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我观你的治水方略,已经很完备,并无不妥啊,这张秋河相当于一条月河,给黄河分流一二。”朱佑樘开口道。
“陛下,正常情况确实是如此,张秋河还能给黄河分流一二,但是就怕遇到特大洪水,黄河水流量暴涨,那时将是灾难性的。”白昂说道。
“此话何解?”朱佑樘问道。
“张秋河水容量有限,一旦上游黄河水量暴涨,就被瞬间冲爆,到时候山东,河南,还有江苏都一片汪洋,运河也会因此断绝。”白昂说道。
听到白昂的分析,朱佑樘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他可不希望治理黄河跟后世修马路一般,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最好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治理一次最好的能够管一百年的那种。
治理黄河实在是太费钱了,得亏是今年大明比往年增加了将近两千万元,这次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解决水患,可是花费了一千多万银元换来的,动用了几百万人一起动工的结果。
原本其实是耗费不了这么多的银两的,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朝堂召集百姓进行服劳役,而且服劳役的百姓都是需要自带干粮的。
这次就不一样,朱佑樘命令各地官员花钱雇请劳力,虽然免不了被下面的那些贪官污吏所贪墨,到了真正百姓手里寥寥无几,但总归比没有强,而且起码百姓不用自带干粮。
所以这次治理工程,所有热情空前高涨,低下的小吏是因为有钱进腰包而热情高涨,百姓是因为不用免费服劳役,一天还管两顿饱饭而对朝堂感恩戴德。特别是对朱佑樘这个皇帝更是一片万岁之声。
“多大的水量会导致张秋河决口?”朱佑樘有些担忧的问道。
“差不多需要这次洪水的一倍量,估计张秋河就会支撑不住。”白昂思考了一会开口道。
“需要这次洪水的一倍量,那还好,这次已经是难遇的洪水,想要比此次洪水高一倍,那起码得是百年一遇的洪水。”朱佑樘突然有些放心起来。
这样一来,这个工程起码不是迫在眉睫之事,百年一遇洪水可不是年年有,也不是随时可见。也许可以缓一缓,过几年再修。
“陛下,这个水利工程可不能推延啊,洪水谁知道是时候到来,说不定就是明年,我们需要未雨绸缪。”白昂焦急地说道。
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朱佑樘原本以为钱的问题解决了,加之最近新军训练也卓有成效,他还想着找个机会去蒙古草原浪一波,顺便检验检验新军战力,如今没有钱一切都是枉然。
“白卿,你所说也不无道理,来详细给朕说说,你新的解决方略。”朱佑樘说道。
“陛下,您看,臣建议从山东东平至青县,开凿十二条月河,将部分黄河水引入山东大清河与小清河入海,缓解淮河的分流压力。如此一来,既避免淮河水患,又解决山东北部旱区的用水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万无一失。”白昂侃侃而谈道。
一说到治水白昂便滔滔不绝起来。
听到白昂的汇报,朱佑樘觉得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方案,不仅缓解淮河分流压力,还能解决山东北部干旱问题。
淮河决口,这个他可是知道的,因为后世的黄河如何是在山东,这说明什么?说明黄河入淮之后,必然是再次发生过决口,也就白昂担心的事情绝对有发生过,所以必须予以解决。
至于解决山东北部的干旱问题,这是顺手为之,在朱佑樘的依稀印象中,好像山东这地方是动不动就干旱缺水的,若是多一些水流量,也是好的。
“白卿,你这个方略甚妙,不过耗费也是巨大,一下次需哟再次开凿十二条月河,这可不是小工程。估计所要耗费的银两会与此次相仿佛啊。”朱佑樘感慨道。
“陛下,臣仔细核算过,若开凿此十二条月河,只需要征集沿河两岸的百姓进行服劳役,然后给他们一天提供两顿饱饭,如此只需要花费两百万银元。”白昂说道。
说实话白昂是不太赞同朱佑樘此次给给服劳役的百姓发钱的,因为自古以来,朝堂召集百姓服劳役治理水患,还从来没听说过付劳役还给钱的,也只有当今皇帝才能干出此事出来。
服劳役应该是百姓应有之义,历朝历代都未曾听闻服役给百姓钱的。
“不行,既然此次治水服劳役已经给百姓支付报酬,下次也应该依照此例,否则朝廷的威信何在?”朱佑樘否决了白昂的提议。
“如此,陛下,修建这个十二条月河又将是一个耗费巨大之工程,臣估计需要耗费六百多万银元。”白昂有些担心地说道。
“嗯,六百万估计是个保守数据,今年国库是很难拿出如此大一笔款项进行治理黄河。”朱佑樘此时已经知道内阁为什么拒绝了白昂的提议。
实在是没钱啊!
