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确实如清水耕所料，当汪直看到足利义材的那一身打扮时，大受震动，心情也随之是极度愉悦的。

没有比牵羊礼更能让汪直满意的，其实此次轰炸京都，汪直是冒险而为，皇帝朱佑樘此次派他来日本, 只是让他前来打前哨的，只需在日本弄个落脚点即可。

对于日本，皇帝朱佑樘是有着长远规划的，在蒙古没有彻底消灭之前，对付日本，那不是明智之举, 谁曾想, 汪直竟然如此猛，上来就是对着京都一顿轰炸。

皇帝朱佑樘要是知道汪直会轰炸京都，是决计不会派汪直前往日本的。

只能说皇帝朱佑樘对汪直还是不够了解，或者说不够了解汪直在军事上的冒险精神。

还好，汪直此次的军事冒险，竟然收到了奇效，直接让幕府将军宣告投降，以前日本向大明称臣朝贡，那都是彼此协商的结果，日本也没有向大明低头。

在太祖之时，日本更是不愿意向大明朝贡，当时可怕明太祖朱元璋气得够呛，后来还是太宗朱棣登基，郑和组建了庞大的舰队，这让日本才感受到了大明的强大，才求着向大明称臣纳贡。

那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求着向大明称臣纳贡，大明还不答应呢，因为大明之前一直和日本的南朝交往, 而足利义满是隶属于日本的北朝，后来还是足利义满千般恳求, 明太宗才最终答应了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要求。

但是这种朝贡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等到郑和死去，大明再也没有了无敌舰队，日本对于向大明朝贡之心，又渐渐淡了下来。

一旦大明没有了威胁日本的力量，日本又会关起门来，过去自己的日子，不再去大明朝贡。

以前日本不去大明朝贡，大明虽然面上过不去，但是毕竟隔着海呢，大明也拿日本无可奈何，但是谁曾想，大明竟然派了一个疯子，汪直前往，一言不合，便开打，而打的日本丢盔弃甲。

一顿炮火, 打得整个京都人士蒙圈, 幕府将军足利义材直接吓破了胆子,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便变得顺理成章。

当足利义材一身白衣, 袒露上半身，牵着白羊，一步一跪地来到汪直面前，汪直既感新鲜，也不是太意外。

这让汪直更加了解日本这个小国之民的心态，你越将打得狠了，他越对你心悦诚服，对日本人唯有超强武力碾压，让他们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如此他们将彻底贡献他们的忠诚。

之前的那个使者清水耕便是如此，刚开始过来谈判的时候，还有几分傲慢，结果让他见识了一顿锦衣卫的酷刑，他便乖巧得不行，而主动提出帮助汪直解决日本不服王化问题。

效果嘛，确实极佳，直接给汪直整了一出牵羊礼。

想到这，汪直就有点美中不足啊，要是礼部有官员在此观赏就好了，估计那些腐儒一定会将此事件大书特书，记入史册。

但是如果要是礼部的腐儒在场的话，估计要拼命阻止汪直对日本人动武，在他们眼里，外夷不服王化，唯有以德服人，以礼说之。

不管怎么说，足利义材这个幕府大将军亲自操弄的牵羊礼，汪直很满意。

说实话，之前汪直率舰队来到京都，其实并没有想到要收获什么，他只是听说日本还有一个什么狗屁天皇，内心极度不爽，于是才想着来京都弄个百炮齐鸣，恐吓耀武一番。

只是令汪直万万没想到的是，日本人直接在第一轮炮火中便宣告投降了，这让汪直突然有点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这日本人这么不禁打的吗？

早知道，大明早应该派个舰队过来，一顿炮火，今后日本还不是大明说了算？

之前大明人咋就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呢？难道是朝中那些大臣读书脑子读坏了？

见日本就这么轻松解决，汪直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朝鲜走一遭，既然日本人可以屈服在大炮射程之内，朝鲜是不是也可以，只是朝鲜一向对大明恭顺有加，这要是一顿炮火下去，朝鲜的诸大班，会不会去大明哭诉，哭诉汪直的酷刑？

朝鲜还是先放一放，等回程之后，再去走一遭，如今还是先收获日本这个美味果实为妙。

既然对日本幕府将军的牵羊礼非常满意，汪直便一改之前阴郁的脸色，变得热切起来。

“哎，哎，不至于啊，想我大明乃礼仪之邦，怎可学蛮夷，弄出什么牵羊礼，这位是幕府大将军吗，快快请起。”汪直满脸含笑，疾步上前打算将跪倒在地的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材搀扶起来。

足利义材见汪直如此热切，一个悬着的心稍微有些放下。

“日本小国，不知礼数，得罪了宗主国，还望总帅降罪。”足利义材连忙请罪道。

“既然幕府大将军亲自，那么一切都好说。”汪直继续满脸含笑道。

日本的国王都亲自前往请罪了，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汪直对此心满意足。

“还请总督，务必体谅小臣的难处，小臣虽然为日本幕府大将军，但是所有的事情也不是小臣一人能决定的，特别是如今日本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足利义材率先买惨哭诉道。

