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祯贤先醒过来,看见依旧沉睡的妻子,想着那一番酣战不由心中一甜,嘴角翘了起来,他亲了亲那粉扑扑的脸,轻声唤道:“夫人,卯时一刻了,该起来了!”白雪茹闭着眼睛嘟囔道:“再让我睡一会儿,好累!”韩祯贤笑道:“玉梅她们已经在外面准备了,我先起来,你在眯一会吧!”白雪茹毫不客气的“嗯”了一声。
韩祯贤刚刚出屋子,玉梅和白芷就进来了,闻着满室的暧昧气味,玉梅微微的皱眉。她上前唤道:“夫人,您赶紧起来吧,今儿给太夫人请了安还要回门呢!”白雪茹不理。玉梅毕竟看着她从小到大,很了解她喜欢赖床的习惯,想着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媳妇不比在家,忍不住唠叨起来道:“好夫人,你现在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千万不要被妯娌们和下人笑话,好歹听听奴婢的劝吧!”
白雪茹闻言,长叹一声只好爬起来,她就像小时候一样,闭着眼睛任由玉梅她们把自己弄到浴桶里,等打理洗漱完,半天才缓过劲了。
请了安吃罢早饭,白雪茹叮嘱玉梅和藿香守好自己的屋子,不许任何闲人进去,这才带着白芷和黄芩跟着韩祯贤出了门。
回门的礼物在白雪茹看来很是丰盛,但是韩祯贤心里却很是不爽。想当年陆氏回门那礼物比这多两倍不止,就是二弟媳妇和三弟媳妇回门也比这个多的多,他知道一则是太夫人看不起白雪茹,二则也是做给自己看,心里暗暗的又给她们记了一笔。
韩祯贤骑着马,白雪茹带着白芷和黄芩坐着车,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白府。白府门口,向卫兵一样列队站着两路人。一路是白明翰打头的白家的侄子辈,一路是由申翔宇打头的侄女婿辈,很是隆重。刚刚被韩祯贤亲自搀扶下马车的白雪茹一看这阵仗就觉得一阵不自在,她扭头看了看韩祯贤,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门外的小字辈齐齐的给夫妇二人行了礼,便簇拥着二人进了门。小两口先到福寿堂给王氏磕了头,王氏的眼圈早就红了,她拉着白雪茹就是一番上下打量,见女儿面含春色,隐隐的有了一种初为人妇的柔媚,似乎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放了心。王氏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韩祯贤,见他神清气爽,态度恭敬,心里好过了些,脸色便没有迎亲那时难看了。
二人又和耿夫人夫妇、周氏、李氏、白立辉夫妇等人见了礼,于是男客便由白立辉带着去了外院吃酒,女眷们便留在福寿堂说着闲话。
听闻刚刚下车时的情景,又见白雪茹头梳一如意飞花髻,配以数朵宝石花,身着大红云锦衣裳,露出脖项间一片细腻柔白的肌肤,下着月色宫裙,偏以小颗红晶三两妆点在褶皱处,端得是花团锦簇、赏心悦目,明丽动人。在座都是妇人,看了眼她这幅模样,心里俱是有数,或有艳羡,或有欣慰,各人各有深思。在座女眷们于是七嘴八舌的夸赞着白雪茹好福气什么的,一时间吹捧之声不绝于耳。
少顷,酒席便摆了上来,大家围坐下来,王氏和耿夫人、周氏坐在主位上,白雪茹坐在王氏边上,她端起酒杯道:“娘,女儿这第一杯酒敬给您,谢谢您把女儿养育成人!”王氏红着眼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自小就懂事听话,为娘也没有操多少心,倒是你父亲还更上心些,可惜你父亲没能等到今天!”
耿夫人连忙劝道:“姐姐,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伤感上了,姐夫在天有灵看见雪儿过得好也会欣慰的!”周氏也劝道:“姐姐,大家都知道你是为雪儿高兴,姐夫若在也是一样的。你要多想开些,这样才可以替姐夫多多的看护雪儿才好!”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了笑道:“我真是高兴糊涂了,没得说这些惹大家不快,大家千万不要介意,吃好玩好啊!”
