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揉着脑袋,蹒跚难行。它感到头晕,摇摇晃晃的忘记了自己的目标。
刚才的炮击是603测试中队的大蛇炮,来自北面,炮手已经不可能摆脱敌军的追击……格里菲斯抖落身上的尘土,吐了嘴里的血水,握紧血棘,向勇敢的战友致敬。
力量,我要力量。
他的意志与灵能在回响,阵阵波动从他的心神传递出来。米诺斯、含光与血棘回应了他的呼唤。
米诺斯回应:“隐者先生等待的不是你。但是你也可以,某些代价需要支付。”
含光就像西迪厄斯一样冷漠:“你还不行。”
手中的骑枪发出昂扬的嗡鸣:“暗示毁灭和胜利的鲜血与死亡荆棘之枪已经准备就绪。”
血棘的第二层封印在松动,某种神秘的联系它与骑士之间建立。
“格里菲斯,我注视着,等待着,我感觉到,终于,你来了。
“我们被背叛,我们被屠戮,我们被奴役,我们被囚禁于遗忘的迷雾,
“终于,强盗与骗子为他们挖掘了自己的坟墓,破法者的时代终将再临,
“解放力量,刺破虚妄,让施法者们被现实制裁,为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与畅饮命名,拿着我去大开杀戒吧!
“我们重回战场!”
格里菲斯获得了一些特别的神秘学知识。他还不能娴熟掌控的超凡之力“破军”正在与神秘的骑枪共鸣,解除禁锢它的封印。血棘贪婪的索取灵能和鲜血,将强大的力量缓缓呈现。
战场上散佚的灵能和鲜血被它禁锢,如同漩涡一般聚集强化着它的力量。格里菲斯感觉到阵阵脉动,手中的兵器仿佛活物,正在苏醒。
某种惊人的力量在血棘上涌动。他需要为这能力命名,并且在战斗中灌注灵能解放它的力量,便能将超凡的力量投射出去。
格里菲斯轻声感叹。这样的力量他目睹过,由嘉拉迪雅与艾露莎执掌,这是凌驾于魔法和非凡之力的力量,只有极少数被彻底解放的封印物才拥有的力量。
他已经找到了制裁比蒙的方法。
就在这里,上古的凶兽,我要讨还血债。还有那些尚未显身的神明,若是你们胆敢降临人世,我便要让你们痛彻凡人的力量。
血棘正在充能,只要再坚持一会,格里菲斯便能使用它。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阵阵疯狂的咆哮。数百个兽人和半兽人正从战场上狂奔而过。他们追击着一群败退的拜耶兰士兵,有一些注意到了格里菲斯,向他蜂拥而来。
那头巨兽也得到了某种指令,发出一阵不甘的吼叫声,向着拜耶兰军队的方向再次抓起碎石。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格里菲斯的计划。不等他解放刚刚获得的力量,一大群敌人就从四面八方跳了过来。箭矢冷不丁的射中他的肩甲,半兽人端着破甲枪向他捅来。
格里菲斯右手含光,左手血棘,迎头撞上了一个强壮的兽人勇士。血棘贯穿了兽人的重甲和筋肉,从他的身后破体而出,兴奋的颤抖起来。但是另一个兽人从后面绕上来,给了准骑士一锤子,结结实实的敲在统御头盔上。
剧烈的耳鸣让人发狂,后脑勺的重击让格里菲斯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击中他的兽人战士一击得手,握紧大锤抡圆了再次砸来。
格里菲斯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举起含光,顺势朝着兽人刺去。利剑在战锤落下前先一步捅进了兽人的咽喉,撕开血肉和气管,飞溅的血水喷了格里菲斯一脸。
这一剑刺出,格里菲斯立刻跪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看看身边的战况,但是剧烈的眩晕让他连战都站不稳。混乱和头晕衰退了一些,格里菲斯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友军,有没有谁能来支援自己。但是,他很清楚在混乱的战场上必须尽快和战友结成队形,互相保护对方的后背。
他用骑枪支撑自己,半跪着举起剑,向着远处跑过的逃兵们高喊:“向我靠拢!”
