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眉头紧皱问门口的小丫鬟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低头回道:“稳婆说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孩子的头了,请姨娘用些力气。姨娘说使不上力,让稳婆想办法。稳婆便说要不然就将下面剪开些也使得,姨娘就怒了,说稳婆存心想谋害她们母子。”
杨氏听得心烦,她看了看白雪茹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小蹄子,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谋害这两个字岂是随便乱说的?”她扭头问白雪茹道:“大嫂,如今怎么办?”
白雪茹知道就是在现代也会有侧切,只不过现代还会缝合,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的人恐怕不会这些。不过既然有稳婆在,听稳婆说话这样子也是个很有经验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要姨娘愿意听指挥应当不妨事。于是道:“既然姨娘不愿意剪开些,那就让她慢慢的生也不妨,只是多准备些补气的东西给姨娘,只要不脱了力就行。”
杨氏便依言而行,两人想想还是怕出事,便待在小院子里。
这一下午白雪茹便陪着杨氏听着屋子里的大哭小叫过了,到后来她也微微的有些鬼火起:这个四姨娘,让她用力她说没力气,鬼喊鬼叫的倒是声音大!
小院子里这一番混乱的局面直到夜很深了才停歇,自此,武定侯府里又添了一位四小姐韩琦。消息一传出,韩府的主子们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至于白雪茹,她很无所谓,她认为只要母女平安就是很好的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此时的她只想赶快扑到大床上去好好睡一觉。
秦家请满月酒的这一天,白雪茹依旧早早的就去了。秦家高朋满座,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白雪茹和各位长辈、平辈见过了礼后,就只是和母亲王氏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周围的人忙碌。
宴席开罢,众人前去看戏,王氏觉得很疲倦不愿意去凑热闹,白雪茹便陪着她在秦家安排的休息处歪着。她给母亲打了一会儿扇子,王氏便睡着了,她轻轻的招手叫月季来看着,自己起身走了出来。
门廊上,顾三奶奶坐在那里正在发呆,见白雪茹出来忙站起来道:“韩大夫人,你也是陪太夫人来休息的吧?来这边坐坐?”白雪茹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笑笑走过去坐下。
顾三奶奶眼神闪烁,犹豫了半晌笑着道:“早就听说你医术了得,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帮忙,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雪茹一听愣住了,心想自己和她并不熟悉,她会要自己帮什么忙呢?但是略一思索后就想她一定是妇人家的毛病不便开口像别人求助,而自己是一个懂医术的女人,自然要方便一些。于是温和的笑笑道:“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只要能做到定当尽力而为。”
顾三奶奶环顾了一下四周,打发了两人身边的丫鬟站得远远的,这才神色黯然的低声说道:“我成亲快三年了,却一直没有身孕,虽然婆婆和相公没有说我什么,但是我很惶恐。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得了什么病?”
白雪茹闻言心里立刻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在为子嗣烦心。这种事说的不好听一点,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罢了,岂是人为能左右的?这又不是在现代,好歹还可以通过什么高科技做人工受孕,如今的时代只要男女双方没有毛病,通过共同努力怀孕是迟迟早早的事情而已。她苦笑了一下,安慰顾三奶奶道:“这种事情原因很多,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先给你把把脉看看,只是有些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说清楚。”
顾三奶奶急切的道:“但凡你有所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雪茹想了想道:“你院子里有妾室和通房吗?”
顾三奶奶立刻低了头道:“有一个姨娘和两个通房,她们如今都停了药。”
白雪茹:“那她们有人怀孕了吗?”
顾三奶奶摇了摇头。
白雪茹道:“你把手伸出来我号一下脉看看。”
顾三奶奶依言而行,白雪茹接着问道:“你的小日子一向来准时吗?在小日子来的时候有没有肚子疼?”