“总帅，我们将军一向对大明忠贞不二，只是若是要让我们将军取消天皇这个称号，这个，我们将军确实力有未逮啊，还请务必体谅我们将军的难处。”一旁的清水耕也上前解说道。

足利义材见清水耕也上前帮他说话，顿时对清水耕越发看重，危难之中才能显示一个人的忠诚啊。

听了足利义材和清水耕的哭诉，汪直面露犹豫：“足利君，清水君，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我们大明皇帝还只自称自己为皇帝，而你们竟然敢自称天皇，怎么，你们日本还要骑在我大明的头上？”

“总帅，绝无此意，我们日本的天皇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也只是一个国王的称号。”足利义材辩解道。

“哼，你这是当本督为三岁孩儿，若是你们的天皇是国王，那你们幕府将军被我大明册封为日本国王，又算什么？”汪直不悦道。

清水耕一听足利义材竟然如此辩解，感觉有些要糟，随后也确实如此，随即便引起的大明总帅的不喜。

“本督，不管你们日本天皇到底是何寓意，本督就是不想看到日本今后再也天皇这个称呼，任何人都不行。”汪直蛮横道。

“还请总帅明鉴，天皇在日本乃万世一系，早已深入人心，若是我们大将军将其取消，今后我们将军在日本毫无立足之地，将会被日本各地大名群起而攻之，我们日本并不是大明那样的郡县制国度，而是诸侯国分封制度，幕府将军并不能一言而定诸侯的生死，还请总帅体谅一二。”清水耕继续向汪直说道。

“既然，如此，足利君不如干脆做日本真正的王，有本督四万精锐在侧，数百门大炮坐镇，本督相信没有哪个日本人敢不听从，如此今后日本也就不存在什么天皇了。”汪直霸气侧漏地说道。

听了汪直的建议，足利义材还真有些心动，如今他这个幕府将军之位可不算稳固，日野富子和细川政元可以一直想要罢黜他这个大将军位。

若是有大明的精兵在旁帮助，还有大明那不似人间兵器，大炮轰鸣，他相信他必然能够横扫整个日本，如此说不定整个日本都将是他的领地，那时说不定他真的能将日本打造成大明那样的郡县之国，而他将成为日本史无前例的王。

足利义材满脸惊喜，正要答应汪直的帮忙，只见一旁的清水耕连忙咳嗽一声，率先插话道：“些许不服王化的大名，何必劳烦总帅出手呢，我们幕府将军足以应对，只是总帅需要多给我们大将军一些时日，今后日本必然如总督所愿，再无人称天皇。”

足利义材虽然有些奇怪清水耕为什么要拒绝汪直的好意，但是也未出言反驳他的话，通过今天的事情，足利义材已经真正将清水耕视为自己的诸葛孔明。

所以对于清水耕的拒绝之意，虽然他不是很理解，但是他相信清水耕之所以拒绝，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等清水耕插话之后，足利义材便保持了沉默。

“你真能解决？本督需要给你们多少时日？本督可不能久留日本。”汪直不耐道。

“总帅，日本虽小，还是有不少人马的，大将军要想征战四方，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总帅能将大明利器，大炮支援我们大将军一些，小臣相信我们将军必然能够快速犁庭四方。”清水耕说道。

足利义材听了清水耕的话，顿时两眼发亮，原来清水君有此妙招啊，真是绝了，若是能借此机会让大明送给他你们大炮，今后他在日本还有何人敢反对他，若是能借此偷师大炮制作之术，今后对上大明再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了。

足利义材越想越觉得清水耕此招真乃绝世好招，就如绝世剑客一般，一出招，便是天马行空的一招，但是那一招却又直中要害。简直是决定剑家所为啊。

若是在幕府将军府内，足利义材都要为清水耕拍手叫绝了。

“哼，清水君，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幕府将军不希望我大明精锐插手你们日本内部事务，那也不无不可，但是如此，想要我们大明护国神器，神威大炮，那是万万不可能，你们要知道，此大炮乃我大明陛下所创造，任何敢泄露此大炮之密者，皆斩，本督也不例外。”汪直说道。

想不到大明这个神器，神威大炮竟然是大明新皇所创，这倒是令足利义材和清水耕大为意外，看来大明又要出明君啊。

“若无上国利器相助，还请总帅务必多给我们些时日，但是请总帅放心，今后日本一定对大明时时朝贡，不敢有任何懈怠。”足利义材保证道。

“哼，空口无凭，当年你们的先祖足利义满，也是如此向我们大明太宗皇帝如此保证的，结果如何，短短一百年，你们日本便将此忘得一干二净。”汪直不悦道。

听了汪直的话，足利义材脸色郝然，这确实是他们日本的不是，但是他们日本一向如此，慕强而已。

当初大明何其强大，日本自然要向大明低头，后续大明都衰退了，听说曾经一度被蒙古俘虏了皇帝，如此孱弱之国，怎么配日本朝贡？

只是令日本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大明再度强盛了起来，如此庞大的舰队，而且据说大明皇帝亲率大军在北方将蒙古人再度打败，如此强大的大明，日本重新跪倒在他的面前，自无不可。

