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敷淡淡一笑,“这急了?木家四小姐潜心蛰伏那般久,杀了人逃出主家的气魄哪里去了?”
木雪默然,忍着浑身因气恼引起的颤抖,深深望了她一眼,起身便要离开。
没行几步,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怎么,心虚理亏说不过我,便要逃了?”
木雪不欲睬她,听不见似的又往前踏了一步,前脚方落地,便忽然感觉腰间被铁一般钳住,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后倒下去。
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子被她扯着往下落,默默闭上眼,木雪叹了口气。
她以为淳于敷的报复有多厉害,原来只是想她在丫鬟们面前摔下,让她丢了面子,失了主母的威严这般简单么。
那她可算是打错算盘了。
这家里的丫头虽认她是钱夫人,可也只听“钱少爷”的话。
等了会儿,却未迎来预料中的疼痛和狼狈,相反的,她只觉得腰间被收得更紧,手肘抵住了一处柔软的东西。
木雪一愣,怔怔地睁开眼,淳于敷那张盈满胡人韵致风情的悄脸便闯入她视线里。
“呵。”她低低笑一声,伸出纤细如葱的指尖抚上她的脸。
“芙蓉面,杨柳腰,烟笼眉,果然汉人多秀美,出身江南的汉女,更是个中翘楚呢。”
她慢慢说着,冰凉的指尖自她眉骨上方一寸一寸往下挪,慢慢悠悠地划着,似乎天性/玩乐的少女坐在木船上用脚丫拍打湖水一般,挑逗着她身上的每一处。
轻若鸿羽的触碰略过她鼻翼,最终落在她抿成一条线的唇瓣上。
木雪被她的动作弄得发懵,身子已经僵得不大会动弹了,只能任由她抱着,一双眼瞪开望着她,不明白她此番作为到底是何意。
“中原的水养人,似木姑娘这样自小生长在烟雨江南秀美的美人,更是能让人品出一股子弱柳朦胧的柔弱美,怨不得,那些男人对姑娘趋之若鹜呢。”
冰凉的指尖在她形状姣好的唇瓣上轻捻慢磨,慢慢顺着柔腻的唇角轻缓划下——
今儿个天色不错,她只穿了一件软罗素衫,连件罩衫都没有,漠南特产的纱衣将她玲珑的身子显得透彻,露出她脖颈一小段茭白柔嫩肌肤,整个人春日里初化的冰雪一般,化而不欲。
淳于敷的指尖很快越过她皎白的衣领,触到她衣衫下的肌肤。
指尖冰凉的指尖寒得似乎冰块一样,冰得她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反射性一把推开她,踉跄几步站到地上,脑中一团乱麻一般纠在一块儿,让她质问出的话都有些条理不顺:“你…我…我的…你…为何…”
“你想问我什么?”捻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子唇瓣柔软清香的触觉,淳于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问我是否在轻薄你?”
木雪抿唇不语,淳于敷脸上却浮上一层明媚艳色,坦荡道,“没错,我是在轻薄你。”
没成想她这般坦然,木雪一愣,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淳于敷笑得愈发明艳,慢慢走到石凳上坐下,略扬起下巴,对侍立在一边的丫头们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要紧的事要与你们夫人说。”
她用这般傲慢态度待人,丫头们心里虽不舒服,可毕竟她是钱玉带回来的客人,看木雪意思也没有反对,还是乖乖下去了。
只有木雪带过来的一个有些痴傻的女孩儿站在原地不动弹,木雪见了,以为她是不知事理,便亲切地拉过她,对她温柔道,“先出去,找钱珠姐姐,让她带你们去灶房找厨娘给你们做些吃食,钱珠姐姐是我昨晚告诉你的那位姐姐,知道么?”
女孩儿愣愣地点了点头,乖乖出去了,木雪望着她的背影牵了牵嘴角,笑容还没展开,便听见身后淳于敷的冷笑,“年老色衰——这句话你听过么?”
木雪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告诫她莫要以色事人么?
“帝王今岁不过十龄,可他的甘褔宫却有妃子三百,宫婢三千,不说宫闱那一堵红墙葬了多少美貌女子的一生,是我爹——你知道他在你之前,有多少侍妾媵人么?”
淳于敷漫不经心地说着,并不管木雪一瞬青白的脸色,“乡绅士族的男子十龄前有通房丫头,十龄后有妻子侍妾,一个男人一生至少有十位“红颜知己”。你嫁的这个男人看模样还没弱冠,你猜,你是他的第几位知己?”
