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8日,中国,首都。
夜晚10点21分,地铁1号线,苹果园站。
“乘客您好,为了应对客流增长,一号线将在早晚高峰期对部分列车运行方式进行调整,请注意收听站内...”
路明非听见广播中传来女播报员温柔的声音,列车隧道里传来尖锐的破风声,列车头从隧道尽头出现,带领整个列车组缓缓减速入站。
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吹动,他不由得压住了头上戴着的米白色针织帽,以免被风吹走。
车厢门打开,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夜晚10点后,还会在这个站台上车的人很少,明亮的灯光下,整个列车好像一座空车,荒凉又安静,让人背后有些发凉。
好在路明非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漂亮女孩,三人一起上了车,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绘梨衣穿着一件小黑裙,蹬着短跟凉鞋,手腕上戴着银色的小手表,挽着路明非的手,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路明非放下右手提着的纸袋,摸摸绘梨衣的头:“稍微睡一会吧,等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嗯。”绘梨衣点点头,缓缓打了个哈欠,靠在路明非的肩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坐在路明非对面的夏弥穿着清凉的短裤和白衬衫,一双凉鞋之上是纤细白皙的小腿,马尾扎在脑后。
她背着印小黄鸭的书包,看了一眼睫毛微微颤抖的绘梨衣,轻声问:“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么?”
路明非压低了声音:“什么都没找到,我和绘梨衣都到现场去看过了,那里只有浮冰和一望无际的冰原,没有尼伯龙根的反应。”
“自从摩尼亚赫号失去信号那天起,卡塞尔学院就和俄罗斯官方合作,派出了军用破冰船去北冰洋搜寻,最后出现信号的区域已经被数艘军舰监控起来了,唯一有发现的地方是摩尼亚赫号在4月16号留下的坐标,军方在海水中提取到了大量龙类亚种的血液成分,但并没有发现报告里提到的‘白鲸尸体’。”
夏弥低头咬住了大拇指指甲:“用诺顿和哥哥一起炼制的炼金道具也找不到洛基的尼伯龙根么?”
“没办法,北冰洋实在太大了,而且全部被浮冰封存,只有专用的破冰船能在那里航行,根本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搜寻。”路明非轻叹了一口气:“洛基似乎知道我们在找他,从那之后就没再发生过异常事件了,如果他决心要躲起来,我们似乎拿他没有办法。”
路明非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拳头,但看了一眼身旁的绘梨衣,拳头又松开了。
他动作轻柔地搂住绘梨衣,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能睡的舒服一点。
“为了寻找摩尼亚赫号,我们在北冰洋随船奔波了一个月,她一定是累坏了。”路明非撩起女孩的刘海,摸摸她的额头。
夏弥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好歹也是走完了封神之路的人,能有多累?
明明就是想在老公怀里躺着,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撇着嘴说:“所以,你们专程从北冰洋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和我汇报这件事情?”
路明非从身旁的黑色纸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放在手心。
“这是什么?”夏弥皱着眉问。
“礼物。”路明非笑笑:“离开之前,我们去莫斯科采购了一番,你马上就要去卡塞尔入学了吧,这是我和绘梨衣买给你的入学礼物,倒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是她在珠宝店挑的一条银项链。”
“你们不会真觉得我是去上学的吧。”夏弥都囔一声,从路明非手心里抢过了礼盒,神情舒展了些。
“诺玛给你订好去芝加哥的机票了吧,多少号出发?”
“29号下午2点的班机,今天是我在首都的最后一晚了。”
“你离开了,芬里尔不会觉得寂寞么?”
“有什么好寂寞的?他现在一天天的不是玩是吃饭,都快活成一头猪了。”夏弥冷哼一声:“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连康斯坦丁和诺顿也要搬到我们家,他们自己没有尼伯龙根吗!”
“搜寻尼伯龙根的炼金道具炼制完了之后,他们没有走么?”
“我倒是希望他们赶紧走。”
“老唐还是那个样子?”
“鬼知道,他的时间就好像被静止在了婴儿状态,该不是孵化的时候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吧?”
“这个...他孵化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地方蛮奇怪的,那个时候,康斯坦丁很顺利就从蛋里孵化出来了,但他的灵魂,却莫名其妙跑进了一块贤者之石里,差不多半年后才回到蛋里。”
“贤者之石么?”夏弥沉思片刻后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精神,灵魂和肉体还没有统一吧,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龙王的再孵化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贤者之石对龙族是致命的么?”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
“任何生命都是由精神、灵魂和肉体构成的。肉体,是灵魂的载体,精神则作为灵魂与肉体进行交流的媒介,通常这三者是三位一体的,但龙族不同,我们的精神、灵魂和肉体是分开区别的,三者互不依存,能独立存在,以一种微妙的大统一状态维持共存。”
夏弥缓缓道:
“贤者之石是精神元素的聚合体,将贤者之石打入我们的体内,外来的精神的元素会立刻打破这种微妙的大统一状态,自身的元素会紊乱,造成肉体的坏死。”
“肉体是精神和灵魂的容器,失去了容器,灵魂和精神也会一并消散,但龙族的精神和灵魂可以独立存在。
在卵中孵化的过程,其实就是灵魂和精神回到卵中,再构筑肉体并实现统一的过程,通常从混沌实现统一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但诺顿和康斯坦丁的上一次孵化却无视掉了统一的时间,出现问题也不奇怪。”
“时间...”路明非仰头,“好烦,乱七八糟的,完全搞不懂啊,为什么洛基不愿意从正面攻过来啊?”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心情称不上舒畅,如果不是有可爱的老婆陪着,恐怕早成一地鸡毛了吧。
毕竟芬格尔,零,曼斯教授,还有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他们都在那艘船上,不知生死。
但自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了4个多月,他已经尝试了能尝试的一切办法了,但仍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路鸣泽也消失不见,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
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他虽早就做好了要承担这一切的觉悟,但好歹有个具体的前进方向吧,那些隐藏起来的家伙不知道在策划什么,他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感,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有找到那家伙的可能性。”黑色的镜面映照出夏弥的脸,“洛基和海姆达尔是双生子,这份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他们的尼伯龙根,本就是相通的,如果你能让海姆达尔苏醒过来,或许会有办法。”
“黑蛇么...”路明非记得黑蛇的卵被路鸣泽带走了,说是要带它回家。
那也是路明非最后一次见到路鸣泽,似乎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
说起来,快到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季节了,10月中旬左右那里就会刮起暴风雪。
不久前他和绘梨衣去莫斯科采购的时候,就能看到尖塔顶有白皑皑的雪覆盖,人人都穿着棉大衣。
还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
昂热校长和他约定过,会在暴风雪刮起的时候,带他去那个尼伯龙根看看他的爸妈。
那里封印的...真的是路鸣泽么?
