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茹见他一头一脸的汗,忙递了帕子给他擦拭,白芷机灵的倒了茶给他,耿子宏连喝了几杯这才好过了些。白雪茹道:“这大热的天你过来做什么?”耿子宏笑眯眯的道:“今儿早上有人送了一只千年灵芝来我家,娘想着也许可以拿来给姨夫入药,我和娘觉得宜早不宜迟这就过来了。”
白雪茹心中很是感动,虽然知道这灵芝用不上,但是感激之情却并不减少,便道:“难为姨妈惦记着,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的好!”耿子宏道:“表姐你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咱们一家人哪用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再说了,姨父和姨妈为我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又该怎么感谢?”
白雪茹见他一本正经的,遂不在客套,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耿子宏心情大好,笑道:“表姐你且放宽心,姨父的病必定会医好的。”白雪茹闻言苦笑道:“你一个门外汉那里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这些日子愁得都快要疯掉了。”
耿子宏一听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他看了看清减了不少的白雪茹道:“表姐你千万要保重身体,要不然姨妈可怎么办?可是话说回来,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找不到一点办法医治姨父的病吗?”
许是白雪茹压抑的太久,许是她和耿子宏一直比较投契,她犹豫了一下道:“我爹爹的病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堵住了血管,就现在我们的医术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除非华佗在世!”耿子宏急忙问道:“华佗在世又如何?”白雪茹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外行,自然没有听说过华佗开颅的事情!”耿子宏唬的脸都变了道:“开颅?表姐你是说真的?”白雪茹叹了口气道:“你看你,吓着了不是?你还只是听说就吓成这样,要是真的还不得吓死!”
耿子宏大热的天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咕咚咕咚连喝了两杯茶才道:“这种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我又不是学医的自然是很吃惊。但是表姐你怎么能肯定开颅就可以医好姨父的病?”白雪茹笑了笑道:“这世上哪有百分百可以保证医好病人的,不过是医好医不好各有多少成算而已。”隔了片刻。她又黯然地道:“我爹爹的病我最清楚,如若是不开颅取出血块,怕是时日无多!但是就算是开颅,我也不敢说就一定会医好。这世间的事情无一不是瞬息万变,人生的病也是如此!但是爹爹的病不搏一搏我始终觉得心里难过。”说完,两人都是心情沉重,遂起身回了福寿堂。
夜幕渐渐降临,白立诚坐在父亲床前道:“关于处置工部官员的折子已经呈给了圣上,圣上今日只是批了对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的处置,其余人等还没有发话如何处罚。”白瑞麟听罢道:“对这两人是如何处置的?”白立诚看着父亲瘦的皮包骨一般,心里很不好过,生害怕说错一句就要了父亲的老命。他斟酌再三方道:“因这些年工部贪腐厉害,圣上的处罚也比较重,两家人都是举家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为官。”
白瑞麟听得心头一紧,忙问道:“那你二弟那边运作的如何了?”白立诚道:“儿子上上下下已经疏通好了,就说是二弟当时奉了尚书之命下大堤安抚民众的,反正尚书已经死了也没人对证,如今所有的口供和笔录都改好了。”白瑞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原本工部的贪墨他一个新上任的就不在其中,再有这番说辞,也许就不止救了你二弟一命,至少还可以免了全家被流放之苦!”白立诚笑了笑道:“儿子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这一次花费颇多,家里以后的日子难免会艰难些。”白瑞麟笑道:“无妨,只要人在就还有机会。”白立诚点点头,见父亲面露疲惫之色,忙告辞出来。
白瑞麟知道儿子的事情有了眉目,心情放松了许多,竟是一夜好眠。
次日天不亮,白立诚刚刚起身洗漱完毕,门外就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白总管求见。”白立诚微微一怔,暗自奇怪白总管这么一大早来报是什么事,随即出来到外屋道:“请白总管进来说话。”白总管闻传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个礼道:“大老爷,派在刑部伺候的小子刚刚来报,二老爷昨儿夜里自尽了!”