满意地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淳于敷又淡淡道,“你费劲心思从淳于府逃出来,被你爹抓到后,又利用自己美□□骗那个秀才带你私奔,可你深知那个秀才懦弱无能,跟着他不是长久之计,便故意向木家的人泄露消息,让你爹带人抓到你们。你那个爹,虽贪婪吝啬,却因自己商人出身而格外注重名誉,原本他怕把你送到淳于府让你诱骗我爹夺财产的事被你暴露,经过这件事,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了你,你却把与人私奔的事弄得满城皆知,让你爹无法瞒天过海杀了你,他一气之下,只好把你逐出家门——”
见木雪一直不语,只是默然听她说着话,淳于敷笑了笑,“敢问木四小姐,我说得可对?”
木雪波澜不惊地望她,没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淡淡问说,“你想如何?”
“怎么,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么?”
“既然是淳于家大小姐,想知道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嗯,这才像我认识的木四小姐么。”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淳于敷懒懒说道,“我一家虽被灭门,京都那边的淳于族还在,他们养的走狗还在——我的话,你明白么?”
木雪缓缓摇头,“既然你的族人还在,为何……”
“为何没能阻止你杀了我爹,为何还任由你爹夺了我家在江南的财产?”
淳于敷冷冷一笑,“呵,那不是木四小姐该关心的事情了,我只想问木四小姐一句,你愿意自己年老色衰后,你所适男子再寻新欢么?”
“没甚愿不愿的。”木雪淡淡道,“你也说过,乡绅士族总会有那么几位红颜知己。”
“啊,既然如此,那想必四小姐也不在乎自己被冷淡后,自己娘亲被钱家抛弃的场面吧?”
木雪一惊,随即冷下脸,“你把我娘怎么了?!”
“安心,我一个寄旅之人,能把千里之外的一个被钱家护院护着的老妇人如何,我只不过是提点你而已。”
淳于敷继续笑道,“你当初所以诱骗那痴傻秀才,所以费心思逃出淳于府,不过是因为你想赡养你的娘亲,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你娘不信你能以一己之力养活你们母女,便让你嫁了如今的钱公子——虽要夸几句你们母女计谋了得能攀上钱家,可是木四小姐,你真的相信男人不变心的么?”
木雪怔忪着不说话,她一直相信钱玉不是男人,所以不会如男子一般易变心……可她们几月后要和离,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没错,四小姐的确丰姿绰约,尤其是这身段,文施相信,但凡是个男子……不,是女子也是心潮难安,可若是四小姐昨日黄花一般枯败,你猜,钱公子还会一如既往地你么?”
木雪闭眼,“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淳于敷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依赖男人活着,要强起来罢了。四小姐可知道,这男人好比手掌心里的砂砾,你越是握得紧他流得越快,相反的,你若是对他若即若离,他却能死心塌地的你。”
她这番话,与钱玉那日在马车里告诉她的几乎如出一辙……
木雪漠然睁眼,“我不信你的目的那么单纯,也不信你那么好心!”
“啧啧,没错,我是有目的。”轻笑一声,淳于敷淡道,“昨夜,四小姐去了书房见钱公子后,我难以成眠,独自去庭院散心的时候,碰到了京都淳于族派来的暗使。”
木雪瞬时防备起来,淳于敷却不在意地笑笑,“放心,那人已然被我杀了。”
木雪皱眉,“你——”
“我又不傻,先时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后来静心想想,我爹好歹曾经也是朝廷正一品大员,如何能被一个商人设计夺了家财性命而朝廷不闻不问,家族长老也不派人援助?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件事是京都淳于族授意的结果。”
淳于敷嘲讽勾唇,“亏我的伯父族长想得出呢,因为嫉妒我父亲在朝廷德高望重的名誉而杀了我府上一家,却还要我帮忙寻找流落在外的前朝帝皇遗腹子,打着保皇的名号立功,可真是想得美!”
木雪听着听着,忽然牙齿打颤,“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没错,若我猜测不错,你爹恐怕已然和京都的淳于族狼狈为奸了。”绽放出个明艳笑容,淳于敷站起身,缓至木雪身旁,顺着她垂下的胳臂摸上她柔软的腰肢,猛然一把抱住后,往前一带,木雪便整个人跌倒在她怀里。
“我知道,你也是恨极了你爹,如何,要不要和我联手,一同除了他?”(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