“不知总帅需要小臣作何保证，才能相信小臣的诚意？”足利义材小心问道。

汪直自信地开口道：“虽然你们日本一向反复，但是今后大明的实力只会一日强似一日，大明也不怕你们日本言而不信，因为今后，大明将会对那些言而无信，不服王化之徒，用大炮来给他们讲道理。但是此次本督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否则本督无法向大明皇帝交差。”

听到汪直的阴森之言，足利义材顿时吓得两股作颤，旁边的清水耕更是认为自己效忠大明实乃明智之举，看来大明今后已经改变了以德服人的方略，若此具有攻击性的大明，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看来大明的新君，又是一位雄主，很有枭雄之姿啊，想到这，清水耕内心一片火热，像他这样有才之人，就得遇到大明这样的英主，才有用武之地啊。

“总帅，但请吩咐，我们将军一定照办。”清水耕率先替足利义材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签署一份协定吧。”汪直说完吩咐左右交给足利义材一份协定，很明显汪直是有备而来，这份协定应该不是草草议定的。

足利义材接过汪直口中所说的协定，于是和清水耕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其实这份协定，并不复杂，而且这是皇帝朱佑樘在汪直出发前交给汪直的，也交代汪直，若是事有可为，便让日本签署这么一份协定，若是不可为，便作罢，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时间消磨日本。

此协定称为京都协定，一共五条。

第一条，就是今后日本世代视大明为宗主国，年年朝贡不断，而且今后的朝贡礼将为定制，那就是每年白银十万两，这将是定制，每年都不可缺。

也就是说今后日本对大明的朝贡将不能随性，每年固定，其实是日本向大明纳贡，如此可正是向日本宣告大明的宗主国存在，不再像以前那般流于表面。

协定第二条，大明将世代册封幕府将军为日本国王，幕府将军这个日本国王将受到大明的武力保护，若有日本人想要谋权传位，大明军队有保护之责，也就是说今后幕府将军受到大明保护，日本人要是想要更换幕府将军，需得到大明的认可，否则就是谋逆。

协定第三条，日本割让出云国为大明所有，出云国将作为大明与日本的自由通商之城，而且在此，大明将会驻军队，人数三千人，出云国的产出今后都为大明所有，作为大明驻军之钱粮，大明在出云国驻军三千人，以此保护远在日本的大明人之权益。

协定第四条，日本需要在京都划分一个区域，作为大明派驻到日本的使节驻地，而且在此驻地，大明将会驻扎两千人，既保护大明使节之安全，必要之时，保护幕府将军权益不受侵犯；接着协定补充道，今后日本也可以派使节常驻大明，以此互通有无。

协定第五条，今后大明人在日本被捕，不能交由日本裁决罪行，需要押送至大明审判，此乃大明法权豁免。

足利义材和清水耕两人看到此协定，先是看到协定的第一条，便点头含笑，向大明称臣纳贡，那是应有之意，这个一点都不意外，如今只是用纸质盟约的形式固定下来而已。

看到第二条，这让足利义材特别满意，今后他这个幕府大将军的位子可以说是稳固了，有大明背书，经过这次京都炮火洗礼的日本人，相信不会再敢反抗大明的决定。

可以说今后幕府将军时代都会在他足利义材这一支延续，只要今后大明一直存在。

但是当足利义材看到协定第三条，有些面露难色，这割让出云国给大明，这会让他这个幕府将军名号在日本蒙垢，若是答应了大明的要求，今后不知道日本人要骂他为国贼，说不定那些发疯的武士会行刺与他。

至于第四条，足利义材觉得勉强可以接受，划分一块地盘作为大明使节的驻地，相信日本人能接受。

至于第五条，虽然这会让日本人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在当下的年代，日本人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完这份协定，足利义材有些犹豫，这份协定总体来说，并不是不能让人接受，就是第三条，会引起底层武士的不满。

清水耕对于足利义材的表现，了如指掌，于是开口劝说道：“主公，此第三条，我们完全可以向天下人解释，如今出云国已经在大明的掌控之下，出云国的守护更是宣誓效忠大明，这是出云国自身行为，与我们幕府将军何干，我们日本是分封制，又不是大明的郡县制，诸侯国自身行为，幕府将军不干预。”

听完清水耕的解释，足利义材顿时眼睛发亮，是啊，出云国割让给大明，那是出云国自身行为，与幕府将军何干，幕府也不能干涉各个诸侯国之事啊。

抛开协定第三条，此份协定对他这个幕府将军实在是不要太友好，抛开这第三条，足利义材这个幕府将军将会欢天喜地地签约，如今被清水耕如此解说，足利义材顿时茅塞顿开。

“总帅，这份协定，小臣完全可以签署。”足利义材决心道。

听到足利义材干脆利索答应签署协定，汪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足利君，今后你绝不会后悔谦签署此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