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非常笨拙、胆小、圆滚滚的弟弟。
李织语觉得如果要写自传的话,她可能会真用上面那句话当开头。
并不是说她跟弟弟感情有多浓厚有多好,毕竟李织远当年还是个小毛孩,走路都会摔,泪眼汪汪的天天跟着李织语,烦人得很。
不过无可否认的是。
李织语她,真的很想念这个早逝弟弟。
我们是龙凤胎。
从出生开始便相连在一起。
李织语无比感慨,这就是孽缘啊,因此在听到自己祖母问的那句话时,先愣住了。
老太太每年忌日清明中元过年这种重要日子都要给李织远烧香诵经,只盼他在黄泉路上一切安好。
李织语从不参与,并且拒绝参与,用的回答还是:“纸钱这么贵重,我笨手笨脚的,容易打翻东西,还是祖母您和孙嬷嬷弄吧,我烧的远哥儿估计要嫌弃哈哈哈。”
老太太知道唯独这件事情上说不动李织语,轻轻地拍了她胳膊,岔开话头道,“明日去道观走走?”
“好。”李织语又去挑了几样吃食包好,“给观主送去尝尝。”
老太太笑,“也给纪哥儿带点,他许会爱吃。”
李织语帮着打点完,让明芽收拾好,点出几份叫她送给邻居和李若云送去,都是相熟的人家,李织语放心她去,自己便跟老太太学着绣花样子。
明芽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烧起来的人,耳根子都泛着红色,捧着回礼还有些不知所措,李织语看她模样便笑了,“发生什么事情,笑得这样开心?”
明芽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李织语也不追问下去,反正应该是邻居家见风使舵,狠狠夸了她一回,自己就拿果子给她吃,压惊。
孙嬷嬷也从赵家回来,带了几样东西,都是推脱不得才拿的,李织语看过来,孙嬷嬷道,“是给姑娘的绢花和老太太的行唐大枣。”
李织语也没太上心,让明芽收了,第二日照样去清镜道观,定空瞅见那串小铃铛做的头饰还顺便摸了把,“不像咱们这儿的手艺。”上头还刻着大瓣的芍药花。
“是我爹送的。”李织语跟他走进后院,定空手里还提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她指了食盒道,“那些也是,我想着虽不是稀罕东西,带来给你尝尝也好,我还做了点心。”
“怪不得这么沉。”定空掂量掂量手里的食盒,挺有份量,却愈发忧愁,小李姑娘越长大,手艺愈发好,他每次吃她做的点心就要胖,现在肚子都有肉了,可是偏偏一开口便听不下来。
太虐心了!
李织语一眼看穿定空心思,“师兄,平日路多动动啊,否则真变圆润起来,这锅我可不帮你背的。”
定空不好意思笑,“哎呦小李姑娘你越来越像观主了,往后该怎么办啊。”听说这年头家里长辈喜欢挑温柔贤惠的姑娘,强势点儿的貌似不吃香。
李织语快被定空这老妈子的性子给无语了,自己现在才几岁呢,说要嫁人,其实还早。
但是定空他不觉得啊,在道观里打滚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女孩子懂事点大家便明里暗里给她们灌输嫁人念头,这是真的,有些家里穷的,赶不上及笄就被送出去嫁人生子,虽然李老太太不像会早嫁孙女的,不过,赵氏她,嗯,定空委实不确定。
所以李织语一抬头就看见定空忧愁的目光。
说句心里话,她觉得自己亲娘都未必有定空这么担心自己呢。
李织语苦口婆心:“师兄你不要想太多。”
定空道,“不行!小李姑娘啊,千万别太松懈,要知道人心险恶啊。”
“……”我怎么忽然感觉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李织语沉思地揉揉额角,还打算再说几句,迎面就袭来白滚滚的东西,正好丢进定空嘴巴里。
李织语看看那个馒头,又看看坐在墙上的小霸王纪少顾,定空已经因为咽不下去而张牙舞爪的要去把卡在嘴巴里的馒头掏出来。
纪少顾仰天哈哈大笑:“定空你个白痴,直接把馒头吃下去啊,嚼几口就能解决的事情,亏我还特意挑了最小的丢。”
李织语无视他,飞快去旁边的屋子里要了碗水冲过来给定空喝,定空好不容易把馒头咽下去,结果又被水给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头小霸王还在笑,李织语觉得自己心好累。
“小霸王。”李织语一面招招手,一面拍着定空后边给他顺气,“你过来扶扶他。”自己肯定不行,首先身高就是个问题,因为她长得实在太矮了!
纪少顾翘起二郎腿,伸出手指头摇了摇,咧嘴笑,“我不。”
下一刻他就看到李织语冲过来踩上墙下的石头一蹦抓住自己腿,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他往底下拉,纪少顾吓得大喊:“等等等一下!”他就栽地上摔了个狗吃土。
李织语揉揉自己屁股站起来,看看旁边东倒西歪的两人。
“我好心累啊。”
李织语如是感慨,“观主你作为师傅怎么就不教教他们学好的,现在他们都成什么样了,比我还小孩子气。”尤其是这些日子一来,定空和小霸王的幼稚行为大有天荒地老之势。
当然,做人活泼点无妨,可关键是他们实在太活泼了,见面就掐架,一言不合就丢馒头。
观主微笑,拍拍她脑袋,“乖,辛苦你了。”
李织语深感疑惑,自己才多久没来啊,大家都变得诡异,于是她端坐好,“说起来我带了些果脯和点心,观主先尝尝。”把油纸打开,分出一块递给观主。
结果观主没有接,反而头疼似的按按眉心。
李织语整个人都被吓懵住,脱口而出道:“观主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观主这回想叹气也只能笑了,敲了下李织语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像是那等随意轻生之人吗,只是近日有些事情太麻烦而已。”
李织语听出弦外之音,能让观主这尊大佛头疼的,除了脑子如今变得越孩子的定空和纪少顾,便是观里的长老,她不动神色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观主你终于看破尘世决定远赴西天。”
观主看了她一瞬,李织语赶紧露出讨好的笑,“也罢,告诉你无妨。是我们道观里的长老,我同你说过吧?”
“哦哦,知道,那位长老极擅长医术,他老人家发生何事了?”李织语在家清心寡欲得久,对八卦开始燃起好奇,而且她压五文钱,纪少顾和定空的弱智绝对跟那位长老有关。
观主被李织语亢奋得模样逗笑,“别激动,这件事真不算什么大事。”
“嗯,您只管说。”
观主便道,“思恒长老说,许是这几日,他大限将至。”
李织语差点没被口水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