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驰没有过分的为难周瑰,命人将他抬到牢房,倒也得到了妥善的包扎、安置。 .
两头忙着跑腿的周萱,也是天人交战。开始还想蒙混过关,想不到徐驰略施小计,就轻而易举的识破了他的图谋。可恨的是,徐驰早就在算计他,在他还在括州时,就将他的家人全部羁押在县衙大牢充当人质,使他投鼠忌器,只能乖乖的按照徐驰的话去做。
再有一个,周萱拿不定主意,那就是徐驰到底知道些什么事?到底知道多少?那个单绫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说不定自己帮周瑰做下的那些好事,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县衙人少力弱,先设下圈套,引周瑰自投罗网,再以周瑰为人质,解救被赵思归这些年掳掠来的众多年轻女子。
周萱因为是帮凶的缘故,本来还想雪藏唐倩的女儿慧慧,但一摸到周瑰的断指,就不寒而栗。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县令,对刺史都敢随便拿捏,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周萱几经权衡,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将刺史府所有掳掠到的女子,一个不剩地送到了缙云县衙,连张刘氏也包含在内。
当周萱领着三十余个女子走入缙云后衙时,唐倩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慧慧。那慧慧十三四岁年纪,高高挑挑,蛾眉如黛,长发及腰,果然是个美貌女子。
当下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数度哽咽。就连旁边不相干的许多人,馨儿、单绫、萍儿、柳絮儿等,都禁不住热泪盈眶,一掬同情之泪。周萱则是尴尬不已,不知徐驰会如何处置自己,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慧慧失踪长达**个月,竟然失而复得,那种巨大的喜悦几乎让唐倩无法自抑。唐倩拉着慧慧,“噗通”一声跪在徐驰面前,泪如雨下:“老爷的大恩大德,奴家母女这辈子都难以报答……奴……奴家给老爷磕头了……”说着,便趴在地上,“咚咚”磕头不止,以致额头上鲜血淋漓。
徐驰大惊,赶忙扶住唐倩的肩膀,使她不能再以头杵地:“干嘛呢?再磕下去,脑袋瓜子不想要了?起来吧,没事一边歇着去,和你女儿好好聚聚,老爷我事儿还多着呢。”
唐倩哭泣道:“请老爷容奴家母女一辈子都能服侍老爷您,给老爷您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您的活命之恩……”母女二人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那张刘氏挤在人堆里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徐驰。
徐驰眼尖,一眼就瞅了出来,想不到失踪了大半年的张刘氏也露面了。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徐驰拿着刺史不当官,乱搞一气,不但让唐倩母女重逢,还歪打正着,使张刘氏归案了。
徐驰嘿嘿一笑:“老熟人啊,咱两又见面了,老子看你这次逃到屁眼里去。”
张刘氏自知在劫难逃,跪倒地上,一把抱住徐驰的大腿,哭道:“求老爷放奴家一条生路,奴家也愿意一辈子服侍老爷您,您就饶过奴家罢……”
看来徐驰这辈子服侍他的人还真不少,先有唐倩,张刘氏也表白过了。徐驰笑道:“早干嘛去了,你如果早抱老爷我的大腿,说不定老爷还能放你一马,现在就不好说罗。”
张刘氏楚楚可怜的道:“老爷饶过奴家一命,奴家一辈子愿意服侍老爷,让老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给老爷喂饭洗澡都行——”
女人不要脸犯起贱来,比不要脸的徐驰更加不要脸。徐驰骂道:“你他-妈-的,又喂饭又洗澡的,老子又没瘫痪——嘿嘿,现在老子有人服侍了,还用得着你吗?”
那慧慧突然指着张刘氏道:“老爷,就是那女人将奴家骗进县衙的,就是她!”
徐驰一愣:“真是她?”