顾三奶奶毫不犹豫的道:“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小日子从来就不乱,来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肚子疼过。”
白雪茹叹了口气道:“这事的起因我不能乱说,但是通过脉象看你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你再想一想别的原因吧。”
顾三奶奶立刻红了双眼抓住白雪茹的手道:“求你告诉我,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整日里脑子里就想着这件事,如此下去早晚我会被弄得魔怔了不可。”
白雪茹听了心里一酸,她不知道怎么说,问题也许在顾三哥身上也说不定。她于是便苦笑着暗示道:“你也别急,先观察一下那些个姨娘和通房的身体变化,然后再想办法。另外就算是你们夫妇的身体都很好,但是你这样子忧虑太重也是会妨碍怀孕的。你还是要放宽心胸才好。”
顾三奶奶松开双手含泪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又没有办法不想这些。”
白雪茹尽管十分同情她,却也无计可施。不孕不育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是个大问题。可怜自己到底水平有限,无法为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排忧解难。但是她也不愿意随便信口开河安慰她,更怕自己说些别的一不小心触痛她,于是只好陪坐着叹气发呆。
过了许久,王氏出了房门,于是白雪茹母子便和神情哀怨的顾三奶奶告别去了花厅。
花厅里,只听见顾红雯笑语连珠,让众人不时的也跟着发出会心的笑声。白雪茹见她出了月子人一下子丰腴了许多,只觉得她如今举手投足之间顿时就有了一股子少妇的风韵。许是生活很如意的缘故,她的笑声不断,和刚好扶着顾夫人进来的顾三奶奶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由的让白雪茹心里暗叹这人的命还真是大不同。
秦家特意留了白雪茹等人吃了晚饭才放人,应酬了一天的白雪茹只觉得靠在车厢里的软垫上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迷糊了过去,直到进了韩府白芷才把她摇醒。
白雪茹下了车,甘蕉早已等在了二门边。她搀着白雪茹的手低声道:“夫人,老爷的长随长远回来了,说是老爷下午已经回到了京城,先去衙门里把差事交接了就回来。”
白雪茹闻言大喜道:“长远什么时候到的?”
甘蕉道:“下半晌到的。”
白雪茹嗔怪道:“那你们也不使个人来秦家回我一声,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吗?”
甘蕉笑道:“玉梅姐以为您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就没有派人去找您。”
白雪茹看了看甘蕉便不再说话,脚下却走得飞快,甘蕉笑道:“夫人,您慢着点,老爷还没有回来呢!”
白雪茹也不答话,依旧健步如飞的回了竹园。
白雪茹焦躁不安的等着韩祯贤回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盼望先是慢悠悠的洗了澡换了衣服,又细细的打理了自己的头发精心的护理了皮肤,这一切做完还不见人影,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夜深了,韩府主子们房间里的灯烛依次的熄灭了,竹园里上房的灯火还依然亮着。白雪茹手里拿着一本地方志歪在迎窗的炕上,可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就在她开始慢慢的失望的时候,值夜的甘蕉和黄芩听到远远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突然道:“夫人,老爷回来了。”随后院子门口便想起了值夜婆子的声音,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竹园。
白雪茹呆呆的看着门口那张憔悴消瘦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丈夫。黄芩和甘蕉蹲身行了个礼喊了声:“老爷。”便退出去打热水去了。
韩祯贤见妻子傻傻的看着自己,咧嘴笑道:“我回来了。”白雪茹这才泪盈于睫的走上前去,她忘记了行礼,只是伸出手摸了摸那张脸便道:“还好,您终于完整的回来了。”
韩祯贤抬手勾起妻子的脸亲了一下笑道:“我身上太脏,等我洗洗再说话。”
白雪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亲自伺候着他进去洗漱。她细心的给丈夫洗了一遍又一遍那乌黑的长发,又温柔的给他搓了背,她抚摸着那新添的一道道伤疤,眼泪便止不住的滑落下来。等她慢慢的给丈夫洗干净,韩祯贤已经累得在浴桶里睡着了。
疲惫至极的韩祯贤擦干净头发便拥着妻子躺倒床上道:“回到家真好。”白雪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力回抱着他。这一夜两人都觉得无比安心,竟是一夜好眠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韩祯贤准时醒来,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妻子,他这才觉得真的回了家,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紧了紧怀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牢牢记住这气息不忘记似地。
白雪茹被他这么使劲一搂抱也醒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道:“老爷今儿还要上朝吗?”
韩祯贤亲了亲她的后颈瓮声瓮气的道:“今儿还要去把案子料理清楚才行。”
两人在床上厮磨了片刻便双双起身,白雪茹亲手给他穿好朝服,又和他一起坐到早饭桌上。韩祯贤简简单单的给她讲了办案的经过,三言两语便带过了各种危险打斗情节,饶是如此也把白雪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一下一下的被他的话语揪起来,后怕不已。韩祯贤见妻子面色不虞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于是心中一暖,他笑道:“别害怕,你家老爷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白雪茹苍白着一张脸怒道:“老爷您说的如此轻巧糊弄妾身无知是吗?您带出去三十个人,回来了不到十个,这份凶险妾身不用想也是知道的。”
韩祯贤从没有见过白雪茹发怒,如今见了倒也不气反而笑了道:“还好,到底还是知道心疼我的。”
白雪茹气他把危险根本不当一回事,霍然起身就回了内室。韩祯贤见了赶紧追了进来,一把将人环入怀中紧紧抱住道:“别生气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你到底也是在乎我的。”说完就将人翻转过来,一个长长地吻便将白雪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