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好吧。”吴姑苏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挂了电话。
楚凛也淡定,重点早就放在了红豆饼上。原料都一步步看管加工过来了,现在只需静待出锅。
香浓软糯的红豆饼,味道恰如楚凛所料,没有失败,相反非常拿得出手。
徐沐乔在楚凛进门之前已经把布料放回原处,恢复了在电脑前录音的状态。
一看时间,四十分钟已经过去,说好的下楼她居然忘了时间,还好伪装得十分顺利。
“好吃吗。”楚凛放下托盘。
徐沐乔拿了一块,放进口中,温温热热的恰好。
“好次哎。”因为口中有红豆饼,开始含糊不清。
“嗯。”
楚凛没说什么,徐沐乔亦没有尝出来,“干妈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嗯。”
徐沐乔没注意到楚凛的黯然,草草吃了两块就奔去洗澡,穿着带绒帽的大灰狼连体睡衣出来,一路还在擦着滴水的头发,“快去洗澡!洗了好睡觉。”
楚凛出来时徐沐乔已经霸占了主卧的大床,睡得香甜。
楚凛在她额头印了个晚安吻,轻手轻脚关了门。公司的事还要处理,他已经习惯了晚睡。原本该是熟睡的人却睁开眼,无意识咬着指头,侧了个身,大眼睛掺杂着无奈和哀怨。楚凛一向是个人精,这种事上却傻得冒泡。
最后一个夜晚了哎。
徐沐乔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里回了前世,她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楚凛曾找了代理孕母,弄了个孩子出来。因为她自己生下的孩子已经是死婴,楚凛怕她伤心,一早便着手找人去做,在徐沐乔这边生孩子时,那边的孕母没等孩子足月便接受了剖腹。
多年过去,徐沐乔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直到楚凛车祸身亡,她才有了接触冰冷真相的契机。
楚凛出事是因为疲劳驾驶。后来孩子被抱回了楚家,楚家人不太喜欢这孩子,葬礼上孩子想去卫生间,没人理会,徐沐乔早已把孩子当成命根和唯一的依靠,停在小孩儿旁边,哄了哄,抱他寻了卫生间。
回来时路过书房,小孩儿抱着楚凛小时候看过的书,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爸爸是什么味道呢。带着陈旧和亲切的气息,微微发黄,爸爸小时候也吃糖,差点粘在书上,尝到嘴里是苦涩中带着一点甜。
翻到最后一页,爸爸不见了。
徐沐乔看着从书中滑落的两张纸,亲子鉴定,应该是楚家人去做的,上面白纸黑字地显示,徐沐乔和小孩儿没有血缘关系,楚凛和小孩儿……是父子的可能有99.9%。
徐沐乔一直哭一直哭,脸都皱成了悲伤的褶,直到抽了气把自己弄醒。
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在徐沐乔脸上照出了刺眼的白光,泪痕半干,搜索栏上面是“周公解梦梦见爱人去世”。
消息出来,“梦见老公死了哭醒:好运伴家人。”
次日清晨,楚凛搂着徐沐乔睡得正香,那边吴姑苏因为有早课,已经拽了老婆起来晨跑外加吃早餐。
路过吴姑苏大学时期曾经租住过的房子,吴姑苏停下,目光中有了怀恋。韩笑枚一个人在前面跑了几步,见他迟迟不追上,只得返回去问明情况。
“大清早发什么疯?怀旧了昂?”
吴姑苏娓娓道来。
当年吴父意在磨练儿子,老宅自然不让继续住。从上大学开始,吴姑苏假期都是自己租房,真正成了流落在外。
以前是父母稍微管,给钱,自己管自己。
现在是父母不管,不给钱,自己除了管自己,还要在商业圈打怪升级,附带赚聘礼。
韩笑枚原本觉得他没必要平白增加生活负担,住自己家伙食卫生和陪聊全包,爸妈肯定不收他钱,可吴姑苏早就在明简花园自家旁边那栋楼租了一套130多平米的房子,公寓式,付了三年房租,在合同上按了血红的手印——想改么,先断指吧少年。
“多少钱一个月?”明简花园代表着S市建筑的高质量和尖端化,就像韩笑枚家所在的老胡同毗邻红城墙,是历史和文化的缩影。相比起来,老胡同那边租金不贵,但想买下来不容易;而明简花园光是租金说出来便能砸死多少浮生蝼蚁。
吴姑苏拇指和小指弯了个弧并拢,剩下三根指头修长朝天,倒像是在发誓。这一出默剧落在韩笑枚眼里,她撇撇嘴,吴姑苏体内的恶劣分子又出来作祟了。
“我懒得猜。”老陈家水煎包因为加了小半壶水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香味弥漫。
吴姑苏不说话,就着手上的姿势晃了晃,费力地把韩笑枚投向小摊上盛豆脑的海碗的目光吸引回来。
“服了你了,三千,对了就请我吃早点!”韩笑枚咽了咽口水,大早上空腹会崩溃好么!
