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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抬眼对上赵寒烟的眸子, 看了很久。

赵寒烟没有白玉堂有定力,很快就眨了眼, “你是闷葫芦么,问你话怎么不说?”

“不知该说什么, 是有心事。”白玉堂承认道。

“可以讲讲,我还在这里,可以给你意见。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奇妙,谁要是心里与过不去的坎, 跟我聊聊就会好很多。”赵寒烟语调柔和, 面容带着非常恰到好处微笑, 完全就是一副专业心理师应对病人时的样子。

白玉堂给自己倒茶, “不想说。”

“那好,就等你想说的时候跟我讲。”赵寒烟浅浅笑着, 并不强求白玉堂, “随时都可以,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白玉堂再抬眼看赵寒烟, 心漏跳了一下,然后皱眉问赵寒烟:“你对谁都这样么?”

“嗯?”

白玉堂:“看谁难过, 都这么随和友好地开解人?”

“如果有人遇到了难处,需要倾听,一定会呀。不过平常我都混在厨房,身边也没多少人,就你们这几个人。”赵寒烟笑着解释道。

“不少了。”白玉堂叹一声,转即想到赵寒烟之前说喜欢的特点之一是‘独占’, 自我噎了下,再说不出后来的话了。

“今天秀珠去找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寒烟见白玉堂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脑子里早有了很多种可能的猜测,想来想去难以启齿的事,大概也就剩下他和秀珠这一种了。

“我和秀珠?能源有什么事!”白玉堂摇头否认。

赵寒烟觉得奇怪了,莫非白玉堂觉得丢人不想承认?不过这种个人隐私她再追问也不太好。

赵寒烟拿起茶壶去泡茶。白玉堂就眼看着赵寒烟忙碌的身影,目光从她束起的发髻,慢慢下移,脖颈,肩膀,后背,腰……虽然穿着袍子,但一扭腰的时候,袍子起了褶皱,清晰可辨其腰肢的纤细。

他在想什么!

白玉堂检讨地收回目光,转首去把窗推开,呆望着窗外已经落下的夜幕。

凉如水的夜风徐徐地越过窗,吹在他的额头,让冷静了很多。

“热茶来了!诶,你怎么开窗,这大秋天的不冷么。”

白玉堂扭头,刚好看见赵寒烟拎着茶壶的修长的手,目光顺着手指上滑,又看到了纤细的手腕,肌肤好白的。

赵寒烟关上窗,给白玉堂换了碗热茶送到他跟前,然后坐下来。

“你们习武之人的身子就是壮实,我可不行,有点怕凉风吹。”赵寒烟坐下来后就捧着热茶取暖。

“天还没冷呢,就这么怕凉?”白玉堂试图用正常的谈话去直视赵寒烟。

赵寒烟愣了下,一手悄悄捂住微疼的肚子,讪笑地找借口搪塞:“可能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踢被,凉着了,所以有点怕冷。”

“刚刚还差的那两点,可否和我说说。”白玉堂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

赵寒烟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两点’指的是什么,眼睛亮瞬间起来:“莫非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白玉堂避开赵寒烟的目光,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似无地回了一声,“不知道,不确定。”

“好,那我给你讲讲。”赵寒烟立刻激动地答应,看看那边烧火的秀珠,对白玉堂道,“不过后两点的说法有些那个,咱们都是男人,就不避讳了哈。”

白玉堂别一眼赵寒烟,点点头。

“第三是占有。”

“占有?”白玉堂疑惑地提醒赵寒烟,“是不是记错了,才刚你说第二的时候就是占有。”

“不一样,这个‘占有’特指是身体上的占有,你会对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冲动,就是男人对女人做的那种。”赵寒烟补充解释道,“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你都忍不住会投注目光,比如脸、腰、脖子,甚至头发。还会非常想和她亲近,有抱、亲之类的冲动。”

白玉堂狠狠地皱了眉头,把手里的一杯茶全灌进嘴里,问赵寒烟,“第四呢?”

