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这是陆姑娘体内发现的, 插在她心脏上,陆公子就是用这杀死了她。”
小狐狸捧着一截木枝,上染了陆萱萱的血。
阮轻将木枝拿在里, 垂着眼睑, 指些发抖,心绪不宁。
木枝怎么会杀死陆萱萱?
宴之底是怎么做的?
双双挺直莲茎,朝她伸着脖子,喊道:“小主,让我!”
阮轻将木枝拿她前,黑莲花俯下身仔细了,奶声奶气地说:“小主, 可以将他嫁接在莲上, 说不定能活下来!”
阮轻呼吸急促, “我哥哥呢?”
“他还会回来吗?”
双双皱着莲花, 难过地着阮轻,“小主……陆公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神木或许不会消失,但陆公子不会再回来了。”
小狐狸扁扁嘴说:“神木历经上千年才得以化作人形, 想要新修炼, 凝聚魂魄, 得新花上数千年的间, 就算新化作人形,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陆公子了。”
阮轻抿了抿唇说:“我知道了。”
小狐狸说:“不过如今天地灵气复苏,凡人修炼之路畅通无阻,以你的天赋,应该能等一天。”
阮轻淡淡地笑了下,说了句, “也好。”
若千年后他还能回世间,而她还留在人世,一定会竭尽所能,护他一世安然无忧,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一丁点的伤害了。
间一晃而过,日复一日,快要中元节了。
靳十四提醒她,“别忘了给他立衣冠冢。”
“是啊,”阮轻说着,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轻叹说,“是该让世人知道,天清君已经走了。”
她至今仍恍惚感,总觉得陆宴之还在,在世上某角落,和她望着同一片天空。
“轻轻,”靳十四突然喊住她,“还一件事需要你做。”
阮轻转身他,微微蹙眉。
“日在北郡,陆宴之告诉我,他焚日,是你救了他。”
“我他什么思,他说,候我就明白了。”
“我想来想去,是候了,你去找他吧。”
阮轻弯了弯唇,淡淡地笑着,片刻后说:“我知道……”
靳十四带着笑着她,阮轻走过去,靠在他怀里,神悲伤,低声说:“可我担心……我怕见他后,无法克制己……”
靳十四轻轻地抱着她,抬抚了抚她头,什么都没说。
阮轻拿出陆宴之平常穿的衣裳,将其叠好放入棺木中,再放了一些陪葬品,为他立了座衣冠冢,将其埋在后山,陆氏的祖坟旁边。
甲子年,正月。
万剑宗宋宗主大婚之后,其丑闻在天下各大派传开,星照也受牵连,陆氏夫妇大受打击。
宗内,人心不稳,私底下对当年陆氏夫妇偷龙转凤、抛弃亲生女儿的事议论不止。
“少主,这是三小姐院子里翻出来的,”夏侯泽说,“样子是要送人的东西,后来给埋掉了。”
陆宴之接过木匣子,双颤抖着拿里的剑穗子,指腹来回抚摸着剑穗上的花纹。
日目送她去蓬莱阁,她给林淮风也结了穗子,样式和这差不多。
“下还张纸条,”夏侯泽翻了翻,拿在里念出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应该是三小姐的字。”
陆宴之身体颤了下,哆哆嗦嗦地去摸他里的字条,指尖触上的字迹,不禁哭了出声。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过去,他就是这样对待轻儿的。
她来星照一年,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受人欺负,被伤了灵根,而他应该是轻儿在这里唯一的、最亲近、可以依赖的人,而他究竟做了什么?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陆宴之轻轻地抽了口气,抱着轻儿留下的东西,失神地坐着。
“东西全在这了,”夏侯泽叹了口气,着他说,“少主,你别伤了神,注身体。”
除了三小姐的衣物、日常用品,就连院子里曾经埋下去的东西也被他掘地三尺找出来了。
他所拥的全部,就是这些了。
陆宴之点了下头,蒙着黑布的眼了眼夏侯泽,后者这才合上离开院子。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曾几何,轻儿也曾这样想念过他?
他轻抚她的每一件“遗物”,取出藏在地板下的火油,将火油倒出来,浇满房间的地板,里拿着火烛,摘下蒙眼的黑布,一双澈亮的眼睛里映着两道小小的火苗,以及一道纤瘦的人影。
他察觉了一人的气息,分明熟悉,却又陌生极了。
“轻儿?”陆宴之梦呓般说。
阮轻泪如雨下,暗暗地抽了口气,润了润喉咙说:“是我,我是阮轻,我没死,我来找你了,既然我没死,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地方。”
她说的快,语气显得么坚决,又么淡漠,生怕己哭出声,让陆宴之察觉古怪。
陆宴之唇角扬起,静静地“着”她,似乎在做判断,眼泪淌了出来,片刻后,他轻轻地说:“轻儿,我对不起你。”
紧接着,他松开,里的烛台掉了出来,往地上摔去——
上浇满了桐油,连陆宴之的衣角都被油浸湿了。
阮轻:“!!!”
她万万没想,在“见”她之后,陆宴之会是这反应!
