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静静的看着他苍白的小脸静坐了良久,直到谢应珏呼吸平缓逐渐进入睡眠,她才直起身子,小心的替他把被子盖好走出房间。
门外是面色凝重的青风等人,见到王妃出来,他们立即行礼,王妃眼中的沉痛已经遮掩的看不出分毫,脸上是端庄娴雅的笑意,“不必多礼,青云,过来一下。”
青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想必青云心中也知晓。
“我想问什么,你大概明了一二。”
青云恭敬的弯着身子,“王妃想知道什么,但说便是,属下一定知无不尽。”
“阿珏是如何受的伤?”不等青云开口,王妃接着道,“你不必说场面话宽我的心,你们几个的本事我清楚的很,纵使在里面碰上大型猎物,没道理只有阿珏伤着胳膊。”
青云眼珠转了转,“王妃所言甚是,是属下等人护主不利,请王妃处罚。”
王妃知晓他不愿说实话,凤目一瞪,若是旁边有桌子,她肯定拍了上去,眼中闪现厉色,“青云,你胆敢欺瞒本王妃不成!”
“属下不敢。”青云惶恐的跪在地面,“主子之伤的确是因为一头黑熊,那等蛮横之物,属下几人也难以抵抗。”
“哦?黑熊最后是如何死的?”
“联合众人之力方将其制服。”
王妃挑高眉梢,“阿珏可曾出手?”
青云不疑有他,诚实的回答,“有属下等人,自然不会劳烦主子。”王妃镇定的看着他,“这样说来,你们碰上的不止一只黑熊了。”
王妃此话怎讲,青云心中暗自不解,只能据实已告,“林子里的确只有一只黑熊。”
王妃声音猛地提高,“放肆,青云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青云垂着头,“属下惶恐,实不敢欺瞒王妃,世子的伤……”
“呵,你这样说岂不是前后矛盾,你们与黑熊纠缠在一起,世子又怎会被其所伤。”青云怔楞在原地,他一时将这茬给忘了,王妃了然一笑,“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你此番表现到是坐实了我心中的猜想,阿珏的伤怕是有谢云齐的手脚。”
“这……属下不知,当时情况危急,属下等人也没有看清楚。”
“你退下吧,这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青云半跪在地上不语,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将什么都交代清楚了,这到底是谁的错?
墨画看了一眼王妃沉下来的脸色轻声说了句,“王妃自有分寸,你且去忙。”
青云心中无奈的叹气,“属下告退。”
墨画看着王妃阴晴不定的脸色,压着嗓子说道,“王妃,青云既然这般说,自是没有证据,您可千万不能冲动。”
王妃勾勾嘴角,“我能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阿珏伤的严重,接下来的狩猎该是不再参加,墨书,你们先回去收拾行装,墨画,随我在这转转。”
“是。”
墨书等人先行离开,王妃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远处日头即将落下,天空被染上一层温暖的橙色,地面上的雪仿佛也变得温暖了许多,那女人在偏僻的别院一呆便是数年,她从来就没有以为王清婉真的心如止水,胆敢未婚先孕的女子,可着京城找也找不出第二个,怎会轻易放弃心中所想。
只可惜,她沉得住气,她这个儿子比不上她的心性,看来有时间还要去见见王清婉……
王妃扶着墨画的手在空旷的场地走走停停,脸上一直端着矜傲又不失平和的微笑,直到看见玄昌王与谢云齐。
玄昌王背靠着谢云齐站立,好似在说些什么,谢云齐则垂着头,脸上一副恭谨模样。
王妃搭着墨画的手收紧,片刻后,她又浅笑嫣然,曼步走近两人,“你们父子俩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谢云齐慌忙行礼,口中唤着母妃,玄昌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对着王妃温婉贤淑的脸,他似乎有些不安,“你已经看过阿珏了,他没喊痛吧。”
“堂堂玄昌王府世子,一点小伤便哭哭啼啼,岂不是丢了你的面子。”墨画行过礼已经知趣的退下,远远的站在边缘看着地面。
玄昌王摸着自己的鼻尖,两人相顾无言,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也透着疏离,他们不像一对成亲多年的夫妻,到像是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陌生人,玄昌王觉得这样干巴巴的站着实在尴尬,只能借着阿珏的事挑起话题,“阿珏伤势并无大碍,你不用过于担心。”
王妃笑意浅浅,“王爷说的极是,阿珏只是伤了胳膊,明日我们便回王府。”
玄昌王蹙眉,“你以前也曾亲入围场狩猎,此番过来难道不是为此事,这些日子也没见你进去,为何突然要回去。”
王妃心中只觉讽刺,面上却不显,“我又不是当初的二八少女,怎能再不顾及形象在围场中肆意而为。”
玄昌王闻听此话,只觉得心中有个刺,脑海中还清晰的记得王妃年轻时飒爽风姿,少女眉目清雅,一身红衣亮的像一团火,手中长鞭轻轻一甩,那般风采当时惊艳了几家儿郎,他突然伸手按在自己胸口,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心灵受到的震颤,至今为止,他想自己依旧还是爱着她的。
说爱这个字,似乎又不合适,玄昌王嘲讽自己的博爱,因为他对别的女人同样有喜欢,就算李涟漪再好,依旧不是他心中的唯一,男人的通病吧。
王妃看出他眼神中的缅怀,语气便有几分控制不住的冷嗤,“王爷莫不是在遥想当年,不知我可曾出现在王爷的记忆中。”
玄昌王有些急切的向前走了一步,握住她的柔荑,深情款款,“涟漪,你知道我的心,为何总是与我针锋相对,我们难道回不到当初那样,我练武累了,你上前替我擦拭,我作画你磨墨,红袖添香岂不乐哉。”
王妃猛地将手抽出来,嫌弃的拿出手绢擦拭手指,“能不能回到从前,你自己心中清楚,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回头。”
玄昌王被她擦拭手指的动作刺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眼圈愤怒微红,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不行,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们为何不能相亲相爱,难不成你心里有别的男人!?”
