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上望下去，临森市荡漾在一片波光粼粼之中，占地面积足有数千里，这是一个建设在密集河网之上的城市，城市里面河流纵横，无数的房屋高高低低地沿着水系而建，弯弯曲曲的，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有点杂乱，可却透露出一股质朴天成的韵味。

一圈巨大的河流绕城而过，水面上闪耀着神秘的禁制光芒，这赫然是一个超级巨大的护城法阵，巧妙地利用水系构筑，对于防御来自森林里灵兽凶兽的袭击倒是十分有必要。

夕阳斜照，彩霞满天，温暖的金色光芒从地平线上延伸而来，照耀在城市阡陌纵横的河流上，倒像是一斛珍珠倾倒在了人间，反射着动人的光芒，带来凌波潺潺的动态曲线。

李无定看呆了，直到浅牧羊用手推了他一把才清醒过来。

入城手续是在一个巨大的桥梁上进行，不麻烦，李无定他们的人族身份也没有受到太多盘查，因为往来的各色人等中，人族似乎也不少，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凡人了。

李无定已经学会了灰灵大陆的各种语言，还和守卫攀谈了几句，才知道，这个城市居住的人口也有十几亿，比起摩伽蓝大陆的大城市虽然少一些，但是在灰灵大陆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城市了。

每人缴纳了十枚灵石，就顺利地进入了临森城。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河网密布，街巷纵横府苑林立的城市到处升起了灯火，通明一片。

真正站到城市里，才能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毫无章法的街道格局是多么难以行走，由于城市里面是禁空的，明明看着对岸一家颇为精致的客栈，李无定他们却要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一座桥梁跨过河流。

浅牧羊和温玉黛丝毫意见都没有，一路好奇地打量异域风情，不论是街上相貌奇特的行人，还是街边独具特色的美食，都足以让两个姑娘停下来评头论足一番，甚至要停下来品尝一下美食。

这就需要李无定做翻译了，李无定也不着急，任凭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乐个不停，温玉扇就更没意见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时还给女孩子们提点建议，比如吃这个那个的。

让李无定震撼的是，

这个城市街道到处都矗立着一尊尊的雕塑，有大有小，高的有十几丈，矮的就只有半个人高，主要是由石头雕刻的。

讲述的是修士力战灵兽各种的故事，那种夸张的造型和滂沱的气势叙述了这个城市和葬灵森林相斗相依的独特关系，竟然有几分抽象派艺术的意味。

李无定虽然不懂雕塑，但是现在好歹也是七级花道师，艺术都是想通的，有些雕塑的造型和思路甚至可以运用到插花艺术上，所以就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站在雕塑前发呆。

浅牧羊纳闷：“这个很好看吗，古里古怪的。”

“嘿嘿，不要看细节，拉开距离，你再感受一下，看到了什么？”李无定诡笑。

浅牧羊拿着灵兽肉串，离开雕塑远一点，再次一看，果然就不同了，惊呼道，“我怎么看到更多的是灵兽凶兽，人的搏斗却淡化了？这个雕塑的赞颂人还是赞颂灵兽？”

李无定点头，“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比刚才要好一些了，这个雕塑既不赞颂人也不赞颂兽，而是如实观照，我发现这一路过来，看到的雕塑差不多都这样，人和兽的关系从不同角度观察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甚至得出几个复合的结论。花道也是这样，既可以直抒胸臆，棱角分明，也可以曲径通幽，左右逢源，说的就是一个变化。可是里面始终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变化必须要遵循客观规律。”

“但是观察者是带有主观意识的，也就是带有倾向性，这就是虚，而客观世界是实。二者结合，就是观察者内心对于世界的反映了，这就是虚实相生！”

很难得的，李无定没有运用人工智能来帮助分析，而是从哲学的角度进行了个人的解读。其实他也意识到了，当把数据算到极致，就成了哲学问题，甚至是神学。

似乎历史上不少很有名的科学家到了晚年，都会放弃科学，转而把全部精力用于研究神学，比如牛顿、爱因斯坦、伽利略、哥白尼等等，其中的缘由倒是很值得深思。

浅牧羊立即触类旁通，“修炼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三千大道，追寻者如过江之鲤，都是虚实相生，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如实观照，也就决定了他们的高度。”

“孺子可教也！”李无定笑道。

其实更加可笑的是李无定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起来他也不过是这段时间开了挂，才冲击到元婴中期，连元婴修为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懂，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谈论什么虚实相生。

无知者无畏啊！

不过听众却频频点头，很钦佩的那种，温玉黛眼睛里的仰慕都溢出来了，“李大哥好厉害，连这么深奥的道理都懂！”

温玉扇好像也受到重大启发的样子，故作深沉地点头。

实在是这种世家子弟，豪N代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修炼理论，这种天马行空甚至有些旁门左道的理论，从来是不敢涉猎和逾越的。

骤然听见，顿时觉得耳目一新，很牛逼！

其实都是扯淡的多。

李无定说说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什么虚实相生，如果不是他天道灵根的超级吞噬能力又恰好给他碰上饕餮盛宴，哪里有什么相生哟，屁生还差不多！

一行人边走边聊，听李无定海阔天空地胡侃，一直到了很晚，才住进了客栈。

站在窗子前，李无定依然怔怔地望着熙熙攘攘街道上那些古老的雕塑，刚才的谈论固然有瞎几把扯的意味，但他确实是有感而发。

为什么？

因为他到了一个能力超越理论的阶段，这是自从有了生物电脑和人工智能之后第一次出现的状况，就像一个穷孩子，突然有了几千万，思考的重点一下子从要怎么赚钱转向了怎么花钱！

这不是装逼，花钱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学习土豪买豆浆，喝一碗倒一碗，还是把花出最大价值，都需要一套新的理论来支撑，才足以使他走得更稳更远。

当没有现成的大数据用于统计得出直接结论后，当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供行走的时候，就必须要选择新的方向和开辟新的道路。

他必须要适应这种没有人工智能帮助的探索，其实这就是探索和创新，至少在先阶段，人类的大脑在这方面还是要比人工智能更加强大一些。

这才是真正的虚实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