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还算是个稳重之人,论野心他还不至于,但他这儿子梁铎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朕若直接出手他必定没命,倒是梁国公那里势必需要安抚,这种时候没那么必要。”皇帝有出于政治权衡的考量。
“但梁铎他仗着都督身份为害一方,残害忠良,这本就是……”王公公也有些不解了。
他们家主子为帝王多年,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像梁铎这般为官不仁,欺压百姓还不可一世的人,这不正是个机会嘛,为何主子却……?
“是!这是死罪,朕的底限在此,一经查实,朕也绝不会轻饶!”皇帝一脸冷冽。
“主子,您是不信二爷这封信?还是……”不信姜骞将军这人?后半句王公公噎在嘴里没胆子明说出来。
但皇帝只是一眼便知道他问什么笑道:“呵呵……朕信,这丫头虽然胡闹了些,可性子却不是个坏的,这事她小家伙绝对胡闹不出来,更何况有姜骞在,也不舍得让自己女儿胡闹的。”
“那主子您……?”这信又何来再次查实之说,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的意思?王公公团着手一脸糊涂。
“查实那是给外头朝臣看的。
阴氏一族已灭,天下权利便会重新洗牌,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冒出一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动是必须动的,但也要动得有些收获,杀鸡儆猴是最起码。”皇帝没有要饶过梁铎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再警告警告某些物极必反起了其他心思的大臣们。
“但……他到底是朝廷大臣,皇上您就真的……”这么放手啊?王公公还是有些不放心。
“朕问你圣旨最快何时能到晋城?”皇帝挑眉。
“这个……若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的话不出四天准到。”王公公回道。
“那派人呢?”皇帝又挑眉。
“这个……怕是得超过四天了。”王公公如实道。
“那就是了,若人在京里当然是朕动手快些,可他偏偏在晋城,与其朕的旨意千里迢迢还不如就让丫头来呢。
以小丫头的性子怕是忍不了那厮多久的,虽然有姜骞压着,可连朕和宗佻都拗不过的小丫头又怎会这么乖乖听话呢?
呵呵……有那小丫头在,再加上宗佻也快到了吧,有的是动手之人,朕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让他们来,丫头到底不能拘着,这不也正好给了她个出气的理由嘛,呵呵……”皇帝失笑,倒也真没那么在乎这事会被姜墨闹成如何。
“皇上您是想借二爷之手……?”王公公也听了个明白。
“呼……也是赶巧,或说是梁铎点背,落在丫头手里。
本来这事是该派人去的,但……宗广身上不能背上杀伐无度的恶名。
更何况现在的时局需要像梁国公这样的肱骨之臣,但欺上瞒下,危害百姓者又不得不杀。
既然有丫头在,那不如就让她代朕动手。
一来杀个痛快,二来也借机立了姜骞在晋城威名,三来也算是拉拢了姜骞与梁国公制衡,倒也不失为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皇帝就是皇帝,也不过是只言片语之间便已经把局布得如此缜密,王公公心里受教……
“父王,皇爷爷就是这么说的,您,您到底什么意思啊?儿子都不懂,怎么皇爷爷就懂了呢?
哎呀,儿子都快被您和皇爷爷这有一句没一句话绕糊涂了。”赵朝宣又快速返回王府之中,原话复述了皇爷爷的话,继续一脸懵着。
“呼……既然你皇爷爷如此决定,那就只能这么办了。”宗广王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父王,您……?”
“好了,熬了一夜了,你和你母妃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我先去趟京畿营里。”不等赵朝宣疑惑的话再出口,宗广王已经起身朝外去了。
“父王,父王?”什么情况,这就都不管了?那万一姜二有个好歹怎么办,赵朝宣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转身朝母妃卫鸾请示道:“娘,要不我还是到晋城去一趟吧?”
“暂时不要。”王妃卫鸾也出口了。
“娘,怎么您也这样啊,难道你不担心姜二了啊?”赵朝宣没想到母亲也会这般态度,更是不解。
“你这孩子,谁说娘不担心墨丫头了,只是这事……”王妃卫鸾转头细细致致地跟赵朝宣解释了起来……
“这,这惩处贪官恶吏明明是件好事啊,怎么就会对父王不利了?”王妃卫鸾几句话已经把赵朝宣说得彻底糊涂了,他是真有些搞不清楚这政治斗争里的一套又一套。
“呵呵……你这孩子啊……娘问你,阴氏一族和宗鲁王一死这天下如何?”王妃卫鸾看着一脸至诚到有些单纯的儿子无奈失笑。
“天下……当然是天下太平了啊!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呢!”赵朝宣一脸霸气。
“呵呵……既然天下太平,那为何还会出梁铎这档子事呢?”王妃卫鸾继续问道。
“这个……”赵朝宣倒是被问住了。
“嗯?”王妃卫鸾露出笑意。
“这个,这个……那是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赵朝宣不觉得这是什么。
“呵呵……你这傻孩子,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可这天底下,尤其是如此大洗牌之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可不仅仅他一个。”王妃卫鸾一点点分析给赵朝宣知道。
“娘您的意思是……”赵朝宣糊涂了半晌似乎终于能明白过来一些什么了。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这朝局诡谲,瞬息万变。
在朝堂上,任何一个点风吹草动都会牵动各方势力暗自揣度。
又更何况是像阴氏一族倾巢覆灭这样几乎撼动了半壁江山的大事呢?
长久以来的平衡被瞬间打破,既能打压一拨人,但却更能激起另一批人的野心。
权利永远是不变的毒药和诱惑,谁也不会嫌自己大权在握,权势滔天。
现如今天下权势几分,虽说还有你皇爷爷在,可到底还要顾及制衡之术,而宗鲁王和阴氏一族空出的部分自然会被其他人虎视眈眈。
而你父王就必须在这些虎视眈眈之中尽全力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稍有偏驳怕又会有更大的麻烦。”王妃卫鸾把事情利弊解释得也算清楚了。
“所以现在的父王并不安全?”虽然王妃卫鸾已经尽可能地轻描淡写,但赵朝宣还是从中听出了让人心骇的事情。
“呼……准确得说你父王打出生到现在就从未安全过。”王妃卫鸾有些感叹起来。
“父王他……”赵朝宣知道自己父王年轻时候受了不少的苦,可没想到母亲却会说出让他心里更是发酸的话,他一时间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呼……你心里知道就好了,现如今宗鲁王一死,朝里朝外就把目光全投向了你父王,他身上的担子和压力并非你一个孩子能够想象的。
制衡非你父王本愿,但却是势在必行的。”王妃卫鸾理解自家王爷的无奈和落寞。
“所以……姜二的事,因为梁国公府,因为制衡,所以父王不能出手,二爷也不能了?”赵朝宣似乎理解了,可心里头却多少有些放不下,那是姜二啊,每每他落入险境,姜二都是头一个护在他跟前的,从未有个犹豫,可现如今姜二明明就……可他……赵朝宣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傻孩子,虽然权衡是件大事,但墨丫头对我们来说更重要啊,不然你以为你父王平白无故地要去京畿营做什么。
放心吧,你父王自有安排,再说了,你皇爷爷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贪官污吏,为官不仁的人,只不过他们都是在位之人自然要有在位的考量。
更何况,丫头何时受过委屈啊,你小叔叔的人马说到就到了,他又怎么可能见得丫头受得半点伤害,放心,这出事的只能是梁铎,绝不会是丫头。”王妃卫鸾笑了起来。
“娘,您这话怎么说得跟皇爷爷一模一样呢。”赵朝宣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