王妃看着他依旧俊逸的面容,丝毫不被他这般狂躁的性子影响,语气淡定的很,“相亲相爱这个词王爷用的似乎不合适,那是两情相悦之人所说,至于别的男人……”王妃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刺激他一番,挑衅的看着他,“有又如何,你妾室成群,便不允许我有丝毫旁的心思不成。”
“你!你这女人……胆敢不守妇道,我……”玄昌王急切的我了半晌,却不知该用什么威胁她,休妻?想都不要想,这可是皇上赐婚,而且李涟漪是诰命夫人,更何况……玄昌王心中默然,他也不舍得……
可是王妃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他若是无所表示,且不是成了那种软脚蟹一般的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关乎男子颜面,他丝毫不愿退让!
“李涟漪,你心中的那个男人是谁,老子要废了那个奸夫!”
王妃不屑的看着他失控的生气模样,“王爷,你这般生气是为何,我如今还顶着玄昌王妃的名号,有辱妇德之事必不会做,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戴绿帽子。”
“你……你心里也不能想别的男人。”玄昌王说出这句话,眼神竟然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王妃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爷,你莫不是醉了,回屋歇着吧。”
玄昌王一把抓住想要转身离开的王妃,“李涟漪,你想去哪,该不会趁着本王休息与你的奸夫会面,老子不允许!听到没有!”
王妃揉着被他喊得有些刺疼的耳蜗,轻轻推开他那双钳制的大手,“王爷,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玄昌王气势凛然,义正词严的看着她,“我在阻止自己的王妃走弯路。”
王妃看着他,稍稍向后退开些许,打量的眼神让玄昌王有些不自然的摸着鼻尖,“你这般看着本王作甚!”
王妃噗嗤一声笑了,“王爷,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放肆,李涟漪你身为王妃,怎能如此说话,我制止自己的女人还有错了!”
“既然王爷不是醋了,何必如此约束我。”
玄昌王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此事本王当然要管。”
“王爷还是抓住我的把柄再来说吧。”
“你怎敢!”玄昌王抖着手指,若是其他人敢如此,他早就火气上头,直接将人废了,可惜眼前之人是他的王妃,而且他真的没有证据,突然感觉好苦逼,王妃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别的男人,他身为王爷竟然还无法找人对质。
“王爷,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玄昌王拦在她身前,“不行,今日不将事情解释清楚,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王妃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不说话,玄昌王也不介意自说自话,“你心中的男子是谁,本王可认识?”若是认识他现在就拿刀将人剁了,若是打不过,他就找皇上……有权就是这么任性。
“王爷不用妄自猜测。”
“你跟本王说,本王就不猜了。”
王妃呵呵一笑,玄昌王感觉太阳穴开始胀痛,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自受,两人先前明明是在说阿珏受伤之事,怎的突然扯到这里,而且平时很是温柔的王妃怎么变得这么……这么让人难以用词语形容。
“在整个京城,有几人能比得上本王的风采。”玄昌王自恋的说道,在心里过滤掉一些可疑名单,最后又一一排除,能当他对手的人少之又少。
任何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心中另有所爱,一向霸道的玄昌王更是如此,他今日非要将人揪出来不可,心思转换几番,他有些颓然的挠了挠头发,“那个人到底是谁,本王实在想不出来。”
王妃看他急成这样,心中有几分不忍,“王爷,今日围场中的事,你心中可有章程,还是多思量这些事为好。”
玄昌王还在冥思苦想,最后眼前一亮,“那个人是祁连赫城对不对,当初他一心追求你,最后还舍了京城的荣华富贵赶赴边疆。”
王妃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心中很是无奈,他们平日相敬如宾不是很好,如今他又何必突然表现的这么在乎自己,这样会让她心中再次产生奢望,“我与祁连大哥只有兄妹之谊。”
玄昌王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心中,满京城他心中佩服的只有这一个人,簪缨世家的贵公子去往边疆的只他一人,而且他记得非常清楚,若不是自己首先让皇兄赐了婚,那个祁连赫城肯定将涟漪求娶回家,而且他都三十好几了,至今还未成婚,只要一想到他在觊觎自己的王妃,玄昌王就有种挠心挠肺的灼烧感。
王妃看着他魔障一般,摇摇头,转身离开,墨画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王爷失态的模样她看的清楚,顶着冒犯的罪名,她好奇问道,“娘娘,王爷为何这般激动。”
“大概是围场一事被皇上训斥了,心中有些不忿吧。”
墨画扯扯嘴角,娘娘肯定是在敷衍她,王爷那番动作明显是因为王妃。
等玄昌王反应过来时,王妃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他平复着心头的怒气,哼,任你再如何优秀,涟漪也是本王的王妃,你就继续痴心妄想吧。
玄昌王摸着自己的下巴慎重的想,“这些日子并无战事,祁连赫城也不知会在边疆呆多久,要不跟皇兄说一声,让那厮老死在那算了。”心中动着坏心思,玄昌王明显开怀了许多。
而后理智回笼,他有些心塞的揉着自己的头,之前他在王妃面前变现的实在太差劲,他的王妃贤良淑德怎么可能与别的男人有染,而且他既然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一生一世,何苦再有这般表现。
美人各有各的风姿,他可受不了只有一个女人,玄昌王整理着头上的发冠,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