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一大早就高高兴兴的提着煮好的补汤来到竹园,她很奇怪的看见白芷等人都神色憔悴,每个人都面带悲伤。甘蕉看见她进来忙接过小食盒,拉着她到一边低声的把昨夜里发生的一切悄悄的说了一遍。玉梅听罢只觉得一阵心痛,眼泪扑簌簌的滑落下来。她急忙拉过藿香道:“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藿香将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五人不管是听得还是说的都愤愤不平。藿香气呼呼的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世上的事情哪有这般凑巧的。”白芷忙推了藿香一下道:“夫人也不是个傻得,想必也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你就别再这里嚷嚷了。”玉梅等人听了也都点头称是,几人轻手轻脚的做起各自的事情来。
不一会儿,杨氏打发了童妈妈送了一些补品来,童妈妈对玉梅道:“我们夫人因为身子不便特意打发了我来给大夫人请安。”玉梅歉意的道:“童妈妈,对不住您了,我家夫人刚刚才吃了药歇下,请您带我家夫人多谢二夫人吧!”
童妈妈又说了些安慰理解的话后就告辞了离开。
稍后,姜氏也带着巧兰拿了些燕窝之类的来看望白雪茹,玉梅也温言细语的将人好好地送了出去。
韩祯贤在衙门里坐立难安,他人虽在,心却早就飞回了家。于是他问了问属下,确认没有什么事便早早的离开了。韩祯贤一回到韩府就匆匆的来到竹园上房,恰逢太夫人在和白雪茹说话。太夫人满脸关爱之情,白雪茹寡白着一张素脸神色忧郁。
韩祯贤上前去行了个礼便坐在一边,只听太夫人叹了口气道:“昨夜里冲撞了你媳妇的婆子们我已经处罚了,每人打了二十大板,格了这个月的银米。今儿一早就我让韩总管把她们都远远的卖出去了,我要让这些个该死的奴才们都好好看看长点教训!”
韩祯贤一听心里立刻转了七八十个弯,他看了太夫人一眼不动声色的道:“有劳母亲操心了!”
太夫人又拍拍白雪茹的手道:“你还年轻,好好的养养身子以后要多少孩子都会有的。”
白雪茹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多谢母亲关怀!”
太夫人又劝了几句这才离开,韩祯贤将她送回了明堂才转回来。
屋子里,玉梅一直劝白雪茹吃东西,白雪茹摇摇头闭上眼睛一声不吭。韩祯贤见了示意玉梅将东西放下出去,自己走上前在床边坐下,他伸手将白雪茹搂抱在怀里歉疚的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白雪茹本不想理他,可是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丈夫的怀抱,她一听丈夫这话心里的委屈就怎样都无法压抑住,她伸出拳头使劲的一下一下的捶打着韩祯贤的胸膛哭道:“老爷您口口声声的说着保护妾身,可是每一次在妾身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在那里?别人说妾身什么您都相信,您就不会问问妾身是否会委屈冤枉吗?您怎么能这样?”
韩祯贤听了她的哭诉心乱如麻,不仅暗悔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抓住白雪茹的手柔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别打了啊?我皮糙肉厚的仔细打的你自己手疼!”
白雪茹哽咽着道:“妾身刚刚发现自己怀孕了,高兴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她就又走了,您让妾身怎么能不生气不伤心?”
韩祯贤心里一阵钝痛,他的脸黑的能拧出水来,于是他狠狠的道:“好媳妇你放心,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完,我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白雪茹又哭了一会儿,在韩祯贤的哄劝下慢慢的收了泪。韩祯贤好脾气的哄着她又吃了一碗肉粥,守着她睡着了才去了书房。
韩祯贤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他将这些天的事情好好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越想就觉得疑点颇多。遂决定拿出查案子的手段来好好的整治一番后院,以免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再受伤害。
韩祯贤在锦衣卫任职多年,手里大案小案也办过不少,在他看来区区一个韩府后院的鸡毛蒜皮小事那简直不算什么。却不料随着他一件件理下来,叫了各个相关人员来询问过后,却发现里面的错综复杂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于是他再次沉思了片刻,不在贸贸然的传唤丫鬟婆子们,以免打草惊蛇,他决定从外围突破。
韩祯贤白天在衙门里忙乱,顺手也在外面开始一点一点的揭开自己家里幕后的肮脏盖子,随着进展的加快,他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起来,那些被太夫人卖掉的巡夜婆子们,等他派人去找到的时候,居然一个个的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了,不由他不多想起来。
夜里回到府里,他对白雪茹也是嘘寒问暖体贴备至,让白雪茹隐隐的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在玉梅和白芷等人的劝说下,白雪茹慢慢的打起精神来。她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开了方子抓了些药来调养,又换了一个药膳的单子给玉梅去处理。每日下午良哥儿都会来给她说笑解闷,她便渐渐的将这些不快压了下去。
年关将近,太夫人和姜氏忙忙碌碌的在送年礼和盘账,没有更多的功夫来管别的事情,白雪茹乐的自在。
这一天,甘蕉突然进来报说耿大老爷带着管事和庄头来见,白雪茹便一下子慌了神。她怕母亲担心便一直不敢让玉梅等人说出自己的事情,现在大表哥突然带着自己陪嫁的铺子掌柜和庄头来拜见这可如何是好?她急忙把玉梅叫进来如此如此吩咐了几句,让她前去应付。
耿子昭大半年没有见过白雪茹了,此时他打量着竹园这摆设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心道看样子表妹生活的应该不错。不料一会儿玉梅出来说白雪茹生了病不便见客,请他将庄子里出产的东西直接送到福寿堂里去即可。耿子昭听罢顿时心下生疑,但是他却不露声色,只是在外屋门寒暄了几句就告辞回了家。
耿子昭的夫人耿大奶奶如今身怀有孕不便行动,他左思右想后只好将怀疑告诉了母亲。耿夫人闻言心里暗暗吃惊,她问道:“也就是说你今天没有见到你表妹?”