混乱中无人响应,军团兵、教团信徒们乱成一团,在半兽人的追击下抱头鼠窜,士兵们也已经乱作一团,完全失去了组织。这呼声还召来了更多的敌人。半兽人长枪兵发现了这个还在抵抗中的骑士,一窝蜂扑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长枪对着他乱刺。
“呯!”冰盾爆裂。紧接着骑鹰勋章的护盾也被打爆。在混乱的战场上,哪怕是护盾也坚持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旋风从半兽人身后扫过。它们像是被雪崩撞击一般,一个个飞了出去。
灿烂的金光在灰褐色的旷野上绽放开来。
“格菲,坚持住,我来了!”克丽丝塔披散着柔顺的金发跑向格里菲斯。她丢了头盔,身上好几处血迹,却像一抹阳光,所到之处混乱血腥的气息都为之退让。伴随着她的话语,暖流将格里菲斯包裹,驱散伤痛和疲惫,伤势和流血正在迅速治愈。
少女挥舞着银色的锁链,锁链的一端捆着厚厚的祷言书,上面还绑着八个寒光闪闪的撞角,像飓风一样挥舞,在一大群敌人中左右扫荡。
遭到这凶器横扫的半兽人一转眼被打的七零八落,密集的人群硬是被清出一条碎烂的血路。
克丽丝塔的身影穿过密集的战场,守在半跪的准骑士身边。
“快起来,格菲!”女孩轻轻踢了他一脚,“只要我活着,你只能向我跪下,玫瑰和蜡烛也不能少。”
格里菲斯被这一脚踢在小腿上,直接扑倒在地。他急忙挣扎着爬起来,瞥了眼沾满毛皮和血肉的祷言术。
“我事先声明,战场之外随便使用暴力是不对的,以后你可不能用这本书打我。”
“谁要用祷言书打你,这可神圣了好嘛!不过,我懂你的意思,”克丽丝塔说完这话,随手将圣书往泥地上一扔,收拢左手的旗帜,亮出顶端银色的枪头,“我会郑重地使用暴力!”
拜耶兰的鹰旗立时成了犀利的长枪。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和军旗来到格里菲斯的身后。两人背靠在一起,直面潮水般涌来的兽人军队。
这是我熟悉的克丽丝塔,没有了圣光信徒的簇拥,没有职责的约束,会翻墙,会破阵,属于我记忆中的自由的克丽丝塔。圣女的成分多一份,她作为人的成分就少一份。反之亦然。圣光的信徒们溃败了,她所受到的束缚也少了许多。也许,我能用这种办法带回她!
懂了,简而言之就是把生命织缕和圣光一起干掉就成了,不就是两个神嘛!
格里菲斯含着笑,将少女挡在身后,抓起血棘插在地上喊道:“我要对那头比蒙发起突击,它的感知非常敏锐,有没有办法帮我抵挡一次攻击?”
一头山怪迎面撞上了拒马一般的骑枪,当场被捅了一个窟窿挂在枪上。密密麻麻的半兽人从它的背后跳了出来,挥舞砍刀和钉锤砸来。
格里菲斯举剑一扫,锋锐的含光剑在血肉中发出噼噼啪啪的撕裂声,三四个半兽人被一击斩杀。
几支短枪从两侧捅了上来,在他的胸甲上发出一连串的断裂声。有一支短枪还刺中了他腿上的锁甲,虽然未能穿透,但还是差点将他撂倒在地。
克丽丝塔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如同在舞会上一般带着他旋转起来。她没有用力,格里菲斯默契地跟着她的步伐转动。
克丽丝塔从他的背后闪出,挥剑向着密密麻麻刺来的枪头斩去,破成漫天落樱般的木片落到地上。她像旋风一般转身,抓起手中的军旗作为长枪向前荡去。
“呜哩!”
半兽人齐齐发出一声惨叫,被军旗的枪头扫过的它们好些被切开了脸颊和眼睛,一起惨叫着退了下去。但是,更多的敌人拥挤上来,不给一点喘息的空间。
格里菲斯用冰冻打击他们,但是短暂的冷却间隙就有更多的半兽人扑了上来。
克丽丝塔架住蜂拥而来的枪刺,格里菲斯与她擦肩而过,向着密密麻麻的枪头斩去。半兽人犹如波浪一般,杀退一波又来一波。两人在枪林剑丛中旋转飞舞,一人抵挡,另一人反击,无穷尽的敌人倒在他们剑下的敌人堆积成山,如同黑暗中的篝火,吸引着疯狂的敌人投进火焰,然后留下死亡的灰烬。
他们的舞步越来越流畅迅捷,甚至彼此心意相通,知晓下一刻挥剑与交替。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和厮杀的叫喊,被双剑与双枪横扫而过的敌人倒在沙砾上,缩起身子发出阵阵哀嚎。
突然,潮水般的攻击停歇了下来。兽人军队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呼喊。
“戈隆!”
