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氏部落的现状，各野人部落的现状，再对比防风氏部落，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曾经，野人部落，也是辉煌强大的部落。

传说之中，先祖的部落非常的强大，人口众多，即便是当初迁徙到山中的这一个分支，人口也比现在5个同族的人口加起来还要多。

当年，那一群人，在这山中定居下来之后，人口一年一年的减少。

没有多长时间，这一群人，就变成了只有50来个人的一个小部落。

在这最后剩下的50几个人适应了山中的生活之后，才渐渐稳定下来，最终又慢慢繁衍出了现在的5个部落。

因为那一次迁徙，大批量族人的死亡，先祖们所了解和掌握的知识和经验大量的丧失，即便是记录知识的方法，结绳记事，也没有人还记得了。

最终，这一群人只能在山洞的洞壁之上绘画，来记录部落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在她接收巫的传承时，听着母亲给她讲述先祖的辉煌，那繁荣的景象，无数不可思议的造物，令她浮想联翩。

然而那也只能是空想，她无法在脑子里，想象出那些到底是什么样的造物。

那时候，看着部落的现状，跟母亲所描述先祖的辉煌相比，她就有一种悲哀。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这一个族群，如果不能改变现在的这种生活状况，最终可能会走向消亡。

也不知道当初迁徙队伍的首领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迁徙到这样的深山之中。

难道是因为对洪水的恐惧，让他们连带着对平原也恐惧了起来吗？

可是，深山里猛兽横行，获取食物的难度更大啊。

虽然山中不会遭遇洪水，但是相比先祖所处的平原地带，生存，却是更加的艰难了啊。

她对石虎氏族长说道：

“有一个地方……”

“有吃也吃不完的食物，族人不用担心，缺乏食物而挨饿！”

“有结实安全的住所，族人不用担心，随时遭受不知何时窜出来的猛兽袭击。”

“这样的地方，你们愿意去吗？”

石虎氏族人惊讶地面面相望。

石虎氏族长大声说道：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

“有那样的地方，我去过那样的地方，我的族人现在也在那个地方。”

“有那样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那样的地方，又能够生活多少人呢？”

“告诉你们有这样一个地方，就是为了让你们也能够去那样的地方，那个地方，可以容纳很多很多个像我们这样的小部落，足够所有族人生存。”

“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因为……我们是同族啊！”

但很明显石虎氏族长，并没有完全被这样的天大喜事所砸晕。

他指着依然站在部落之外的三个防风氏族人，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有葛氏可没有这样的族人！”

有葛氏巫说道：

“他们就是那个地方的人，是所有部落的宗主部落！”

“这个部落，可以为所有臣服的部落，提供足够所有族人吃饱的食物，提供足够所有族人安居的住所！

“而臣服的部落所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听话，干活！”

“干的是什么活？”

“挖土，运土！”

石虎氏族长大奇：

“挖土运土就可以？”

“有吃不完，可以吃饱的食物？”

“有安全的住所？”

有葛氏女巫肯定的说道：

“是的，用他们首领的话说，就是，包吃包住！”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随我一起去那个地方看一看，相信看过之后你就会相信了！”

石虎氏族长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猛一挥手臂，说道：“不用看，我们跟你去！”

……

两天之后，另外一个野人部落之中。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有可以吃饱的食物，有不担心猛兽袭击的安全住所？”

“是的，包吃包住！”

“去，去！”

最后一个野人部落……同样的对话再次发生。

……

有葛氏女巫带着距离更远的两个野人部落到来。

“可以走了！”她对石虎氏族长说道：“到我们有葛氏原先的驻地，乘坐竹筏，就可以很快达到我说的地方。”

石虎氏族长看看背负着兽皮包裹的族人，说道：“我们在等巫！”

巫进山洞收拾物品，已经很久了。

注视着山洞，他忽然眉头一皱，他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山洞中传了出来。

他连忙朝山洞里跑去。

愣了一愣，族人们也跟着跑进山洞。

山洞中，石虎氏巫胸口插着一把骨匕，依靠在画满壁画的洞壁上，她很是艰难地站立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奔进山洞的石虎氏族长又是悲痛又是不解，他颤声问道：

“这……这是为什么啊？”

“我们即将过上没有危险，不用挨饿的日子，可以更好地生存，可是，你……为什么啊？”

石虎氏巫凄然说道：

“这世上哪里没有危险啊？没有了猛兽的危险，还会有其他的危险啊！”

“……”

“受伤了，我祭祀祈求天神护佑族人，天神没有回应，族人死了！”

“生病了，我祭祀祈求天神护佑族人，天神没有回应，族人死了！”

“没有食物，族人要饿死了，我祭祀祈求天神护佑族人，天神没有回应，族人死了！”

“每一次祈求天神，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天神不会回应！”

“可是，受伤了，生病了，挨饿了，我们除了祈求天神，还能祈求谁呢？”

“因为，我们不知道，可以向谁祈求，应该向谁祈求……我们只能祈求天神啊！”

“……”

“生存？为了生存，你们可以不问我，就举族迁徙……可是有些东西，比生存更加重要啊！”

“巫，沟通天，沟通神，你们不相信天神了，认为巫就没用了。

“可是，你们要知道啊，巫，还可以沟通远古，沟通先祖啊！”

“你们不相信天神，你们抛弃了天神，你们不听我的了，没有关系……可是你们要记住啊，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的是先祖的血脉……你们，不要再抛弃了先祖啊！”

她枯干的手，颤抖着在壁画上摸索，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慕孺之情。

“这上面一副副画，都是一代一代先祖画上去的呀，这些画，就是先祖在告诉我们，我们从哪里来，告诉我们，我们要干什么，告诉我们，我们是什么……”

“先祖，就在这里啊！”

说完，靠着壁画，她缓缓委顿在地。

她，永远留在了这里。

……

山坡上，一群人，静静站立，默默注视着部落的山洞。

先祖，别了！

良久，他们转过身，默默朝着东方行进，再次进行祖祖辈辈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迁徙！

他们涂满鲜艳花纹的脸上，泪水清洗出了两道白皙的痕迹。

……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叶青，沉默了良久。

他的心情极度复杂，有悲伤，有无奈，有恐惧，有愤怒……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杂纠结，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

这就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