“奴家不敢骗老爷的,真的是她。”慧慧答道。
徐驰嘿嘿一笑,“你她娘的,不错啊,又杀人又放火的,好事不沾,坏事做绝,嘿嘿,老子能放过你,她娘儿俩也不会放过你啊。”
张刘氏用两个膝盖跪着走到那母女二人面前,抱住唐倩的腿哭道:“好姐姐,你就放过妹妹罢,妹妹知错了,妹妹再也不敢了。姐姐若是饶得妹妹一条命,妹妹当牛做马服侍姐姐一辈子,可好?”
唐倩虽然对张刘氏痛恨之极,但能不能饶她的命,是无法做主的,厌恶地挣开张刘氏的手,止看着徐驰。
张刘氏又一路跪到徐驰跟前,央求道:“大老爷呀,姐姐是个善良的好人,她愿意放过奴家,您也答应奴家罢,奴家给老爷您磕头了……”
徐驰挠头道:“不好办呀,饶你不死,你既要服侍慧慧她妈,又要服侍老子,你怎么忙的过来呢——要不将你劈成两半,一半服侍她,一半服侍老子,怎么样?”
张刘氏一时气绝,愣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楸住徐驰不松手。 .
接下来的几天,徐驰命钱琳周萱及两个书笔吏,日夜赶工,抄写告示,然后令一众衙役到处张贴,通告括州附近四州十八县。
那告示上说,兹定于十一月初九日,在缙云县城,公审括州刺史周瑰,欢迎所有百姓参加旁听。并通知所有丢失了女孩的人家,都来缙云认亲。
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县令审刺史,无不拍手称奇。
徐驰放了周萱妻妾子女之后,周萱一反常态,唯徐驰之命是从,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积极分子。
周瑰家属及幕僚,在周瑰被徐驰控制的当天,就已经写了关于徐驰作恶的奏折,着快马递解进京。徐驰也不例外,他特有的徐氏奏折,也已经通过冯济源,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估计两家的奏折,必定先后抵达皇上的案头。
以周萱的设想,如果不出意外,一个刺史,一个县令,恐怕两个人都是杀头的罪。而在徐驰告发周瑰的奏折中,周萱及钱琳都被列为了有功的办案人员。特别是周萱,还被列为污点证人,受到了县令的表扬,这是周萱亲眼目睹的。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当周瑰与徐驰二人都锒铛入狱之后,刺史的位子和县令的位子都空缺出来。周萱要占据刺史的位子绝无可能,但县令的位子,周萱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在双重利好的刺激下,周萱开足马力,以县衙为家,吃住在县衙,日夜不休,把县衙所有事物都大包大揽起来,仿佛县令的七品官位,已然瓮中捉鳖,十拿九稳了。
待一切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之后,徐驰便打发几个衙役护送馨儿、萍儿、秦娘子、唐倩母女、柳絮儿、韩可可七个女子先行回了临海。临行之前,徐驰骗她们说,等他审完周瑰,便到临海与她们汇合,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事实上,徐驰早与单绫串通好了,周瑰砍头之日,便是他们二人远走高飞之时。
按单绫的意思,将周瑰一刀剁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开溜,但徐驰死活不同意,非要大张旗鼓,风光一番再走。单绫无奈,如果不依着他,他会老老实实跟着自己走么?
