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挺直腰杆,在门前站得笔直,他没有抬头看灯,而是如同站军姿一般直视前方,哪怕他的前方是一扇看不到里面情况的门。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尊敬的无声敬礼,眼里充满敬意与崇拜,因为这名老者,在第五集团军就是一位活着的传奇。
在齐刷刷的敬礼中,没有敬礼的宁云舒是那么显眼,因为她的心神都在那盏红灯上,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脸的无措,就连古阳偷偷提醒她,她也只是茫然的看着。
此时,去问情况的人回来了,对老者说:“将军,我去监控室问了,那里的值班医生说从看到的画面上判断,情况还算乐观。沐少校已力竭,所以吞噬异能并未成为手术的障碍,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请先放宽心。”
这些话同时也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并未刻意放轻声音,宁云舒也听到了,她虽然不明白这些人都是谁,不过她的心情很压抑,不想说话,只静静地等着。
哪怕听到情况还算乐观的说法,也无人敢放松,只能在焦急中等待结果。
万幸的是,不知多长时间过后,红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所有人包括宁云舒都不由自主的围了上去。
医生一见到老者,马上急步上前,尊敬地敬礼后,不敢让老者多等,直接说:“将军,手术很成功,已脱离生命危险,只是现在还需要隔离观察,防止感染。”
“多久能探望?会有后遗症吗?”沐擎轩的爷爷沐长风老将军开口问,所有人都能从那依旧威严的声音里、听到他的忧心与紧绷。
医生怕老者担心,快速回答:“将军请放心,从目前情况来看还算乐观,只是还需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
听到此话,沐老将军稍微放松一些,听医生继续说明沐擎轩的伤势。因为门外人过多,医生依据保密原则,只说了可以公开的部分,详细的他会另行报告。
沐擎轩受伤的大致情况早有人报告给沐老将军,以他的级别,所有机密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机密,就因为了解,才更担心。
沐擎轩带领的执行特殊任务的小分队,被数以千计的异虫围攻,小分队死伤大半,暗焰都破损到不得不收回空间钮。他的孙子,脱下盔甲,以透支异能潜力、身子被过于庞大的异能割裂得血肉模糊为代价,抵挡异虫的攻击,才勉强支撑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哪怕脸上面无表情,沐老将军心里却是非常担忧的。现在听到人已脱离生命危险,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那就劳你们费心了。”
沐老将军郑重地对医生敬礼,医生哪里敢接,赶紧敬礼回去,连声应道:“我们一定尽力,我们一定尽力,请将军放心!”
“那麻烦你们了,待可以探望时,请通知我。”
“好的,将军。”
沐老将军再深深看了一眼手术室,威严冷漠的脸上绷得死紧,留下两人守着,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暂时无用,他要回去查清事件真相!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胆敢算计沐家人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沐老将军气场太强,地位太高,他在的时候门外的众人大气不敢喘,更不敢上前,都静静地等待。
现在人走了,宁云舒环视一圈,发现有人上前问医生沐擎轩的伤势,宁云舒按捺不住担忧,也跟着走上前去听。
医生的说辞和之前的一样,宁云舒哪怕知道这是必然的,还是有点失望,只能无奈的继续等。
沐擎轩在加护病房中观察三日确定情况稳定后,转到可以探望的普通VIP病房,期间除了沐老将军外,无人能进去探望,宁云舒也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看着守卫越来越严。
前三天,她除了去吃东西以外,其余时间全部守在加护病房门口。医生和守卫的军人都问过她的身份,古阳他们帮着证明她是宁云舒的专属制甲师后,便默许她在门外等了,但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第四天沐擎轩转普通病房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宁云舒改为上午去仓库完成工作——因为她的假不能再请了——中午急匆匆的赶到军医院,等候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宁云舒每天都来,每天都去问医生沐擎轩的情况,医生都无奈了,知道她身份没问题,能透露的他会简单的告诉宁云舒。
沐擎轩的外伤在大剂量的药剂和仪器治疗下已经痊愈大半,但内伤和骨骼还需要时间,且人还未醒,医生说因为他透支异能对脑部造成一定伤害,需要时间修复。
第11天,宁云舒又来到沐擎轩病房门口坐下,与守在门口的军人点点头,等着医生的例行查房。
古阳他们因为训练的缘故,不能天天来守门,只能拜托宁云舒,要是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通知他们。
“姐姐,你别太担心了,他那么强,肯定没事的。”绿焰带着心疼的语气安慰宁云舒。
“嗯。”宁云舒淡淡的回,双唇抿得死紧,但实际上她的注意力都是分散的。这段时间她心很乱,又要勉强自己完成工作,又担心得睡不好吃不好,短短十来天,整个人瘦得都要脱形了,完全靠一股倔劲在撑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宁云舒猛然转头看过去,只见一群医生护士急匆匆往这边跑,接受检查后,进入沐擎轩的病房。
宁云舒睁大眼睛猛然站起,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平静了这么多天忽然这么焦急,只能说病房里面有变化了。
要不人清醒过来了,要不……
不会的!宁云舒狠狠地咬紧牙关,安慰自己,医生之前说过情况越来越好,不可能忽然……
肯定是好的可能性!
她强迫自己坐下,如同之前的十一天那样,等!
恍惚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每次有人出入她的心都吓得一颤,又咬牙不让自己出声。
终于,医生出来,摘下口罩,松一口气的说:“人醒了。”
“真的!”
“真的?”
