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5年5月，大明水师返航羊城。

在这里，水师又一次得到了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

而且和平到来，丁汝昌等人也不再矫情，得以神情轻松的带领主要军官下船，参与羊城豪绅开办的酒宴。

这次宴席十分奢华，参与者无不是官员、乡绅、豪户，甚至还有从香江和濠镜澳专门赶来的富商。

大明水师的胜利，大大提高了这两个开放商渠内明人的地位，以往以文明人自居，总是瞧不起明人的洋夷，在海防海战后已经很快学会如何更尊重明人的利益了。

这让依靠通洋发家的两地富商得利更多，也就感触最深。

筹光交错之中，一些豪商甚至当场决定向水师捐款，一场酒宴下来，羊城地方筹款160万两，香江豪户认筹70万两，濠镜澳方面认筹35万两，合计高达265万两！

这笔钱足够买一艘“定远”加一艘“济远”再加一艘“超勇”！

然而比较遗憾的是，商民豪户们似乎没有什么眼力——或者说，人家就是故意的，这笔钱，他们咬定要全部捐给算是地方子弟兵的南洋水师。

因而以禁卫军自居，战功赫赫的北洋众将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可是，挂不住也得挂，这次宴席主办方是粤省布政司，布政使大人的面子，丁汝昌也得给。

……

作为海军最炽手可热的年轻人，孙笑中校也参加了这次宴席。只不过他在军中的名声虽好却并不足以让他坐在最前排，只能跟一众中校、上校级别的舰长坐在稍微靠后的桌子上。

孙笑对此没有什么怨言，实际上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用去跟那些即将升级为资本家的豪商打交道了。

人家是为维护自己利益而来，支持南洋水师的。

没看到丁提督，刘总兵和林总兵的脸都快冷下来了吗？孙笑这种注定要去北洋的中层军官就不要上前凑热闹了。

跟孙笑一样不愿掺和这种事的，还有坐在他右侧的一位上校——镇海海战指挥撞击巡洋舰“超勇”，撞沉法弥斯巡洋舰“杜莎佛”，座舰沉没落水后被强行捞起来，又接替逃跑的方伯谦担任“济远”号防护巡洋舰舰长的邓世昌邓大人。

啊，对了，邓世昌只是上校，而孙笑已经晋升中校，而且全舰队心知肚明这是压低了军衔的结果，所以孙笑其实不用称呼对方大人，否则这位倔强的上校恐怕也会反过来称呼“孙大人”。

初见邓世昌的时候，孙笑倒也有一点见到历史名人的激动——虽然这位英雄没有辫子，而是留了个平头（海军都是平头，传统的发髻不适合蒸汽战舰后膛大炮）跟前世影视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只不过孙笑是一到北洋就上了船，不是在“定远”就是在“镇远”，看到这位英雄都是在战前会议上，私下里没有任何来往，因此两人之前从来没说过话，也就无从表达这种激动。

等到现在终于有机会悠闲的坐在一起了，孙笑地位的提升和他取得的成绩，又让他对邓世昌激动不起来了——是，没错，这是英雄，有公足壮海军威的那种，不过在另一个时代，说一千道一万，他毕竟是失败者的一员。

而在这里，大家都是胜利者，除了已经被处决的方伯谦仍然值得鄙视之外，真正该比的是战功！这方面谁又敢说自己比几乎一个人击沉4艘敌舰的孙笑更值得受人崇敬呢？

想通这一点，孙笑也就不那么着急认识这位前世英雄了。

不过，今天两人坐的比较近，邓上校反而主动跟孙笑搭话了：

“中校，我之前看过你对马江和镇海海战的总结，却发现你一直没总结海防海战，这是为何？”

孙笑惊讶的看着邓世昌——这伙计脾气比较倔，在舰队中人缘算很差，也不太喜欢跟人说话，却没成想他也有在闲暇场合主动跟同僚说话的时候啊？

嗯，虽然话题还是不离本行。

“您年长与我，也是我的学长，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孙笑解释道：

“至于总结，我没参加海防海战的主战场，这学长是知道的，所以我无从总结，该做这个总结的是学长你们这些从头打到尾的军官。”

“既然你叫我学长，那么我以后称呼你学弟。”

邓世昌继续说道：

“我倒是确实总结了一下，你有空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不合适吧？”孙笑讶然道：“我只是中校，学长是上官……”

下级给上级的总结报告查疑补缺？别说现在，就是21世纪都是犯忌讳的好吧！

“别管那么多，你敢用鱼雷艇袭击装甲舰，还怕看看我写了些什么？”

邓世昌鄙夷道：

“说道这个，你确实没有参加舰队决战，不过你能潜入港口用鱼雷艇击沉两艘大舰！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不总结一下？这次偷袭西贡可是失败了！”

这怎么总结？我凭借系统给的技能强行让法国佬无视我，潜行进港口，然后给“巴雅”和“都威尔”一艘一条鱼雷，打完收工？

“如果一定要我总结的话，只能是胆大心细。”

孙笑不得不厚着脸皮自夸：

“鱼雷的效果其实很不好，除非鱼雷艇和鱼雷都得到更大发展，否则我再也不会去做第二次了，也别指望敌人吃一次亏之后还会上当第二次。”

孙笑语重心长的劝道：

“学长，要取得海战胜利，还得靠大舰巨炮！鱼雷那种东西，20年内都不会靠谱，可有可无而已。”

邓世昌想了想，最终沉默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这个。”孙笑接过邓世昌手中的海防海战总结，淡淡说道：“我可以看看——不是为了给您提什么建议，而是我个人想了解一下您这位亲历者对海战的看法。”

“这就够了。”

“对了，如果您一定要我提什么意见，那么我对您个人提个意见可以吗？”

“哦？洗耳恭听！”邓世昌整了整军装，完全无视嘈杂的环境，临危正坐。

“我的意见就是，请您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