白昂见朱佑樘也否决了他开凿十二条月河的建议,顿时大失所望。
“不过嘛,今年不修,不代表明年不修,白卿,这种利国利民的工程,朝堂岂能不支持,放心朕绝对支持此工程,不过需要缓一缓,明年朝堂定然会有所富裕,到时候还得麻烦白卿你来主持此工程。”朱佑樘将白昂有些垂头丧气,顿时给他打气道。
“陛下,真的吗,明年开挖十二条月河?”白昂听到朱佑樘的话之后,立马激动起来。
“不错,君无戏言,反正此次治理黄河工程定然需要进行到明年五月前,如此一来刚好此工程明年结束,新的十二条月河也在那时开工,白卿刚好无缝对接。”朱佑樘说道。
白昂听到朱佑樘将新的十二条月河工程继续给他管理,更是喜出望外。
“陛下,您放心,只有这两大工程交给臣办理,臣保证都保质保量完成,并且臣保证,这两大工程一旦完工,黄河可保百年无忧已。”白昂信心十足道。
“若是真能保百年无忧,就是花再大的代价也值啊。”朱佑樘也激动道:“放心,白卿,放手去干,朕做你的坚强后盾,今后在治水过程中若有不决之事,密折以奏,朕定然帮你解决。”
“谢陛下,臣定然不服所托,将此工程保质保量完成。”白昂保证道。
看着白昂一再保证的话语,朱佑樘这是一位做事认真的专业型人才,很有几分工科人做事的特点,大明的官场就是缺少这么一批如此人才,今后得好好利用重用才行,如此也好改一改大明官场风向。
“陛下,急报。”费宏突然跑进营帐急报道。
“是何事?”朱佑樘问道。
“鞑靼小王子在大同犯边,连屠我大明三县。”费宏激愤道。
“什么?”朱佑樘顿时大吃一惊。
要知道鞑靼小王子去年才跟大明议和,请求开放边境互市。朱佑樘考虑到他刚登基,想着先一心一意将国内之事理顺,顺便将新军训练好,然后再找他们算账。
不曾想,去年才答应鞑靼小王子开放边境互市,今年他就扣边,而且屠戮了三个县,这是赤裸裸打脸,还是他们鞑靼已经收到大明正在遭受水患的信息?
知道大明此时无力反击?
“九边之军队,是干什么吃的,不求他们主动出击,起码要做到守护边境啊,竟然被人屠了三个县,这是奇耻大辱。”朱佑樘愤怒道。
此时的朱佑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前脚互市,后脚竟然被人杀到了家中,还有九边那帮所谓的“骄兵悍将”,也全都是酒囊饭袋,被人杀进家门竟然毫无反应。
“去将东厂汪直喊过来。”朱佑樘接着开口道。
“陛下,汪直已经在门外等候,请求陛下您的召见。”费宏道。
“宣进来。”朱佑樘吩咐道。
“是。”费宏躬身道。
等到汪直进来之后,朱佑樘开口道:“汪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详细道来。”
汪直抬头扫视了四周,有些欲言又止。
看到汪直的神情,朱佑樘立马明白此中定然有隐情,而且不太方便被更多人知道,于是他开口对白昂说道:“白卿,你先回去,自从治水工程朕就交给你了,今后若有不决之事秘折上奏,朕定然会给你撑腰。”
“是,陛下。”白昂知道汪直这西厂督工定然是有秘密情报需要告知朱佑樘,而不愿意被他所得知,于是躬身回答之后,退出了营帐。
“好了,现在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伯安和子充都不是外人,可以对他们直言。”朱佑樘开口道。
王守仁和费宏听到朱佑樘这话,顿时有些激动,这是皇帝不将他们当外人。特别是费宏,这是朱佑樘第一次明确表态将其引为心腹。
、真不容易,多少天,努力终于有所回报,得到了当今陛下的赏识,未来可期。
汪直见朱佑樘如此说,顿时知道朱佑樘这是将王守仁和费宏培养成心腹,于是不再犹豫开口道:“陛下,此次之所以发生鞑靼小王子屠戮三县之事,跟大同边军不无关系。”
“继续说。”朱佑樘催促道。
“是,此次之所以发生小王子犯边之事情,是因为大同边军在与鞑靼小王子互市过程中,以次充好,甚至是克扣他们的货款。如此才导致了鞑靼小王子他们愤而起兵。”汪直说道。
“这帮一天到晚正事不干的边军,贪得无厌,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不给朕整出点事情来,他们是不痛快吗?”朱佑樘愤愤道。
汪直抬头张了张嘴。
“说吧,一并说出来。”朱佑樘顿时明白汪直所想。
“回陛下,鞑靼小王子之所以犯边,都是大同边军有义为之。”汪直又爆出一个猛料。
“不是什么,你说这一切是大同边军故意为之?”朱佑樘是真的有些难以相信,边军竟然可以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
“为何?和鞑靼互市,获利最多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吗?”朱佑樘不解道。
“陛下,这事要说来可就话长了。”汪直开口道。
“细细道来!”朱佑樘不耐道。
“是,陛下,自从陛下编练新军之后,不光大同边军有所不满,就是九边其他的边军都有所不满,如今九边军队中充满一股愤懑之情,这次大同之所以有如此事情发生,就是因为被有心人所蛊惑。”汪直说道。
九边军队对新军成立这件事有所不满,特别是新军那远高于他们的薪俸,对此尤其眼红。
朱佑樘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还特意给九边军士加了薪俸,谁曾想还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因为新军的薪俸比九边略高,他们便对朝堂愤懑不平,竟然敢放开边境,让敌人在国中肆虐,以此来要挟朝堂。
真是胆大包天!
“你的意思是说,大同这次鞑靼小王子犯边是大同边军故意为之?”朱佑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实在无法想象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为了个人私利,竟然可以不顾上万人的死活?
如此无耻,简直是人神共愤。
“回陛下,此中定然有蹊跷,臣虽然未有确切证据,但是从诸多的蛛丝马迹中臣已经有所发现,相信再跟臣些时日,臣定能将此查出个水落石出。”汪直保证道。
王守仁和费宏听到汪直的话,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大明边军中竟然敢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这和唐朝藩镇有何区别?这是养贼自重!
对于他们这些文人来说,这种把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武将惯会使用的把戏。
他们两都目露担忧地看着朱佑樘。
“给我查,朕要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敢如此大胆,几十万百姓,他们竟然敢眼睛都不眨一下送给敌人屠戮,如此胆大妄为,这是要造反吗?”朱佑樘气急笑道。
“是,陛下,您放心,不出十日,臣定然查出个水落石出。”汪直躬身保证道。
“伯安,立即安排收拾行礼,朕要即刻回京。”朱佑樘转身吩咐王守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