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
车外却是突然黄沙滚滚,漫天卷着的粒粒细沙在半空中盘旋剐蹭在一起,发出一道道嘈杂而又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天地仿若于顷刻间刮起了一阵沙尘暴一样。
就在这昏暗的天地之间。
道路两侧的零星行人,却是一个个尽力的屈躬着身子,以背迎风着艰难而行。
“开慢一点,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薛老爷子目光紧锁着窗外,心里没来由着打起鼓儿来。
前排的司机探着脑袋微瞟了几下,纳闷道:
“的确是感觉起来怪怪的,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说话之间,兀自还有些不解着挠了挠头。
话音才刚落没多久。
蓦然之际。
后排座位上的薛老爷子却是猛地一怔,脸色巨变着狂呼大喊道:
“喂,你注意看路啊,刹车,你倒是给我刹车啊!”
司机惊骇之余。
视线透过眼前的绵绵沙尘仔细看去。
却只见车辆正前方的道路上,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正蹒跚的向着机动车道走来。
身影看上去似是已经被这沙暴吹了个七荤八素,居然就连这不远处正疾驶而来的车辆都没有注意到。
司机忍不住破口狼嚎了一句,一脚踏上刹车便径直踩到了最低端,双手紧拽着方向盘便是一个大旋转。
只听一道“吱啦”的尖锐声响发出。
整个车辆于高速下斜滑而出,车轮随即蹭出了一抹飞虹般的沙海,整个车体晃动得几近快要侧翻了一样。
沙海飞腾翻涌,似是当空压下的滔天巨浪一般,逐渐淹没了前路中穿行而过的行人。
入眼之处。
所见到的尽是些土黄的沙粒飞石,再加上那剧烈震颤的车体,眼中已然模糊隐约的什么都看不见。
车辆沿路横滑了数米之后,总算是勉强停了下来。
一车人猛然前磕,索性安全带早已都牢牢系在身上,只不过是磕撞得严重了一些而已,并无什么大碍。
司机使劲儿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脑袋,慌乱不已着嘟哝道:
“大家都没事吧?”
薛老爷子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怒不可遏着道:
“有这闲心思来关心我们,你还不赶快抓紧功夫下去看看撞伤了人家没有?”
副驾上的人深深咽了口唾沫,借着侧头斜瞥的余光瞧了几眼,颤颤悠悠道:
“不用看了,估计已经没气了吧!”
“什么?”
司机大惊失色着怪叫了一声,赶忙踮着脚尖探头向前看去。
就在车辆保险杠位置不远处,仅仅只能依稀露出行人的两条腿来。
那两条腿却是一动不动,半天都没有一丝动静,行人没有哀嚎,也没有哭丧,那感觉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喂喂喂,可别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啊!”
司机整个人急得都要哭了出来,手忙脚乱着打开车门便朝着车前跑了过去。
薛老爷子窝火着低骂一句,向着副驾上的人匆匆使了个眼色,也一同下车走向了事故发生的现场。
漫天沙暴之中。
司机愁眉苦脸着跪在车前。
只见其想要伸手去探一探这位行人的气息。
可是胳膊才刚刚伸到一半,却是又颤颤悠悠着即刻便将手收了回来,整个一副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
薛老爷子在一旁看得直着急,吹胡子瞪眼着督促道:
“你这个白痴东西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把人给送到医院里去?”司机闻言一愣,心虚着反问道:
“那我们的任务就不执行了吗?”
薛老爷子瞪着满目血丝的双瞳,大吼大叫道:
“还任务个屁,人命关天啊!”
司机明显被这一嗓子吼得几乎吓破了胆儿,也不敢再傻傻的呆滞在一边,连忙屈身便要抱向那瘫倒在地的行人。
眼看着双手就要碰触在行人的身上。
司机却是顿感两臂一怔,侧眼看去之时,自己竟是被身旁的同伴于半途中硬拦了下来。
司机有些不明所以着问道:
“你干什么?”
同伴将自己那颗梳着毛寸发型的脑袋悠悠摇晃了几下,一双鹰钩般锐利的双目警惕扫视向四周,严肃着回应道:
“先别着急,这人好像有一些鬼怪。”
正说着。
毛寸头伸手冲着行人指指点点了一番,继续道:
“车开的那么快,连地上的车辙滑痕都磨出了这么深的印记,可是这人怎么单单仅是昏厥不醒,身上却连一点外伤都看不出来呢,而且这手上、脸上连一丁点儿血迹都没有。”
“这……”
司机按着对方的思路重新看去,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整个人惊吓之余,又赶忙向后挪动了几分,借着稍稍拉开的些许距离才得以安心了一些。
毛寸头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行人瘫倒在地,也不知倒底是死是活,平静之中仿若没有丝毫的生机可言。
从其摔倒的方向和姿势上来看,他就算是没有被车辆实实在在着冲撞到身体上,但一些细小的牵引及剐蹭是绝对免不了的。
可这人的身上除了沾满的灰尘沙土之外,却是连一道能够拿得出手的伤口都找不到。
这也就是众人事先便知晓情况。
若是由旁人眼中看来的话,估计还以为遇到个碰瓷的主儿呢……
还没等司机有所言语。
一旁的薛老爷子放眼望向身后远方,凝目远眺了片刻,沉声道:
“我们后面的车队呢,还没有跟过来吗?”
