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买凶杀人这种案,几乎所有警察听了都会皱一皱眉头,因为这不是什么好活儿——
首先主谋会死不承认,其次凶手早就逃之夭夭,要想破案,除非铁证如山的摆面前加上凶手指认,不然,你想要主谋认罪?绝对不可能!
且警方这边儿资源和资金都有限,有的时候抓凶手追到一半资金没有了就得回来,有的时候直接找不到凶手是谁……最后追到、追不到全看天意,此案说穿了就一个字——
难!
两个字——
麻烦!
“我也觉得像是,这下可麻烦了,上次咱们队里追一买凶杀人的,要不是奖金扛着,还真追不到那孙子,从这江苏一直跑到四川九寨沟,可把外勤组那两个老家伙给累坏了……你知道,最后哪儿逮着的么?山林里!那俩人还有土枪!其中一位……还牺牲了。”
张骞说的这段儿,陈暖阳知道,武小昭却不知,他听的惊恐睁大眼,然后眸色严肃下来:“是麻烦了,这买凶杀人的都是有计划、有预谋,杀了人就逃走,并且迅速离开本地,让本案成为悬案一桩!多少案子都是这样,咦,队长!我有重大……”
发现两个字还没有说,武小昭发现陈暖阳的眼中早就有所了然,然后嘿嘿的笑了:“队长,你早就想到了吧!”
陈暖阳微微颔首,示意武小昭说说他的发现,自己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武小昭眼睛一亮,立刻摩拳擦掌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杀了人就逃走!可是咱们这案子不是啊!我发现有个好多疑点,其中三个有异常的地方,我说来你们听听!先假设真是买凶杀人,那疑点一!为什么会强X?”
张骞起初没懂陈暖阳和武小昭的意思,但看他们打着暗号似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爽,闻言立刻反驳道:“这或者是见死者太过貌美,亡命之徒管这么多?这个我都可以解释的通!”
武小昭一怔,陈暖阳眼底却划过一抹暗色,看了一眼张骞,没说话,但对武小昭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武小昭这皱眉不知道张骞为啥跟自己唱反调,可能自己刚才得罪了他吧,他想着却还是案件为主,继续道:“疑点二,也是我认为最大的疑点,如果是买凶杀人,应该一刀毙命,可凶犯居然毁了死者的脸……”
张骞再度一笑,竟又是反驳:“第二点我也能给出答案,那就是买家就这么要求凶犯。”
武小昭再度一怔,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刚刚亮起的一簇小火苗,被张骞三两滴唾沫星子给湮灭了。
“哦——好吧。”拉长了声音,武小昭低下头,垂着脑袋的样子让陈暖阳微微摇头,但下一秒她就看向了张骞开车的侧脸。
张骞的长相属于那种很刚毅但是又刚中带柔,刚柔兼备的模样。他没有蓄胡须,一双瑞凤眼有时候会散发出冷厉的光,鼻梁高挺、笔直,一看便是刚正不阿的人,难怪掌握着痕检组。
他刚到而立之年,像是0岁的男人,能做到痕检组的组长也是很不错了,因为痕检组可是破案至关重要的命门!
“张骞,说说你的发现和想法。”陈暖阳淡淡的同他说道。张骞不自觉的握紧了方向盘,然后又松开,薄薄的唇微微扬起,他睫毛特别长,这样笑起来,侧脸格外的温柔,“我没什么想法,但发现有不少。从现场残留的凶犯脚印看,凶犯身高在168-170左右,但是他的步长变长,步宽变宽,步角变小,重压点后移,再有足迹边缘不完整,虚边多,尤其前尖虚边最大,加上挑痕加重,还有擦痕……”
张骞娓娓道来时,后面的武小昭已经眨了眼睛不下数十次,他试图听懂,但是他拼了命也没懂其中道理,眼看着陈暖阳点头,那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让他急的是百爪挠心!
“张组长,张组长!张哥,说点我能听懂的行不?”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抓耳挠腮的样儿让张骞那种不爽消失了,并且不计前嫌的娓娓道来:“我们说的是凶犯小脚穿大鞋。在成趟足迹中,人行走的时候,双足协调搭配的关系及双足运布的动作都是有特征的,而根据这个特征,可以构成几种几何图,以步长、步宽、步角为特征的几何构图中,有经验的痕迹员可以迅速判断出凶犯是否为规律行走,还是故布疑阵,比如这个凶犯……”
张骞注视前方,缓和有序的将刚才所说的话认真的讲解给武小昭道:“一般男性的脚都是足迹较长偏宽,起、落脚有力,常伴有踏痕和蹬痕,压痕深浅不均多偏外压等,然而这里,足迹边缘不完整,虚边多,尤其前尖虚边最大,加上挑痕加重,还有擦痕,懂了吗?”
张骞说完不见后排有任何响动,微微一抬眸看向后视镜就看见武小昭一脸如痴如醉的痴汉样看着自己,这皱了皱眉——
“怎么了,还不懂?”
武小昭摇头,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可思议又崇拜的看张骞:“出塞哥,以后你就是我第三男神!我才知道,你这么厉害!”
小昭说完,见张骞抿唇一笑:“第一第二呢?”
“第一是队长,她是男女神合体!第二是江督察!”武小昭答得很顺溜,陈暖阳却不等他们贫嘴,冷漠道:“别贫嘴,我只说一点,对于一个自己都得不到的女人,你们会买凶让其他男人强X她么……”
陈暖阳冷漠说时,本试图把自己代入凶犯的角色,却是不知为什么就记起来了江煜城,话语就止住在这里,因为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江煜城不在!江煜城在前面的车?
话到了嘴边本想问的,可又没有。
他在哪,管她什么事?又没死!
说到死,脑海里又划过江煜城那时候冷漠的话,“你去了会死。他会先打中你的胳膊,然后是……”那个时候,江煜城在分析陈暖阳见到方川后,说她会被方川先打中胳膊、而她会跟着他跑,再被打中腿……
而那时候,陈暖阳转身就走。其实,那时候的陈暖阳是仓皇逃离的。因为她的男友陆离当初也总爱把自己设想成凶犯,并且每每都能找出罪犯,而在中国刑侦中把自己代入凶手的位置,是中国警察最不屑的事。
罪犯就是罪犯,警察就是警察。
中国的警察更倾向于从凶犯露出的破绽来逐一推理、击破凶犯的诡计!
像陈暖阳,单靠蛛丝马迹就能推理出凶犯的整个作案过程,这是引以为豪的事儿;
像江煜城,把自己代入凶手的位置,这对老刑侦来说,是一种耻辱,当然,陈暖阳不觉得是耻辱。两年来,陈暖阳不敢朝那边儿想,虽然她以前试过和陆离学习,可后来陆离不在,无形中她就很抵触这种破案手法。
“暖阳姐,你怎么发呆了。”面前,武小昭的手挥了一挥,陈暖阳才回神,而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警局。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对于武小昭,陈暖阳没有那么声色俱厉,她推开车门时,听小昭轻轻说了句没关系,然后跟着跳下来:“我刚才说,如果我是凶犯,我一定不会这样的!所以,这案子肯定不是买凶杀人那么简单了!对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