“第四就有点难讲了,大概可以用一个字模糊地概括,就是‘懂’。以他为傲,会对他有更多的体恤和理解,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起他,心就会觉得安定温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会愿意为你分担,会想着帮你减轻压在肩上的沉重。”

白玉堂听到最后,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其实这样才谈得上真正的喜欢,若只有一种两种,就是青了没熟的果子,谈不上吃的问题。怎么样,是不是确定喜欢上人家了?”赵寒烟好奇又兴奋地问,“谁谁谁?方便告知么,我嘴很严的。”

“不方便。”白玉堂起身跟赵寒烟道别,他要回去歇息了。

“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告诉我也成。”赵寒烟笑着目送走白玉堂,然后转身跑到秀珠身边,也跟秀珠一样蹲在炉子前,“他好像才顿悟。”

“什么?”秀珠一脸懵地看赵寒烟。

“白玉堂,他好像才顿悟,之前对你态度差,肯定是因为不懂。有些男子就是如此,面对喜欢人的时候,喜欢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对方,自以为这样很奇特就会吸引到对方的目光了。实则是用错了方法!会顿悟的!”赵寒烟解释道。

秀珠瞪圆眼看着赵寒烟,一字一顿地警告:“公子,请、别、再、戏、弄、奴、婢、了!”

“怎么是戏弄,我这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赵寒烟用手指戳戳她脑袋瓜,骂她死脑筋。

“死脑筋的好像不是我。” 秀珠小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秀珠抿住嘴,转眼珠子想了想,对赵寒烟建议道,“公子肯定误会了,那人真不是我,必定是另有其人。公子何不好好观察一下,看看白少侠到底中意的人是谁。即便说是我,也请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别用个人的臆测和揣度,一旦误会了呢。”

后面一句话秀珠学得一本正经。

“你这丫头,胆子倒大了,敢学我!”赵寒烟狠狠点了下秀珠脑袋。

秀珠捂着头嘿嘿笑,“公子,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觉得白少侠中意的人肯定不是我。若是我,我就鼻子插两根大葱,跪地绕着厨房爬三圈,学猪叫。若不是我,公子看着办吧。”

“无聊,我才不学猪叫。”赵寒烟想了想,“满足你一个愿望,别太过分了,我力所能及的事,不违背道义。”

“好啊!可比我的实在。”秀珠高兴拍手,接着故作哀戚叹气,“都怪我身无长物,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给公子了,只能凭自己的蠢样博公子一笑了。”

赵寒烟拍拍秀珠的脑袋,安慰她:“这也是一种才华,别否定自己。”

赵寒烟说罢,就立刻起身闪远了。

秀珠本来营造的可怜兮兮的氛围瞬间被赵寒烟破坏,起身跺跺脚,去追赵寒烟。

俩人你追我赶,闹了好一阵。

等蟹粉酥全部都做好之后,赵寒烟就打发秀珠给大家送去,特意告诉她记得先给展昭。自己则伸展疲惫胳膊,懒散地往回走。要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寒烟看见白玉堂背着手正在那里徘徊。

“怎么没休息?”

白玉堂停住脚步,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又出神了,习武之人时刻警惕,有人近身他竟不知晓。

“有个疑惑,”白玉堂立刻恢复冷静,大迈步走到赵寒烟面前。

一阵冷梅香随风飘来。

赵寒烟眨眼看白玉堂。

“你之前所言的那四点是从何总结而来,如何知道的?”莫非你早就喜欢过人?

赵寒烟移开目光,转身往别处瞎走。

“这个……”

白玉堂还是很专注地看赵寒烟。

“我聪不聪明?”赵寒烟问。

当面对一个人的质问,自己又无法把事实说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反问回去。

白玉堂点头。

“那我是不是会观人心?”赵寒烟又问。

白玉堂再点头。

“这不就得了,是我特别的才华让我得到了这四点。”赵寒烟不谦逊地咳了一声,“众生皆苦,以前在寺里的时候,跟着几位大师没少见识人间八苦,这点总结其实不算什么。若是你回头去住几个月,指不定总结出来的东西比我还厉害。”

