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把人不可貌相的小霸王送走，还顺便被他敲了一脑袋，她还有些不明所以，纪少顾说得理直气壮，“我居然打了两个喷嚏，肯定是你在骂我。”

无比心虚的李织语果断把他踹走。

此后便是应付过年。

赵氏既然回来了，本该要拿回掌家权，但老太太仿佛忘记了，一直不提这件事，赵氏不好先开口，毕竟她离开赵家前自个娘亲语重心长絮叨很久，“闹到今日这样的地步，你要先背大半罪名，亲家母就算性子再好，也是有脾气的，掌家这些东西不急着要回，稳住脚跟子才对，路要一步一步走稳，你要是先急了，别人就能把你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才麻烦。”

赵老太太活得可比女儿久，见识自然也多，赵氏是信服母亲的，这时候便带李织语去走亲戚，李老太太对此事倒觉得极好，给李织语理理发上的珠花：“多见些人，往后才不会怯。”

赵氏笑，“是啊，小孩子家家的性子得从小养，我之前见到八婶子家的姑娘，她同语姐儿差不多的岁数，去连话都说不利索，还特别怕人。”倒是白生了张讨喜的脸。

李织语还不知道赵氏嘴里的八婶子是谁，但自家祖母却显得有些遗憾，“早前我看那孩子还特别乖巧，性子也活泛，想不到才过去没几年，倒愈发缩手缩脚。”又对李织语道，“你也用想太多，今日是去亲戚间串门，权当出去玩。”

赵氏想起八婶子她家的女儿，生怕李织语也变成那副懦弱模样，到时候老太太非把自己撕了，还给她拿糖吃，“都是些相熟人家，咱们说几句就回来。”

李织语觉得她们实在太低估自己，虽然不怎么经常出门，可自己见的人还挺多的好吗。

赵氏看李织语乖巧吃糖的模样，问老太太道，“我听说语姐儿跟族长家的哥儿相熟。”

“倒是玩过几回。”老太太没把话说得清楚，让现在的赵氏想太多反而不好，“小孩子自来玩一出是一出，不过族长的老太太待人是极好的，你若要串门儿，带织语去看看也行。”

赵氏想想，凡事有个循序渐进，便先带李织语去李武家拜年，只是李武不在，杏娘子在家里忙活年夜饭，听见赵氏来敲门就暂时搁下手上活计，请她们进屋吃茶。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家那两个臭小子跟他爹到外头捣腾东西了，我还觉得家里太静了些。”杏娘子抓一把糖给李织语，自个抱着瓜子跟赵氏说话，“我看语姐儿岁数渐渐大了，个子都比上年高。”

赵氏出生秀才家，却没那么多框框条条拘着去嫌弃别人，虽然许久没见外人，但对着杏娘子这豪爽劲儿不过尴尬一下，还能接上话，“现在给她做衣裳还要先收几段，往后好放下来继续穿。”

“这法子也就给咱们女人家最好，像他们那些大老爷们，衣裳穿几回便不耐穿了。”杏娘子本要说话到自家儿子上的，可想到赵氏原先是痛失爱子才犯起糊涂，赶紧换道茬说下去，“我瞧着语姐儿这身红衣裳的花样子不像咱们这边的啊。”

李织语还在吃梅子糖，拿眼睛数着地上的板砖，闻言笑道，“我看古书上的花样好便请嬷嬷描的，原先不是这样，还要再复杂些，嬷嬷觉得麻烦，便改了几笔。”

杏娘子认得几个字，可惜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没能念上书，是以对读书人都有种无端的喜欢，“语姐儿可真能干，要我说，这花就很好看，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人自来喜欢听夸赞的话，赵氏也不例外，“婶子你说的太夸张了，语姐儿还小呢。”却是满意李织语这种伶俐劲儿。

杏娘子一拍大腿，“妹妹这样讲就不对了，小时候把性子摆正，往后才是有福的，似语姐儿喜欢看书的最好，再大些就会念诗了。”

赵氏反道，“念诗不过博个才名，能把心智眼界念疏通了才好呢，许家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知道念书识字，现在就快要谈婚论嫁，还找不到好娘家。”

“那还是她家里人犯蠢，什么都教了，偏偏不让她家闺女摸算盘，连钱两都分不清，谁敢娶她。”杏娘子把磕好的瓜子仁往嘴里道，“你也当心些，别把语姐儿养得连帐都不晓得怎么算，咱们可不是富贵人家，真养出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往后啧啧啧。”

李织语尚能听懂一二，不过就算听不懂，光看杏娘子那在说话时就换了不下五幅面孔的脸，她也觉得挺好玩的。

赵氏瞥见李织语也在竖耳朵听，赶紧打断杏娘子的话，“语姐儿还在呢，话可不能浑说。”这个时候的小孩儿都会讲话了，正是听什么学什么的时候，哪里能在她面前谈别人的损事。

李织语听见此话，心立时就咯噔一下。

杏娘子把一碟糕点俱塞给她，“语姐儿乖，之前你不是想去看那只母猫吗，它现在应该醒，你快去瞧瞧。”

我就知道！

反正大人要说正事前，一定要把孩子打发掉，否则该发火了，李织语再想听也只能抱着点心去看母猫。

母猫脑袋上裹了厚厚的纱带蜷缩在李织语跟眀芽她们俩做的小窝里，身上的毛倒养回些水亮的感觉，就是吃不胖，除开肚子，摸上去都是骨头。

李织语捏捏它爪子，“还记得我吗？”

母猫懒懒抬头看了她，喵一声就继续躺着。

“姑娘，它好像还记得。”眀芽跟着蹲下来，小心翼翼握起母猫另一边的小爪子，“它怎么还不生啊，肚子那么大了。”有些怪吓人的，毕竟母猫瘦得只剩下骨架子和毛，偏偏肚子老大，看着就摇摇欲坠的。

李织语轻轻地摸摸它肚子，“不知道，可能快了，到时候兴许生一大窝。”

眀芽对此倒显得高兴，还给李织语比划起，“可能会有这么多，不知道到时候它能不没准能照顾得过来，咱们要不要再做一个窝，现在这个非它睡都快睡不下了。”

李织语见她很是期盼的模样，有些开不出口，只道，“它刚刚醒来，饿了，你去问问杏婶子有没有米粥和小鱼干。”

眀芽怕母猫真饿到，没有多想，赶紧去了。

李织语连窝带猫抱起来，放到向阳处，她再顺便拖张椅子坐，看母猫冲自己懒洋洋甩甩尾巴，忍不住笑了，“我找到那个打你的人了，可惜不能帮你报仇，他生得凶神恶煞，还特别有钱。”

母猫把爪子搭在肚皮上，对她又是喵一声。

那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