司机探着脖子看了几眼,纳闷道:
“该不会是堵在红绿灯口上了吧!”
毛寸头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来,火冒三丈道:
“你个白痴,我们在这里熬了这么久,正常一点话,他们早就应该跟上来了,可现在连个车影都看不到。”
司机闻言缩了缩脖子,却是再也不敢胡乱多话。
薛老爷子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握着拐杖的手也不觉暗自用力了几分,悄声嘱咐道:
“大家保持警惕,情况不妙。”
顺着薛老爷子的目光看去。
只见事故周遭,一个个零散的行人从人行道上缓缓走过。
即使这里发生了如此严重的车祸事故;
可这些人就像是全然没看见一样,一个个只顾赶着自己的路,连一个好事、想要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眼看着半天都没有指示下达。
司机撅着嘴巴,兀自心虚不已着小声问道:
“这个人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吧?”
一旁的毛寸头移目看向了薛老爷子,待对方点头轻许之后,才满是不耐的冲着司机道:
“你让开。”
话音渐落。
毛寸头小心谨慎着俯身凑了上去,微一沉吟之后,缓缓伸手搂向了不省人事的行人。
手才刚刚触及到对方的身体上。
猝然之际。
毛寸头整个人竟是为之一愣,眉宇间的警觉之色也变得越发僵硬了起来。
在其余二人的诧异目光下。
毛寸头非但没有抱起对方,反而屈着指头轻轻在行人的身体上连续敲打了起来。
一下;
两下;
三下!
“咚咚咚……”
压根没有手指敲击在肉体上的触觉。
毛寸头接触到得反而是那一份坚硬的触感,甚至连敲击的声音都显得这么沉闷,就如同在用手指敲打着某个硬石头似的。
“这……”
毛寸头诧异的扭头看向薛老爷子,已经被震骇到有些无措的地步。
薛老爷子明显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兀自踌躇了片刻之后,居然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拐杖,竟是直接用力戳击在了行人的脖颈之前。
仿若是泥块被捅碎了的样子。
圆钝的拐杖居然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尖刃利器,仅仅只不过是一戳之下,行人居然已经化作了一具身首异处的残骸。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鬼东西?”
司机面色惨白的一路向后爬滚着,那哆哆嗦嗦的手指,直指向行人的脖颈断痕之处。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
并不是什么极度血腥的残忍场景,却是一块块土砾泥渣。
这本来活生生的一位行人,竟然就像是土陶制品的人形雕像一样!
毛寸头眼神一凝,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嗑嗑巴巴道:
“这还是人吗?我刚刚明明看到他是自己走到马路中央的啊,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一个泥人了呢?”
薛老爷子俯身轻捏起几块泥渣,缓缓伸至鼻前微微轻嗅了两下,那紧皱的眉头又不禁加重了几分。
“无气无味,色泽鲜亮,其间没有丝毫杂质。”
薛老爷子自言自语着悄声呢喃道。
毛寸头听得不明不白,也学着薛老爷子的动作默默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出言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我怎么感觉和普通的泥土也差不了多少啊!”
薛老爷子闻言拍了拍手,淡淡道:
“你有闻过一点气味都没有的泥土吗?”
毛寸头闻言一愣,不确定着回应道:
“应该没有吧,这我还真不太清楚。”
毕竟,又有谁会闲的没事做,专门去捧着一滩泥土闻呢?
毛寸头不明就里,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状况。
薛老爷子蹙眉道:
“你感觉不出来很正常,这种连一丝杂质都不曾夹杂的泥土,本就不该是自然界内浑然天成的产物,如果想要造出这样品质的一尊泥人,放眼整个天下之间,估计也就只有擅用土源力的高手才能办得到了。”
“土源力者?”
司机与毛寸头心下一惊,不约而同着惊呼出声来。
两人长年跟随在薛老爷子身侧,倒也算得上是心腹一般的人物。
在长久之下耳熏目染,司机和毛寸头自然也多多少少会了解到一些相关于源世界的事情。
薛老爷子重重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子,再一次万分警惕的向着周侧看去。
这一看之下,眼睛却是再也移转不开。
仅仅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这周围的陆续行人,就像是活生生换了一批似的,居然已经与之前的状态大不相同。
只见其一个个均是驻足而立,正半斜的歪着个脑袋,目光空洞的向着薛老爷子几人看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风沙过大、视线模糊的缘故。
这群行人的眼中,却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了星点的土黄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