宁云舒情不自禁的喊出声,隐约间仿佛听着像是重声的,直到医生向她旁边敬礼,她才反应过来往旁看,不知何时,沐老将军站在了她旁边。
她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很快就被医生的说话吸引了注意力。
只听沐老将军问:“人清醒了?他的身体情况怎样?我能进去看吗?”
“这个……”
医生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看了一眼沐老将军身旁的宁云舒,宁云舒秒懂,接下去的话,医生并不想让自己听到,因为里面有需要保密的部分。
“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他醒了就好,我晚点再来。”宁云舒毫不迟疑,点点头便想离开,她是很想知道沐擎轩的情况,可不想因此耽误到治疗的商议。
“不用了,你留下一起听吧。”
出乎意料的,沐老将军竟然开口挽留了她,宁云舒很吃惊的看着这位老人,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为什么忽然会留自己?
犹豫一下,宁云舒没有推辞,紧张地看向医生等他的答案,她确实很想听。
既然已经得到首肯,医生干脆地说了出来:
“虽然人已经睁开眼睛,但却很狂暴,刚刚就有伤人的举动,好在人还很虚弱,并未伤到人,现在在病房内防备着人、不让靠近。我仔细检查了前后的仪器监控记录,又做了一些测试,发现人确实是醒了,可是好像失了神志,现在完全依靠本能在行动,也许是透支异能的后遗症……。”
“你的意思是说,人身体醒了,神志未醒?”沐老将军脸色更冷,宁云舒也震惊得失了言语。
医生这简直是在委婉的说,沐擎轩疯了,沐老将军怎么会有好脸色?他直接迈步,不容人拒绝的说:“我进去看看!”
“不行啊,老将军!”医生大惊失色,顾不得失礼赶忙拦住,焦急的低声劝道:“沐少校现在神志不清,万一伤到您……”
“闭嘴!难道我就没有自保能力了吗!”沐老将军直接放出自己的吞噬异能,证明自己宝刀未老,黑色的圆球乖乖地停在他的手上,却无人敢小看它的威力。
医生额头上满是冷汗,但还是坚定的挡在房门口,说:“将军,您对沐少校来说太过熟悉,他看到您后有可能本能靠近、进而可能不小心伤害到您。现在少将在华城,第五集团军内您是绝对不能冒险的,否则一旦出事无人能镇场!我知道您担心,但可以先去看监控,或者找人代替你进去也行!等稳定了你再亲自进去。”
“我去!”在旁边从头听到尾的宁云舒赶忙毛遂自荐,沐老将军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的时候,那如鹰隼一般的眼神让她感到压力巨大,但她还是结结巴巴地争取说:“我是沐擎轩的专属制甲师,我也很担心他,能否让我进去看看?真要有什么,我可以用异能隐身自救!”
医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也在旁边劝:“是啊,将军,她每天都来,看来和沐少校关系很好……”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留她下来听。”沐老将军打断他的话,他早已将宁云舒的身份查清,要不岂会允许一名来历不明的人守在自己孙儿病房门口、还经常去医生那里问病情?
沐老将军瞪着医生半晌,见他咬牙、没有让开的意思,只能扔一个同步摄像仪给宁云舒,说:“小子,你帮我进去看看,和小擎多说话。”
宁云舒接住摄像仪,看到沐老将军手上还有一个,知道这个东西是配套的,一个拍摄另一个同步看画面,知道这是允许自己进去了,深吸几口气,道谢:“谢谢将军,我会的。”
宁云舒随着松了一口气的医生进入病房内,里面先是到一个小隔间,进行一番扫描、消毒后才被允许进入。
内门一开,宁云舒看清门内的情况,心里一紧,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病房内有1名高大健壮的军人,还有2名医生和4名护士,可是所有的人都后退到内门附近,焦急的看着病床方向,却不敢靠近。
而宁云舒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见到的沐擎轩、就坐在病床上,穿着被鲜血染红的天蓝色病号服,头部、手脚都缠满纱布,双眼通红、戾气惊人的与所有人对峙,而他的手上,拿着多把手术刀!
“怎么会有刀和血!”随着宁云舒进来的主治医生怒了,对其他人低吼:“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会,你们怎么搞的!”
一名护士惊魂未定,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结结巴巴的解释:“胡主任,我们也是没办法,他刚刚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导管,把它们全拔了,包括埋藏在身体内的!所以才这么多血,我们怕他失血过多,只好请沐义帮忙制住,可谁知他从工具台上拿了手术刀,当飞刀用,还拼命反抗……”
“行了行了,赶紧想办法给他重新插管和止血!”胡主任气得快冒烟了,他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要是因失血过多出事怎么办!
这次是那位军人回答的,他叫沐义,是沐家派来在病房内保护沐擎轩的,他担忧的说:“刚刚我就想强制性的制住少爷,可是少爷会拼命挣动,反而让伤口越裂越多。”
“那能给他打麻醉枪吗?”宁云舒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弄清楚情况后焦急的问,就算她再不懂,也知道要尽早想办法让沐擎轩镇静下来、接受治疗才行!
也许是因为宁云舒说的这句话引起了沐擎轩的注意,他的视线定在宁云舒身上,凶狠的瞪着这个想伤害他的“敌人”。
宁云舒感觉自己是被一头猛兽盯住的猎物一般,后颈一凉,莫名地有点恐慌害怕,这是她在沐擎轩身上从未感觉到的。
她避开沐擎轩的视线转头看向别处,不自觉的退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