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武松发动决战,终于攻下青州,但也伤亡惨重,加上卢俊义部和张清部,仅剩下一万四千多人。武松给张清留下五千兵力守城,与卢俊义部一起杀出城去,追击刘慧娘残部,扩大战果。
这一路追杀,直到云门山下,便遭遇陈希真与宋江的埋伏,顿时吃了个败仗。
陈希真颇通兵法,见刘慧娘必败,去救援青州也没有任何用处,索性在路上埋伏,果然让武贼吃了个亏。
武松与公输嫣然引兵断后,徐徐而退。陈希真见公输嫣然治军井井有条,虽败而不乱,也不敢乘胜追击,只得看着武松退回青州城。
宋江叹息道:“青州城失守,济南青州沂州三城一线,青云山义军再无力西进,此刻被困在山东半岛,等待我们的只有覆亡一途。”
陈希真叹息一声,见刘慧娘的七宝香辇疾奔而来,青铜马车后面插着一杆方天画戟,几乎贯穿整个车厢。陈希真连忙拦下宝辇,打开车门看去,只见刘慧娘腰肢被方天画戟的小枝滑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外流血。
刘慧娘脸色惨白,用手捂住伤口,颤声道:“大势去了,赶快招安,否则便来不及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昏死过去。
陈希真连忙将她抱下来,唤来神医安道全,命他仔细照理。安道全检查刘慧娘的伤处,道:“刘军师本来身子就弱,加上劳顿不堪,费尽心力,且又失血太多,能不能醒来还难说。”
“务必要保住她的性命!”陈希真焦急万分,立刻去寻宋江,道:“慧娘昏迷之前,曾说赶快招安,公明有何见解?”
宋江本来还在伤心公孙胜陷入敌军之中,听到这话悚然而惊,起身道:“不错,必须立刻招安!道子可有人选入京?”
陈希真道:“当今赵官家好名,好道术,因此前往京师求招安的那人,必须有名望,而且有道术,并能审时度势,伶牙俐齿。此人,非徐虎林不可。”
两人一起去见徐槐,徐槐与徐青娘正在劝慰徐和,原来是徐和的两个儿子长生伟生,都在乱军中被武贼的术士擒走,家中仅剩下一个女儿,名叫徐娘子。
徐和老年丧子,岂能不心痛?
陈道子与宋江与徐槐说了招安之事,道:“此事关系重大,非虎林出马不可。”
徐槐思索片刻,道:“我的确可以去,不过还需要几件东西。”竖起手指,缓缓说出三件事物来,让陈希真与宋江面面相觑。
只听徐槐道:“我只要三件东西,一是绝世的美人十名,必须是处女,二是蒜子金两千两,只要黄金不要白银,三是龙虎丹三枚。只要有这三件东西,我去京师,一面用美人黄金,贿赂朝中大臣,一面用龙虎丹贿赂皇帝,则招安可期。”
宋江道:“美人倒有,只是我们都是土匪,抢来的美人早就被糟蹋了,哪里还有处女?黄金么,山寨中倒剩下不少,这龙虎丹……”
“不是处女也无妨,我在路上抢几家黄花闺女便是了,但龙虎丹必不可少!”徐槐看向陈希真,道:“张天师的龙虎丹,不知道子能否拿出三枚?”
陈希真咬了咬牙,道:“恩师赐给我的龙虎丹,总共只有十枚,我在筑基的时候服用一颗,其他九枚一直不舍得服用,陈丽卿那小贱人出生后没多久,被她稀里糊涂吃了五颗!这五颗龙虎丹让她一双眼睛几乎成为神眼,可见功效。如今我只有四颗……”
徐槐淡淡道:“道子若是舍不得,你我在此等死就是了。”
陈希真犹豫半晌,咬了咬牙,将那三颗龙虎丹拿出来,道:“虎林,万事托付给你,我等先抵挡武贼攻击。我只问你一句,你估摸着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官家招安?”
徐槐思索片刻,道:“必须来年春分!”
陈希真计算片刻,道:“好,就等来年春分时,虎林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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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胜被史进一拳头打昏,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脸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这才打个冷战醒过来,却见双手被浸水的牛筋反捆着。史大郎亲自上前压着他,向知州府走去。
公孙胜叫苦道:“大郎啊大郎,我待你不薄,你反倒害我!”
史进呵呵笑道:“大家各为其主,有什么说的?武国师是我师兄,又是我顶头上司,我不听他的,还能听你的不成?”