“再猜。”吴姑苏顺了顺她的毛。
“……我去,三万!吴姑苏你个败家玩意儿!”韩笑枚忍不住抬脚踹。
吴姑苏侧身堪堪闪过,抓住了她的腿,“高了!哪来的暴脾气……”
“祖传的!”韩笑枚使了两下劲才把腿拔萝卜一样拔出来,“慢着,三百拿得下来?你杀人了?埋哪了?”
看吴姑苏的表情不像说谎,韩笑枚才渐渐相信,关注点又诡异地转到了另一处,“帮我联系多租几套!我要转手!”
吴姑苏手上还停留着那人小腿光滑的质感,当真是阿里山的山,阿里山的水,阿里山的姑娘真正美。羞红了鼻子羞抿了嘴,还有那滑溜溜的小腿!
后来韩笑枚边嘬豆汁儿边听他解释,那套房产是吴姑苏的小叔的,小叔手里三套房产,这套最小,已经赔了本,怎么可能再吃亏。
“嗷!叔侄年上什么的,精明腹黑叔叔攻和学术*侄儿受!”韩笑枚在心底转了转这念头,终究没敢说出来。
“你说出来了。”吴姑苏像看白痴那样看着她,“什么年上年下的,好好提升自己的个人素质,不然以后怎么带学生?”
“我现在还不是在带徐沐乔!当年她还是你的得意门生之一,那时候你总找我茬,现在她还不是乖乖听话!”
“……”吴姑苏懒得搭理她,越搭理这人脸皮越厚,就越来劲。
徐沐乔一夜基本无梦,可能因为压力太大,根本没有睡着。
她睁开眼看着墙壁,背对着楚凛,眼睛里是迷蒙的悲伤。
楚凛早就醒了过来,觉察到她翻身,伸了个胳膊过去,把她护住,阻绝了夏日清晨的凉风。
徐沐乔不再装睡,两人都清楚,徐沐乔早晨只要醒来就再也难以入眠。
坐起身,脱了连体睡衣,徐沐乔当着他的面裹着浴袍进了浴室,临进去之前不忘嘱咐,“我还想吃红豆饼。”
其实后来结合楚凛的反应,她已经猜出了这次的红豆饼并非李嫂所做,而是楚凛亲手做的。
当时只是怕若不下了狠心离开,就再也逃不开。
可决定要走之后,却又把唯一表述温情的机会,变成了支开楚凛的理由。
绳子已经剪好,打了结,长短均够,只差楚凛下去忙碌的这半小时,她便能够悄然离开。
楚凛不疑有他,见徐沐乔进了浴室,自己也去隔壁房间的浴室草草冲洗了一下。其实在这边等徐沐乔出来并不会花多少时间,反而可以顺势要个早安吻。
可谁让他想让乔乔洗完澡换好衣服,就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红豆饼。
她知不知道是自己,无所谓,这红豆寓意着相思,他把相思寄红豆,并不强求她现在懂。以后的年年岁岁里,就算她始终怨恨了自己,也没关系。
和昨天一样的步骤,楚凛顺利找到了李嫂昨天晚上重新泡上的红豆。这次没用李嫂提醒,他自己便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做了下来。
与此同时,前往S大的路上,吴姑苏因为韩笑枚突然提到他的得意门生,想起电话里楚凛的说法,把医院的名称和手术时间都告诉老婆,又顺带提了提徐沐乔在录音的事儿。
所以没接电话什么的,也只是恰好赶上了,并不是徐沐乔心情不好故意不接电话。
没想到韩笑枚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缓和,而是罕见地严肃起来,“楚凛真的说她在录音?”
“是的。”吴姑苏不解,难道一名CV录音不是正常的事儿么。
“她录个P的音!她是剧组交干音最早的!”
“没接其他剧?或许你不知道——”
“不可能!她都发了不接新的状态和微博!你信她接其他剧?肯定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她有前科的你忘了?”
见韩笑枚一本正经的模样,吴姑苏也觉得事态不对,“糟了,要赶紧和楚凛联系!”
“快打电话!快快快!”韩笑枚急得恨不得马上有私人飞机可以立刻到达楚宅,看看徐沐乔到底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
吴姑苏拨了电话,很遗憾,没人接。
“上午的课路上找别的老师代课!我们现在就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