他必须亲眼去看一看,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明天,我们一起去卡塞尔吧。”路明非与夏弥对视。
虽然卡塞尔保留了他的学籍,但他和绘梨衣的婚礼结束后,就没有再回去过。
顺便带绘梨衣去学院逛一逛吧,在船上飘荡了一个月,也是该换个地方散散心。
...
路明非和绘梨衣牵手走在漆黑的洞穴里,夏弥在前方领路。
他们又回到了这个隐藏在首都地铁站的尼伯龙根。
洞穴的尽头传来微弱的光,还有一股油烟的味道,远远能听到滋滋的冒油声。
路明非忽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一只镰鼬。
镰鼬作为这个尼伯龙根的住民,出现在这里,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那只镰鼬,它不再像路明非上次来的时候那么骨瘦如柴,反而隐隐有些发福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它张开了膜翼,托住了一个木箱子,像是在为某人搬东西。
再回头一看,不止这一只镰鼬在搬东西,陆续有镰鼬从洞穴入口走进来,像是工人那样搬运沉重的木箱。
“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看向夏弥。
“你的秘书在尼伯龙根里建立了一个薯片场和可乐厂,用这些镰鼬当工人。”夏弥踢了一脚走在前面的那只镰鼬的屁股。
那家伙忽然抖了一下,笃笃笃地朝着洞穴出口飞奔,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弥是什么黑心煤老板。
“苏恩曦也住在这里了?”路明非觉得颇为有趣:“她怎么指挥这些镰鼬的?”
说起来,他刚才坐地铁的时候,在他们乘坐的那节车厢后面看到了一车的镰鼬,好像乘客一般,他还以为那些镰鼬是误闯进去的,原来是在运货么?
“有我哥哥那个蠢蛋帮忙,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怎么敢不听话。”夏弥穿过了洞穴出口。
路明非和绘梨衣对视,都眨眨眼睛,跟了过去。
明亮的白色灯光忽然从洞穴顶部照了下来,让路明非觉得有些晃眼。
“不行了,我已经吃不下了,好饱。”仰躺在地上的芬里尔打了一个饱嗝,它不再被束缚在岩壁里,只是从腰部开始,鳞片变成了白色,一路蔓延到尾部。
这里的空间布局完全变了,芬里尔躺在一张巨大的毛毯上,像是一座山岳,它的左爪子边放着之前为它安装的超大屏幕,屏幕边除了光纤,还能看到新连接的ps4游戏机和电脑主机。
毛毯的侧面就放着大号的遥控板和游戏手柄。
除此之外,这个大矿洞在原本的基础上,似乎又拓张了好几个小矿洞,其中某一个矿洞里就延伸出一条履带,那是一条薯片运输履带,载满了新鲜的炸薯片。
而履带的终点,正好就在芬里尔的脑袋上方。
它只要一张开嘴,履带上的薯片就会落到它的大嘴里,成为了一只全自动吃薯片龙。
另外,在它的右爪子旁,搭建起了一座可乐塔,或者说是一个超大号的可乐杯。
芬里尔按了一下岩壁上的按钮,可乐杯上方的水管忽然喷出了可乐流,杯壁装满一半后,它又按了一下按钮,于是可乐喷射停下了。
它艰难地坐起身,举着杯子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在快乐水开关旁边还有一个按钮,不难猜到那是做什么用的,想来就是薯片履带的开关。
如今,这条肥宅龙,已经实现了薯片自由和可乐自由,那具威严的龙躯,好像也变了圆滚了几分,路明非感觉芬里尔的肚子都快变成皮球了。
那些抬着木箱子的镰鼬走进了可乐工厂和薯片工厂的洞穴,又抱着包装好的薯片和可乐从洞穴里走出去,手法之熟练,让人惊叹。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夏弥气冲冲地走过去,训斥芬里尔,“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乘法口诀表会不会背了!就在这吃!”
芬里尔的龙躯委屈地蜷缩成一团,两只爪子抱住了脑袋,瑟瑟发抖,似乎它非常害怕夏弥。
“功课?”路明非疑惑地问了一声。
这时,头发淋湿的苏恩曦正好从最后一个新开辟的矿洞里走出来,她穿着睡衣,用粉色的毛巾擦头发,似乎还没注意到路明非和绘梨衣来了,一边走一边说:“小康,过来帮我吹一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