耿子昭道:“是。表妹的陪房说表妹身体不适无法见客,所以我就回来了。只是我想了想觉得事有蹊跷,不管怎么说姨妈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表妹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一不小心耽误了那就后悔来不及了。所以儿子才来和您商量,看是不是派个合适的人去探望一下才好。”
耿夫人想了想道:“年关将近大家都忙,我想明天还是我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耿子昭道:“这样也好,儿子这就去给您安排好。”
第二日,耿夫人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探病,白雪茹不能将姨妈拒之门外,只好迎进内室里来。
耿夫人看了看白雪茹的脸色,见她脸上隐隐的有些许憔悴,又闻见房间里有淡淡的药味,心里很是不安。她关切的伸手探了探白雪茹的额头,又用手捏了捏白雪茹的手臂,她担忧的问道:“雪儿,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姨妈,你究竟是生的什么病?”
白雪茹犹豫了片刻,原想糊弄一下过去算了,但是一看见姨妈那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酸,大实话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耿夫人伤心的搂抱着她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有事情怎么不打发人来告诉姨妈一声呢?姨妈就算做不了什么来看看你也好呀,你瞧瞧你这样子,若是让你娘知道了可怎么办,那可不就要了她的命呀!”
白雪茹一听赶紧收了悲声,她急忙去安慰起姨妈来,她急急的道:“姨妈,您答应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娘。您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是吗。我还年轻,身体好的快,很快就没有事了。”
耿夫人眼泪长淌,她哽咽着道:“好的多了还这样?可见前些日子你都是什么可怜样!你让姨妈这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白雪茹笑笑摇着姨妈的胳膊撒娇道:“姨妈,也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我一定会尽快的好起来的。您相信我,到时候您请春客的时候我还等着去呢!”
耿夫人看着她笑吟吟的小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的将养:“雪儿,你有什么事情可一定要派人去给我报信,姨妈就是再没有本事也会想办法护你一二。你只管好好的养好身体,姨妈到时候请春客一定会下帖子给你的。”
白雪茹笑着一一答应了,两娘母又说了好些体己话,耿夫人才在玉梅的陪同下去明堂拜望了太夫人。太夫人自然是好好地给自己表了表功,又将白雪茹夸了一大通才端茶送客。白雪茹留着姨妈吃了午饭,才依依不舍的送人离开。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白雪茹刚好出了小月子,她的人虽然没有前些日子的光彩照人,但是精神还算好。
每一年的小年夜韩府都会在兰庭大祭灶神,同时安设天、地、灶神神位,神牌前安放香烛供品,供桌前设香炉、拜褥。一切就绪,侯爷韩祯鹏在神位前拈香行拜礼,以迎新年福禧。韩府也像所有的人家一样,在灶君临升天汇报工作前,要用麦芽糖封住嘴,以防他在玉帝面前胡说八道。韩祯鹏礼毕,府里的众人依长幼次序依次向灶君等神位行礼,随后全家人都随着太夫人回到明堂开家宴。
这一系列的祭祀活动进行前,韩祯贤早早的交代了白芷和藿香好好的服侍白雪茹,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这一来白雪茹顿时感觉自己就像大熊猫一样了,被白芷和藿香好好的保护了起来,一行一动都很不自在。不过她想想这也是丈夫的一片心意,虽然有些不方便却也忍耐了。
姨娘们坐的桌子上,宋子清一直偷眼看白雪茹,她好想找个机会去和她说说话,顺便请她给自己把把脉看一看,奈何周围眼睛太多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家宴结束,韩祯贤携竹园的妻妾孩子一起告辞走了,宋子清都没有任何机会接近白雪茹,不由得她不气馁。
小丫鬟马马虎虎的伺候着宋子清洗漱上床,又忙忙叨叨的把自己的铺盖抱来铺好,一会儿功夫小丫鬟就进入了梦乡。
宋子清大睁着双眼,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的将自己入府以来的日子回放了一遍。她想起那晨起的请安,那各种各样的冷言冷语,那冰冷难吃的饭菜,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悔,随后一滴滴清泪滑落下来,很快的就打湿了一片枕头。
后来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想着这里是她全部的希望和将来,于是悄悄地安慰着自己慢慢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