“戈隆!”
他们战不过人类的英雄,开始呼唤自己的半神来支援。
那头比蒙返身回来,它盯着混战中的克丽丝塔,捡起一块巨石。它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压迫力,冥冥之中意识到即将有危险降临。于是,它抬手、提腿,侧身,巨大的圆石竟然在它的手中扭曲变形,拉成投枪一般的的尖锐形状。
比蒙为即将投来全力一掷灌注了神秘的力量。甚至连城市都会在这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格菲,要做吗?!”克丽丝塔目睹惊人的巨兽和毁灭向他们逼近,仿佛苦涩的命运再临。她紧握着格里菲斯的手:
“格菲,要做吗?今天,就在这里!”
格里菲斯以行动回答。他收剑入鞘,气息骤然收敛,风起云涌的血腥空气为之凝滞,仿佛寒泉浸润的骑枪以惊人的气势鸣动。
恍若梦境的记忆,挥之不去的嘈杂气息,今天终于要亲手斩断命运的噩兆。
克丽丝塔湛蓝色的双眸立刻收敛惊慌。她在烟尘、血泊和火焰中高高举起银色的长剑,迎着山一样打的怪物和呼啸的投石。
“我准备好了,格菲!”
少女高声吟唱,晨曦般的光华在世间投下。她不向外神,也不向正神祈祷,吟诵未曾听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尊名——
“不属于过去与现在的神灵,
“红黑相间跃动的奏者,
“守护约定与相遇的陛下,
“逆转终末命运的聆听者!
“我穿起铠甲,举起利剑,直到这身躯倒下都要守护他,请迎接我们去往约定的地方,
“请宣告漫长灰暗时代的终结,为了黑发与琥珀色的眼睛,
“去往约定之地!(Arco-iris)!”
仿佛是在风雪交加的寒冬之夜,春意却突然绽放,鸢尾花遍地盛开。银色的长剑化作青金石一般纯净的光芒护盾,仿佛连神明的力量都无法干涉。比蒙的投枪在狂风中粉碎,碎落成漫天的粉末,竟然随风而去。
巨兽惊的呆住了。在无尽的错愕与震惊中,格里菲斯将血棘架起,摆出投射的姿势,山怪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要为这一击加持。它的力量和幻象突然被漩涡般的光芒吞噬,随着骑枪化作了一道闪电般的红色雷光。
破军的特性附着在血棘之上,拥有了远距离投射的力量。
群山的方向刮来一阵强风,夹带着鬼魅破碎消亡的尖叫、呼喊和悲号。掠过天空的云彩化成锋锐的形状,天际被鲜血染红。冥冥之中,无数人听到了猎鹰的啼叫和拍翅声,继而是向着大地俯冲的呼啸。
比蒙全身一颤,在这未曾见识过的力量下退缩。它目睹锋锐的闪电,竟然发自灵魂的感到恐惧和颤抖。
恐惧吧,怪物!这一击将会泯灭你的护盾、祝福、魔法增强、治疗术等一切增益,甚至摧折神灵的恩赐。
我要把你打回猴子!
格里菲斯在心中默念,然后高呼赋予武器的真名:
“赴死者向逝者致敬(Morituri te salutant)!”
格里菲斯向比蒙全力一掷。血棘消弭实体,化作一道闪电,发出穿透空气的爆鸣,留下层层破云的漩涡。这一击如开天辟地一般。
极高位的破法之力在瞬息之间降临了。
比蒙想要逃跑,但是它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沼泽,寸步难行。永远支撑它的坚实地面成了敌人,将它呈送到恐怖枪刺前。强大威压清晰的烙印在它的心神之上。
它在冥冥中知晓,这将是破除神秘,无视防御,必然命中的一击。枪下的怪物,会死!
撕裂世界的尖啸破空而去,如银河落下的闪电直击巨兽。比蒙发出惨叫,眼看着自己的左臂和肩膀在漩涡般的雷光中被撕裂,粉碎,光芒随之爆裂开来。
它的神力,它的自愈,它的命数在天地间蒸发。
“嘶——嗷!”
十万人的战场上,所有生灵都惊慌的抬起头来。他们听到无法描述的恐怖哀鸣,直要烙印在记忆和本能之中。接着,他们看到近乎半神的巨兽少了半边身体,像野狗一样往无尽的荒野狂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