她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急忙冲了过去,扑在陆宴之身上,抱着他往后一冲——
“哗”地一下,火焰冲了起来,瞬间将整屋子包围起来,阮轻捏了避火诀,抱着陆宴之起身,将他臂搭在肩上,火焰将眼泪熏了出来,她绪失控,骂骂咧咧,“陆宴之,宴之,你混账!你跟我走啊!走啊!”
火焰窜了他脚边,陆宴之浑然不觉,直阮轻抱着他,额头抵在他额上,他抬摸了她的脸,泪水糊在上,他颤声说:“轻儿……”
阮轻抓着他的,咬咬牙,将话咽了回去,拽着他离开了火海。
番外三:
三年后,京城云氏禅让天下,天子云珂强撑了三年,殚精竭虑忧心天下,终于力竭而亡。
死前想要再见靳十四一,可终究没如愿。
一朝春雨后,院里新栽的桃树开了,零零星星开了几朵桃花,挂在枝头显得几分可怜。
双双说:“想不今年就开花了,再过几年,他还能长得更好。”
阮轻抬头向枝头点点桃花,想起年在漱枕楼下,满树桃花、落英缤纷下的白衣身影,心满足。
她拿了酒,在花下独酌,喃喃地说话——
“前些日子十四陪我去了东海,去了姬夜,还她生下的小人鱼,是她和燃冥的孩子,长得可好了,她的尾巴是靛蓝的,像深海里映出来的天空,还一双没完全长出来的龙角,捏上去像包子一样……”
“云珂死了,新皇帝是没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延续的仍然是云珂这几年变法的方案,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对,我好像又晋阶了,狐狸说我现在是在‘伏天下’,什么元婴期,从前没修士能达这地步,不过以后应该会多,你要是在的话,或许能与我一战……咳,来,我敬你。”
阮轻洒下酒,饮了半壶,垂下来,酒壶从边滚了下来,落在脚边,她欲伸去捡,听脚步声靠近,一双冰冷的从后蒙住她眼睛,在她耳边低声说:“轻儿,我回来了。”
阮轻唇角扬起,露出两漂亮的梨涡,她抬起摸了双冰冷的,说:“去哪里了,冷得跟铁一样。”
“去了下我的爹、娘,还祖辈。”男人声音轻柔如三月春风。
“他还好吗?”阮轻紧紧握着他的,睫毛刮他掌心。
“爹和娘都挂念你。”
“还呢?”阮轻说,“你呢?”
“我也挂念你。”
“……”
良久的沉默后,男人说:“睡着了吗?”
“嗯……”阮轻弯着唇,轻轻地说,“稍微……出了回神。”
“他都好。”
阮轻握着他的,“你呢?”
“我也好,要是能你开心一点,就更好了。”
“你会一直着我吗?”
“只要你不生气,我会一直着你……”
阮轻:“好……我不生气。”
“我要走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当然,”阮轻紧张地揪住他的,“这么冷,肯定是姬夜。”
“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轻儿还是喜欢开玩笑呢……”
“哦,应该是师父了,师父,你留下来好不好?”
“又在胡说八道了,小心席长老抽你鞭子。”
“唔……不是师父啊,底是谁……”
“样子你猜不了。”
“当然不会,我以天清君的名字发誓。”
“呵,你还记得天清君?”
“嗯……天清君就是笨蛋。”
“这样说人可不太好,你的十四也聪明不哪里去呢。”
“对哦,天清君起码长得好。”
“嗯……”男人耳根微红,“我的轻儿也好。”
默了一会,他说:
“又睡着了吗?”
阮轻说:“是啊,风好舒服,要把人熏得睡着了。”
“猜不出来的话,我要偷偷把十四的头发揪掉哦。”
阮轻笑着说:“谁说我猜不出来?你肯定是我最喜欢的……”
“嗯?你最喜欢的?”
“小狐狸吧,毛茸茸的摸起来最舒服了。”
“毛茸茸的什么好摸?你不是喜欢摸我的头发吗?还记得吗?”
“当然。”
“所以知道我是谁了吧?”
“是燃青吗?”
“……”男人语气幽幽,“好妹妹,你该不会想跟条青龙任何关系吧,他连你肋骨都忍心拿走,再让我见他,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开玩笑的。”
“真乖,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出来的话我就给你,不过样子你猜不出来了。”
“谁说我猜不出来,我以天清君的名字发誓。”
“好妹妹,又关天清君什么事了?”
“我想和你多说会话。”
“礼物你还想不想要了?我数三,说出我的名字。”
“一。”
“二。”
“宴之,你好冷。”
“……”
一阵风刮过,阮轻醒来,映入眼帘是蔚蓝的天空,纷繁的树影,桃花纷纷坠下,落在她的肩头。
是梦。
恍然想起来,她许久、许久不曾梦见陆宴之了。
已经给他过了三祭日了。
整整三年,再加上一秋去冬来。
她甚至少想起他。
她捡起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水洒在桃树下,转身离开。
日之后,没过多久,她被诊出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