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大雨。
这个夏天的暴雨好像特别多。
灯已经燃起。
长街上尽头最华丽的房子,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无一处不精彩,无一处不精细。
这里住着这个镇最富有的人——马大元。
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十年,从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变成首屈一指的首富。
站在这座园子也是这个镇子最高的小楼上,看着雨夜里大街上狼狈的行人,看着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自身的优越感又升了一级。
这一切来得不容易。
他一直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也一直在努力维持这种生活。
只是,现在,他的年纪大渐渐上去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得力继承人。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
但是,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而且,他现在也靠上了一个庞大的组织,让自己更稳固。
他对这一切都很满意。
虽然最近不断有坏消息传来,他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任谁也很难将他这个商人与什么秘密组织放在一起。
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像闪电,又像是什么信号。
就是这突然而来的光,让这本来志气满满的马大元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什么东西要坠落。
马大元又望了一眼暴风雨的天空,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个念头摇走。
他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他笑自己真是老了,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他还是匆匆下了楼,吩咐了左右严密看守,半夜不要随意开门,这才慢慢的想要多步回屋里休息。
他真的累了。
首富的每一天,都让他费劲了脑力。
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淅淅沥沥的,真是一个好眠的夜。
他破天荒决定早睡。
外袍已经被退下挂在了屏风上。
他不习惯入眠时有人在他身边,年轻时这个毛病没少为他带来麻烦。
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
哪怕他再有钱,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跟这样的老头子同枕同眠呢?
马大元已经坐在了床上。
年纪大的人眠少,困的时候就要立即入睡,否则,可能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脚也已经放在了床上,整个身体已经要躺下去。
突然,外面想起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又急又响,竟是如同那衙门口击鼓鸣冤的声音一般。
马大元一骨碌爬了起来,外衣已经披上,大声道:“什么情况?这大半夜的是谁来了?”
贴身的下人宗伯已经冲了进来,道:“老爷,您慢点,还没有敢开门,这雨大风骤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想来借宿。”
马大元缓了缓,道:“去问清楚,你自己去。”
他睡觉的房子离大门极近。
像他这样的人,总不愿走太多路。
宗伯已经冲了出去,大声道:“什么人?”
外面立即有声音传来道:“武当莫伤怀、余有情、聂清云,少林不惊和尚求见。”
这声音不大,传进来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就像那敲门声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马大元心下大惊。
他的右眼开始剧烈的跳动。
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可是,这马大元毕竟已是老江湖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保持镇静。
这些人说不定真的只是路过这里,遭遇狂风暴雨,想来借宿一宿。
他虽然想这样说服自己,一颗心却不由得紧张起来。
宗伯已经快速跑了回来,问道:“是否开大门把他们请进来。”
马大元想了想,道:“问问他们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宗伯又跑了出去,大声道:“不知几位少侠半夜到访所为何事?”
立即有声音道:“武当少林近日追踪一件大案至此,有些事情想跟马前辈求证。”
宗伯道:”什么大案?“
那人继续回复道:“万乐会!”
这几个字一出,宗伯道脸已经变了颜色。
他吩咐下人看好大门,一路小跑,又冲了回去。
留下一堆看守的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做老爷的贴身下人可真不容易,雨这么大,连个伞都不打,为个一群陌生人的到访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难道这群人还能吃人不成?
一个圆圆脸的年轻人小声道:“刚刚外面的人是自报家门称武当少林门下?”
另一个道:“你没聋,他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圆圆脸的年轻人道:“这种名门大派来投宿,为何不大门大开,让镇子上的人都瞧见,而将人家拒之门外。”
刚回答过他话的人摇摇头,似乎也没有想明白。
另外一个人道:“你傻啊,这大半夜的,他们说是武当少林门下你就信啊?要是他们是山贼土匪又如何是好?我们老爷现在家大业大,早就被人盯上了,否则雇我们这么多人天天在这宅子里巡逻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点点头,似乎都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
那圆圆脸的年轻人继续道:“不至于吧,我们这镇子富商云集,一直很安全,从来没有出现过入室抢劫的事情。更何况,我听那外面几人彬彬有礼,不像是土匪恶霸啊。”
那人继续回道:“财帛动人心,我们老爷现在也是一方首富了,更何况,哪个土匪恶霸脑门子上刻着字啊,现在都伪装的好得很,让人放松警惕,才更容易下手。”
那圆脸年轻人不服道:“咱们镇子各家离得都不远,山匪强盗敢来,一有动静,惊动了其他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跑掉。”
那人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听没听过,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要是我们这园子出事,其他家为了避祸,定然门都不会开。否则,为什么各家都自己请了看家护院啊?”
众人都点点头。
那圆脸年轻人道:“这么说来,不开门倒是好事了,如果真的是劫匪山贼,我们可免不了一场恶战,毕竟我们可是拿老爷俸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