公孙胜怒道:“那你也要念在我们的交情,为何偏偏擒了我?你把我拿下去见武贼,我定然是死路一条!”
“我没杀成刘慧娘,若不擒下一员大将,岂不是连个功劳都没有?说出去丢我家老师的脸,正巧碰到你。”史进安慰道:“先生放心,我定会在国师面前为你求情,保住你的性命。何况国师对你的大名早有耳闻,见了你欢喜还不及,哪里会杀你?”
两人来到知州府,只见里面刀斧手站作两排,都是明晃晃的鬼头刀片子,中间是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鼎,下面架着柴火,熊熊燃烧,里面是火油,早已被烧得滚沸。
公孙胜变了脸色,回头道:“大郎,这明摆着是我油锅烹我!”
史进也微微变色,抬头看去,只见武松升起虎帐,一旁是几十员大将,一旁是几十员术士,都阴沉着脸,盯着公孙胜,咬牙切齿。
只见两个皂隶模样的术士高声道:“一清先生与刘慧娘做伏,险些害得我家国师与军师送命!三村连环埋伏,差点便坏了我等性命,此仇不可不报!”
另一个师爷模样的术士,摇着扇子,冷笑道:“大郎,松开公孙胜,让他自己跳进油锅里炸一炸,消我等心头之恨!”
公孙胜看向史进,史进连忙上前,拱手道:“国师,一清先生道术高超,而且为人义气……”
“那也不成!”上百个声音齐声道:“我等险些死在姜家村,不活活烹了他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史进还待再说,只见公孙胜冷笑道:“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三两步上前,就要往那大鼎中跳去。
正在此时,只见林冲卢俊义等人冲上来,拦腰抱住,笑道:“先生何必生气,我等不过是开个玩笑。”汤蹇等术士也围上来,笑道:“我等只是在你和刘慧娘手中吃了败仗,没能拿下那妇人,故意吓你,要看先生的胆色。这一见,果然英雄!”
众人七手八脚给公孙胜松绑,殷勤劝降,公孙胜被包围在中间,通天的手段也使不出来,向武松怒目而视,高声道:“武贼,胜决死不降,要杀就杀!”
武松下了虎帐,道:“先生的袍子旧了,都是血迹,也该清洗一二了。”命使女除下公孙胜的道袍道观,亲自解袍,披在公孙胜的身上,牵手走到帐下,命人看座赐酒。
公孙胜坐下,面不改色的把酒喝了,菜也吃了,酒足饭饱之后,拍了拍肚子,道:“你尽管用怀柔手段,我只是不降,你若要杀我,趁我吃饱喝足了,让我做个饱死鬼!”
武松微微一笑,道:“先生不肯归降朝廷,松岂能杀害先生?你我只管闲说话长,今日不谈国事。待过了今日,先生想留便留,想去便去,没有一个人拦你。就算先生重新回到青云山,武松也决计不加阻拦暗算。”
公孙胜心中疑惑,却见武松与诸位大将术士,果然只谈论道法枪棒,对战事只字不提,这才放下心来。席间几个术士又向公孙胜请教修炼上的问题,正触动他的痒处,顿时高谈阔论,将自己的修炼心得说出许多,众人纷纷赞叹。
公孙胜又听闻武松组建天机阁,将诸子百家的心法汇聚,编辑成册,使人可以观澜学习,不由赞道:“这是不二义举,国师的名头虽然不好,但此举确实是有利千秋,泽被后世的大善事!”
武松待他如国士一般,公孙胜倒也不好意思再骂他武贼,不知不觉间改称国师,心道:“这人确实有国师的气量,不容小觑。”
众人相谈许久,到了晚上,又是秉烛夜谈,公孙胜与众人言谈甚欢,只觉快活非常。
武松在席间几番命人献上佳酿水果,又有从龙脉带出来的朱果,也请公孙胜品尝。
公孙胜大喜,又向武松讨了几颗,道:“家中尚有老母在堂,身子不好,胜这些年漂泊在外,不能身前身后伺候,心中有愧。国师大度,再多赐几颗,回去给老母养身。”
武松笑道:“孝敬父母,原是应该的。”命人交给公孙胜十颗朱果,公孙胜连道:“多了多了!”又谈到中午,众人这才在武松的率领下,依依不舍送别。
武松命人取来公孙胜的宝剑道袍道冠,公孙胜穿戴整齐,来到城门外,垂手道:“国师盛情,胜回到青云山,若有幸擒到国师,必然也礼遇有加,放国师一马。”
武松拱手道:“感激,感激。”
众人目送他离去,直到公孙胜消失在云门山方向,这才回头,武松道:“城门打开,等公孙胜回来归降!”