白雪茹又给耿夫人和周氏敬了酒,表达了自己真挚的感谢之情,她话说的情真意切,两人也是颇为动容。
酒过三巡,宴会过半,李氏站起身奉承道:“三妹妹如今有大出息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家里的哥哥和侄子们,咱们白家将来还要靠三妹夫多提携才是!嫂子这里先代你大哥哥谢你了!”说完手一抬,一杯酒落了肚。
白雪茹心里好不是滋味,明明知道是这个大嫂卖了自己,却又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冤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还不能让她没脸,苦笑了一下的她只好也喝了杯中酒。
这一下好了,一人开了头下面的人就照着做,一个个思谋着巴结的纷纷端起酒杯来敬酒,白雪茹顿时觉得头都大了。王氏、周氏直皱眉头,耿夫人一看不对头,连忙道:“雪儿,你母亲这几日身体不大好,你先服侍她去后堂歇歇吧!”白雪茹歉意的对大家笑笑道:“改日有机会我再和大家好好的聚一聚,今日对不住了。”众人一听只好作罢。
白雪茹扶了母亲回到上房东次间的大炕上,耿夫人和周氏随后跟了进来。芍药和月季给她们上了茶,又摆了几样白雪茹爱吃的点心这才退下关了房门。
王氏皱着眉头看着女儿道:“他待你可好?”白雪茹想了想道:“应该还好吧!”耿夫人笑道:“什么叫应该还好?我问你,你院子里如今是谁在总理?”
白雪茹道:“老爷的乳娘林妈妈在总管,但是老爷说了,我觉得不合适可以换人,一切但凭我做主!”王氏和周氏点点头。耿夫人又问道:“你们院子里的帐谁在管?”白雪茹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老爷没有说!”王氏三人便相互看了一眼,皱了眉头。
周氏道:“那两个姨娘和庶子你见过了吧?”白雪茹知道这三个长辈是为自己担心,就怕自己没有经验和眼力见被人欺负了,她自己也怕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看不懂得,于是毫不隐瞒老老实实的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三人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氏道:“那个梅姨娘一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要小心。”白雪茹点点头道:“女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赏的时候故意让玉梅给她递的东西。”
周氏道:“雪儿你不妨多照顾一下芳姨娘,好歹都是生了儿子的,让她们势均力敌才好互相制衡。”耿夫人笑道:“雪儿你舅妈说的极是,这些你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你可要好好地学习。”
白雪茹使劲点点头,样子极其认真。于是这三个长辈便注意给她分析了韩府的众生相,又一一给出了建议,白雪茹又醍醐灌顶般得感觉。
说到最后,耿夫人正色道:“雪儿你记住,男人没有几个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你可千万别傻傻的守着贤惠二字自己忍着,你该拿出能耐的就拿出能耐,女人这一辈子的好时光可不多!”
周氏接着道:“你千万别和男人别性子,到时候吃亏的总归是女人,你可记住了?”
王氏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握着白雪茹的手道:“你姨妈和舅妈的话你可千万要记住了,你男人是你这辈子的依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你都得想办法把他攥在手里,别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你婆婆和你丈夫的矛盾由来已久,你在中间相处会很为难,千万小心应付。”
白雪茹一听就哭了,她哽咽着道:“娘,女儿记住您的教诲了,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将来不论在顺境还是逆境,我保证不轻狂,不骄横,不怨天尤人,也不轻言放弃。我相信,老天爷总会开眼,我总能守到云开见日出的!”
王氏、耿夫人和周氏一听都掉了眼泪,除了王氏,两人都没有女儿,可是此刻却不约而同的有了对女儿出嫁那种难分难舍的痛。好半天四人才收了泪,让芍药叫了人进来服侍着洗了脸,又上了淡淡的妆。
一会儿,白芷进来说:“夫人,前院的席面撤了,老爷说该回去了!”白雪茹遂起身对着母亲深深的拜了下去,又给耿夫人和周氏深深的福了福,这才含着泪带着白芷和黄芩依依不舍的走出了福寿堂。
那时候的女儿家三朝回门后没有什么大事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一来夫家的公婆需要人侍奉,二来出嫁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人了,常回娘家就是给婆家打脸,任她是谁没有婆婆的允许都难以出门。白雪茹想着这一别怕是要很久都见不到母亲,心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韩祯贤心情好,在耿从山和白立辉的刻意劝解中不觉多吃了几杯酒。他刚出来看着白雪茹红肿着眼睛走来,立刻明白母女两个刚刚难舍难分,想想自己府中那复杂的局面,心里一下子就多了几分怜惜。
夫妇二人回到武定侯府已经是掌灯时分,两人一进门便先到明堂给韩太夫人请安。韩太夫人的屋子里,杨氏和姜氏在一边和太夫人说着闲话,炕上二房的嫡长女韩娟正在和三爷的嫡子韩德靖摆弄一套精巧的玩具,两个孩子叫了声:“大伯父,大伯母。”就自顾自的埋头继续琢磨自己手里的东西。在一旁的杨氏和姜氏给两人行了个礼,大家便分长幼坐下。
韩太夫人淡淡的问了他们回门的情况,韩祯贤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杨氏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听得心不在焉,姜氏却面露不屑,嘴角挂着嘲笑,白雪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只是保持着得体的面部表情而已。
坐了片刻,韩太夫人便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韩祯贤带着白雪茹先起身行了礼告辞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杨氏才和姜氏一起带着孩子和丫鬟婆子们走出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