白玉堂想想也有理,嘱咐赵寒烟晚上好生休息,并特意强调告知她晚上要注意盖好被。

赵寒烟点头,多谢白玉堂关心。还真是个暖男,盖被的事他都记得。

赵寒烟打个哈欠,看见自己的房间,只觉得疲累爬满身,赶紧冲进屋,瘫在榻上。

夜,漆黑浓重,挟着凉风,悠悠吹了一晚。有人熟睡无梦,有人辗转难眠。

东方渐渐开始放白,靠近天际处隐隐开始变红,一轮红日徐徐升起,照亮了整个蓝天,白云偶在其中游走,可见又是个秋高气爽的早晨。

赵寒烟才把早饭的米下锅,就在小厨房看见了忘尘。

赵寒烟忙请他坐,要给他泡茶。

忘尘看了下厨房的环境,礼貌地摇头笑道:“传了话就回,公子那边还等着我伺候。”

“可是查到消息了?”赵寒烟问。

忘尘点头,又看厨房里还有人忙碌,不好说话。

赵寒烟就带他去一处僻静地方讲。

“礼部尚书。”忘尘只简单说了这四个字。

“没了?”赵寒烟问。

“三公子说就这四个字足够了,你们肯定明白。”忘尘说罢,就对赵寒烟行礼,而后告辞。

赵寒烟去找了展昭和公孙策,问他二人对礼部尚书曲荣发有何了解。

“好大喜功,怕事怕麻烦。你忘了?段小王爷的接待本就该是礼部尚书的活计,他却借口推脱到了咱们开封府。对了,礼部尚书家的马车,也在作案期间出城了。”展昭立刻评价道。

“我还记得金水莲的案子,曾有供述礼部尚书和庞太师都曾去过随意斋。”赵寒烟皱眉道,“这么看来,这个曲荣发并不像是好官?”

公孙策点了点头,觉得此人嫌疑很大,又对赵寒烟和展昭道:“包大人一向不喜他,这人身居高位却极不作为,只擅长拍马屁。这些年就因在庞太师跟前鞍前马后,才晋升极快,四年前原本不过是礼部郎中。”

赵寒烟:“那我们就细查他,找证据看看。”

展昭和公孙策都同意。

展昭随即问赵寒烟白玉堂人在哪儿,“竟没看他和你一起来。”

“我一早就在厨房做饭了,他自然不能和我一起,可能是有事吧,我叫人通知他了。”赵寒烟回道。

春来这时候刚好来回禀,告知赵寒烟白玉堂根本不在屋内。

“莫非出府了?”展昭打发人去问守门的小厮,小厮们都说不曾见白玉堂早上离开。

“差点忘了,他有时候不走门,问这个也做不得数。”展昭笑了笑,“罢了,回头等他回来一问就清楚。”

赵寒烟听说展昭要亲自调查礼部尚书曲荣发,就嘱咐他一定要小心。

从三思堂出来,回厨房的时候,会路过白玉堂所住的院子。赵寒烟顺便往里看了眼,目光抽回的时候无意间往上扫了一眼,怔住,定睛看,确定房顶的那抹白确实是因为有个人躺在那里。

赵寒烟仰头走进院,笑问白玉堂:“怎么上房了,你要揭瓦么?”

白玉堂正枕着胳膊,闭着眼,忽听赵寒烟的声音,只是微微睁开眼,看着碧蓝天空的白色云朵出神。

“莫非睡着了?”赵寒烟因在房下,并不能看到白玉堂的脸。既然得不到回应,猜测白玉堂可能是真睡着了。这深秋时节,房顶多凉,白玉堂竟然能躺在上面睡着,果然是身体太棒的缘故。

赵寒烟转身要走,后上方传来说话声。

“你来了?”

赵寒烟回身仰头,笑看白玉堂,“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白玉堂其实一直没睡,刚刚赵寒烟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但没想到本人真的来了和他说话。

白玉堂从房顶跃然而下,问赵寒烟:“有事?”

