。
“加油!”
“加油啊!”
“一定要爬上去!”
下面的人,心都系在了苏拓身上。不管是那个种族的,他们都被苏拓的这种坚持打动了,他们在呐喊着,也不管苏拓听不听得见。
而在苏拓的意识里,这些四周的压力,仿佛在一丝一缕地抽走他体内的生命力,像是在加速他一生的旅程。
每动一下,都是全身骨髓里针扎一样的疼痛,力气刚刚上来,又断绝。
只是他知道,必须要上去!
终于,他挪到了九百九十七阶。
天色已晚。
更不幸地是,居然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积水顺着石板,把苏拓淹没在里面。
村庄里的人,看着屋檐上顺着流的雨水,皆是发出了叹息。
不过对于苏拓来说,这雨水,却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他的身体,感受到了外来的讯息,冰冷的雨水,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
第二日早上,当太阳投来第一缕光线,村庄里的众人迫不及待的,观察苏拓的动静。
他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苏拓仍旧在九百九十七阶台阶上。
村庄下的人们也不再时刻关注他,只是想起来偶尔看上一眼。
直到第十五天,有人发现,苏拓竟然不声不响地挪到了第九百九十八阶!
他真的,只差一步!
不过这最后一步,还要接受最严峻的幻想考验,他真的,能够安全渡过这一关吗?
这一次,不仅仅是村庄里的人,就连附近庆阳城的人都闻讯赶来,都想看看,被白泽看重的风清扬,能不能够通过这最后一阶。
又是整整三天,苏拓没有动过。
他的脸上,身上,都有不少的落叶枯枝。
“他动了!他站起来了!”
在某一刻,苏托居然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起来,跨出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