且说公孙胜一路疾行,来到云门山脚下,但见满山挂起白幡,哭声一片,山脚下扎了草寨,不少喽啰,都在巡逻,刀枪整齐,目光凶恶。
公孙胜来到近前,高声道:“贫道公孙胜,好不容易才从青州出来,打开寨门,放我进去!”
话音刚落,只见草寨上头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箭雨,公孙胜连忙落荒而逃,跑到一箭之地外,这才停下脚步,叫道:“放肆,我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头领,为何连我也不认识?”
正说着,只见徐青娘徐和两人一身麻布白衣出寨,率领上千的精兵,怒骂道:“公孙老贼,你昨日便投降了武松,前来诈城,被我识破,羞怒之下还杀了我两个儿子!可怜我儿长生伟生,都吃你这狗贼一剑切了,死无全尸!”
徐青娘也怒喝道:“我两个兄弟,都吃你杀了,今日竟然还敢来孤身诈城!老贼,须晓得我们认得你这身狗皮!今日让你有来无回!”说罢,把手一招,无数人马杀将过来!
公孙胜连忙转身便走,飞一般去了,懊恼道:“又中了武贼计了!我道他这么好心,还为我洗衣服,原来是借我的衣服杀了徐和的两个儿子。这事没法子解释,我若回头,肯定被徐和不由分说轰杀。罢了罢了,回到青州羞辱武贼一番,吃他刮了削了,也要骂他一个痛快!”
徐和徐青娘见这公孙老贼跑得飞快,追了三里多地,眼见便追不上了,只得回寨,哪知刚回头,便遇到史进领着一军一阵冲杀,死了不知多少人马,仓皇逃回草寨。
史进在寨前耀武扬威,大笑道:“一清先生又立了一次大功劳!”手底下上千儿郎齐声笑道:“一清先生昨日来诈城,杀了徐老贼两个犬子,今日再来诈城,却是要引你们出寨!”
徐和与徐青娘气得哇哇大叫,徐和更是气得吐血,昏死过去。徐青娘怒道:“公孙老贼,我徐家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史大郎与官军齐齐大笑道:“你这老娘们,早晚也要吃我们一清先生,用计杀了!”徐青娘也气得吐血,却见史进率领官兵呼啸离去。
公孙胜回到青州,一路怒气冲冲,到了青州,只见城门大开,也没人阻拦他,径自来到知州府外,却见府门紧闭。公孙胜冷笑道:“好个武贼,如今也知道羞耻了!”站在门外大骂不绝。
公孙胜骂了半晌,知州府内只是没有动静。他一心骂个痛快,然后求死,见状冷笑道:“你一日不出现,我便骂一日,早晚骂的你肝火中烧,三尸神跳!到时就算杀了我,也不冤枉了!”
公孙胜骂的嗓子哑了,有人奉上香茶,骂的饿了,有人捧来饭菜,夜里还有人送来被褥。公孙胜连骂了三日三夜,犹自中气十足,笑道:“我毕竟是修道的,能骂你三年不带重样的!”
正说着,突然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走到跟前,公孙胜见了,连忙下跪,拜道:“老娘,你如何过来了?”
那老太太正是公孙胜的老母亲,闻言笑道:“我的儿,我听这位夫人说,你在国师手下做了大官,时刻想念我,日夜难寐。国师人好,特请她接我来享福,给你个惊喜。如今听你的语气,你果然又惊又喜。”
那中年妇人笑道:“一清先生,妾身时喜娘子。”
公孙胜脸色颓然,向知州府道:“武国师,请出府一见,胜……愿降了!”叫了三遍,这才见知州府大门打开,武松与众术士鱼贯而出,大笑道:“先生中气十足,这道门内家真气,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胜苦笑。武松笑道:“我得青州不喜,得先生才是大喜。有先生相助,贼寇可平!”
公孙胜再次苦笑,道:“屡次狡计,断我的退路,让我去不了青云山,又用老母,收我的死志,让我回不到二仙山,这是国师的计策么?”
武松看向抿嘴笑个不停的公输嫣然,公孙胜感慨道:“真女中诸葛也,刘慧娘遇到你,怎能不败?”向武松下拜,道:“胜愿归降。”
武松连忙扶起他,命人安排公孙胜老母亲住下,选了一所好宅院,赐了机灵的丫鬟使女。公孙胜见他能够容人,这才心服口服,道:“如此心胸,才能让这么多能人异士相助,国师之名,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