“庞言清送消息来,意指礼部尚书曲荣发有那种癖好。”赵寒烟见白玉堂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问他,“这两天你也查了,可得到什么消息?”

“也是他,但没抓到证据,便没着急和你们说。”白玉堂目光确定地对赵寒烟道,“如果真有这事,肯定不在他自己的府里。”

赵寒烟动了动眼珠子,惊讶问白玉堂:“莫非你又抓了他身边的随从拷问,可闹出人命没有。”

“没有。”白玉堂道。

“恐会打草惊蛇?”赵寒烟担心道。

“很多高门贵族为显慈悲仁善、体恤下人,每年都会在秋天的时候放几个人出去。我问的是这些人,他们察觉不到。”白玉堂让赵寒烟放心,他还没傻到不动脑的程度。

“怪我多虑了。”赵寒烟对白玉堂道歉,“原来你昨晚是去做这个了,那怎么躺在房上睡,太容易着凉了。”

赵寒烟话音才落,白玉堂就打了个喷嚏。

“看吧,真着凉了。”赵寒烟立刻抓住‘证据’证实了自己的言论。

白玉堂一脸惊讶,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要害风寒的感觉。

“头热不热。”赵寒烟见白玉堂还有点犯傻,干脆自己直接用手试探他的额头,真比自己的更热。赵寒烟让白玉堂赶紧跟自己回厨房。

“为何肯定说我昨晚出去了?”白玉堂边跟着赵寒烟往厨房走边问。

“你两眼圈都熬黑了,显然彻夜未眠,昨晚若没出去的话,难不成躺在房顶一整晚干睁眼不成?”

白玉堂没说话。

赵寒烟察觉不对,“莫非你昨晚没出去,只是失眠?真有心事?”

白玉堂想起赵寒烟昨晚对于他‘心事’的追究,很怕她再追根究底,点头当认了出门这件事。

赵寒烟熬姜汤的时候,因怕白玉堂觉得太辣,特意多加了些红糖,还备了一碟蜜饯给他。

“趁热一点点吹着喝才有效果。”赵寒烟边把姜汤送到白玉堂面前边嘱咐道。

白玉堂喝了一口皱眉,“驱寒粥味道更好些。”

“你这种程度了,驱寒粥不好用。都跑了一宿了,为何非去房顶上歇着,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赵寒烟叨叨完,催促白玉堂赶紧喝。

“嗯。”

白玉堂应承,垂眸一点点地把一大碗姜汤喝完。

赵寒烟打发他赶紧回去补觉,盖好被。

“案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等睡好了有精神再来。”

赵寒烟亲自把白玉堂送回房,看着他上床后,悄悄走出去,关上门。

门内的白玉堂侧耳听赵寒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的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后,才渐渐合上困倦的眼睛。

开封府又接到报案,东京城以南五里处,往相国寺的必经之路上,在路边的深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年纪十岁上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因散发出臭味才被路人注意。勃颈处有勒痕,很明显的致命伤。再有,这女孩似乎是双眼失明,我瞧她眼睛并不正常。”公孙策不确定道,“但因为尸体腐烂的关系,具体是不是如此,还要等我回去再详细查明之后才能确定。”

赵寒烟仔细看了下女孩的五官,依稀还是能分辨出她生前的样子很标致。

“年纪,模样,若再双目失明,肯定和前两起案子有关了。钱石拐的素素,还有兰儿,就是这般大的年纪。”

“你去刑部查查近一两年失踪人员的上报。”公孙策随即吩咐了王朝。

公孙策回到开封府进一步验尸,得到结果:“确为失明,而且这孩子还和前两名女死者不同之处,是完璧之身。”

说完这句话后,公孙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叙述太过残忍。

展昭紧握着手里的巨阙剑,隐忍咬牙道:“若说前两名女子是争风吃醋闹得没了命,那这个女孩呢?才十岁,懂什么叫争风吃醋!她又为什么会死?”

展昭随即红着眼看向赵寒烟,以图寻求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高审了,改不了,这章随机发三十个红包。

鉴于最近留言少,中奖率还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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