白立诚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此话当真?那小厮呢?马上让他来见我!”白总管道:“那小厮就在二门外,小的这就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青衣小厮就跪在了白立诚脚下,他颤抖着说:“小的也是刚刚听换班出来的狱卒说的。昨儿夜里吃晚饭的时候二老爷还是好好地,不知怎地,今儿早晨狱卒换班巡查的时候才发现二老爷自尽了。”白立诚黑着脸道:“你就没有打听打听昨儿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厮道:“小的仔细的打听了,昨儿夜里有人去探监,许是说了什么话被二老爷听了想多了,这才出了事。”
白立诚听罢一言不发,仔细一想这事难说还真就是这样,不由心中暗恨不已。他原本就觉得这个二弟没什么担当,胆子又小,不成想他居然可以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的话就吓死!他都不等自己家来人问问清楚就草率行事,枉费了自己这么多天辛辛苦苦上下周全!
他挥挥手让白总管带着人退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乱。李氏在里屋听了个一清二楚,早就吓得没了主意。秋雨扶着脸色苍白的她走了出来,她颤抖着问丈夫:“老爷,这可如何是好?”白立诚叹了口气道:“如何是好?这人死都死了我又能怎么办?天一亮只怕刑部的人就会来通知,瞒也是瞒不过的,你还是打点起精神准备应付吧。”他站起身又道:“秋雨你立刻让人去把三老爷叫到外书房来,恩,还有几个少爷也一起叫过来。”秋雨连忙答应了,转身就退了出去。
外书房,所有的人听了白立诚的话都大吃一惊,白明辰立刻站了起来道:“伯父,此事侄儿认为不太可能是真的,请允许侄儿这就去核实清楚。”白明凯也随声附和着。白立诚看着这兄弟两道:“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前去核实,只是我认为这事决不会有假。且不说那小厮是咱们家一直派在刑部听消息的人,就只说这人说了假话于他有什么好处?况且再过不久天就亮了,如果你们的父亲真的不在了,刑部必会来人通知,左右不过是多等二刻的事情。”白明辰兄弟两心里明白这事十有八九不会错,可是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没了。两人的眼泪立刻淌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立诚让儿子白明翰先去衙门请了假,这才缓缓的说:“现如今不是大家哭的时候,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和老太爷去说。昨儿夜里老太爷听说事有转机还很高兴,谁知道一夜之间却成了这个局面,让他老人家如何接受?”白立辉皱着眉看着大哥道:“父亲的情况很不好,只怕一个不对劲就抢救不及,那该如何是好?”
白立诚道:“二弟不在了这么大的事瞒也是瞒不住的,大家都想一想怎么和老太爷说才好!”此话说完,书房里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怎么讲好。白立诚左右看看见无人出头出主意,只好叹息一声道:“让人传饭过来吧,大家都在这里吃早饭,等刑部的人来了再说。”白明辰兄弟两一直不停的流泪,一时间大家都无话可说。
昨夜里,白雪茹琢磨了一晚上关于华佗开颅的各项可行性,还在纸上画了她所记得的各种手术器械,她就这么折腾到很晚才睡下。
早上,她按时醒来,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洗漱。白雪茹因为还纠结在昨夜的各种器械图上,她见黄芩在收拾散落的图纸赶紧叮嘱道:“黄芩你小心些,这些东西一张也不许弄丢!”黄芩回头一笑道:“姑娘您放心吧,保证不会给您弄丢一张,奴婢找个匣子来给您好好的装起来。”白雪茹满意地点点头。
吃罢早饭,白雪茹陪着父亲说话,父女两情绪都很不错。不一会儿,就见白立诚率领着白家大大小小的男丁走了进来,白瑞麟面色顿时一沉,白雪茹心觉不妙。果不其然,白立诚一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父亲床头,后边跟着的也齐涮涮的跪了下去。白雪茹大惊,急忙跟着跪下但是眼光却不离父亲。
白瑞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什么事,说吧!”白立诚低着头沉痛的道:“爹爹,儿子不孝,没能救得了二弟。刑部刚刚派了人来通知,昨儿夜里,二弟在刑部大牢里暴毙了!”
白雪茹眼看着父亲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浑浊的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淌了下来,他的两只手紧紧地住着身下的褥子,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指关节已经发白了。白雪茹大急,赶紧伸出手去给父亲擦了擦眼角的泪道:“爹爹,您千万要振作些。。。。。。”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父亲嘴里涌出了鲜血,她吓得大声的哭叫了起来:“爹爹,爹爹。。。。。。”
一屋子的人顿时吓坏了,白立辉立刻起身来到了床边,他一把摇醒了白雪茹道:“快拿药箱来!”白雪茹慌忙起身去拿药箱。
屋外,李氏、刘氏、于氏正和王氏说今儿一早发生的事情,忽然听见白雪茹的惊叫,四人都是大惊失色,急忙往暖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