武周神功元年十一月初九日,尚在晨光熹微之时,缙云城四个城门外的各条道上,各地百姓,踩着露珠,络绎不绝地往缙云城里涌动。不到巳时(9点),县衙门口的街道上,便挤满了大周百姓,摩肩接踵,水泼不进。一些年轻力壮的,更是直接站到了街道两旁的房顶上,围墙则被一帮半大小子占据着。
县衙门口的台阶上,则临时搭建了一个两丈见方的高台。高台的一端,置放着一张公案,一把太师椅。另一端,赫然是一座崭新的,明晃晃的狗头铡,在冬日的暖阳下,泛出冷森森的光来。
狗头铡,自然是徐驰的杰作。铁匠木匠是现成的,弄座狗头铡并不难。
高台四周,数十个衙差腰悬佩刀值守。那些衙差,当公务员的时间都不长,心中既激动又紧张,一张张脸绷得紧紧的。
照例三通鼓响,徐驰精挑细选的八个衙役到了台上,腰悬兵刃,手拄水火棍,分列左右。
徐驰挑选这八个衙役,不亚于后世选秀,既要龙精虎猛,镇得住场面,又要考虑他们的忠诚度,关键时刻不能撂挑子。自然,张翰、赵裕民、王胡子三人是必不可少的。
按理说,县太爷升堂,三班衙役六班捕快,人还是挺多的,只是临时搭建的台子不能弄得太大,等一下还要上犯人以及那些被掳掠来的女孩子,所以,衙役就只能减量了。
随后,**oss在缙云县丞、缙云主簿及单绫的陪同下出场了。万众瞩目之下,徐驰步上高台,表情肃穆。登上台面之后,牛皮哄哄的徐驰绕行高台一圈,挥手向大周百姓致意。
大周百姓尽情打量着置于高台之上的县太爷,此人年纪小胆子大,寻思他必定有不同寻常的背景,否则的话,七品县令哪能审问刺史大人?
徐驰在太师椅上坐了,县丞主簿分站左右。
“啪”一声脆响,徐驰一拍镇堂木,叫道:“带人犯周瑰!”
周瑰有点狼狈,十几天不洗澡不换衣服,美男子也经不住煎熬。
“威武——”八衙役虽然人少,喊堂威的气势还是很高昂的。
周瑰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台中央,对着徐驰怒目而视。身为括州地界最高行政长官,竟然被当作犯人登台受审,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种心境是可想而知的。气血上涌、愤懑五内的周瑰,自然不会老老实实下跪的,矗立当场,不怒自威。
见周瑰没有下跪的意思,王胡子与张翰走上前去,打算用强制手段逼迫他下跪。
徐驰摆手道:“算了,让他站着吧,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啪!”“下站何人?”徐驰镇堂木一响,开始问起案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周瑰抬头望着天,看都懒得看徐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站着的是括州刺史周瑰吗?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徐驰的废话一句接着一句。人家不diao你,弄了这么大的声势,唱独角戏也要唱下去啊。
八大金刚着急了,县太爷hold不住呀,这脸往哪里搁?于是又喊起堂威来:“威——武——”
徐驰笑道:“算了,老子碰到了个哑巴——把那些妹纸带到台上来吧,看有没有亲属来认领的。”
有衙差自后衙领出一大堆水灵清秀的小姑娘,带到台上来,方便百姓辨认。
“三丫啊——”人还没有全部上齐,自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循声望去,一个三十许岁的男子在人堆中左冲右突,眼睛却使劲盯着台上的某个女子,嘴里喊着:“三丫呀,爹来了——女儿呀,你还没死呀……”
百姓善良,自动使劲挤出一条道来,供那男子冲出来。
台上女孩中,有一个突然“哇”的一声大叫,喊着“爹!”“爹!”没命的往台下冲。
父女二人终于搂抱在一起,热泪盈眶,不住地喊着“爹”和“女儿”,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怎么也不能自已。
围观的百姓也禁不住眼眶发红,陪着流了不少泪花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对父女尚沉浸在幸福中时,人群中接连不断的响起“孩子呀!”“丽娘呀!”“小翠呀!”的声音。那些得了消息赶来缙云寻找女儿的百姓,不断的有父母与女儿相认。
那些还没有找到女儿的百姓,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前面来,在剩下的女子中仔细搜索,不断地询问维持秩序的衙役:“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台上三十五个女孩儿,竟然有一十九个找到了自己的家属。剩下来的一十六个女孩子,看着同伴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边心中羡慕不已,一边使劲在人群中搜寻,希冀也能看见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