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坐上马车后，再忍不住，捂着脸痛哭。

红桃在旁边递帕子，重重叹出一口气，自己是知道姑娘做的那些事情，绣花点心还有裱好的字，哪样不是仔细包好送过来给赵氏看，可惜那时候她还在怨天尤人，这些东西见到就红了眼，红桃无法，只好默默收起来。

赵氏哭个不停，赵大奶奶气得捶她：“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现在哭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不要你，都叫你清醒点，织语要真是个丧门星，你就是个大丧门星，我还从没见过有你这么蠢的，自己给自己泼脏水。”

“我当时是气糊涂了。”赵氏叫她捶了也不敢发火，只晓得一个劲落泪。

红桃冷眼看着，越发觉得夫人过得窝囊，之前那些意气风发，好似都是幻影，一吹就散，脆弱至极，而造成一切的原因，就是自作孽。

赵大奶奶叫赵氏哭得头疼，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再哭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你自己看着办，我是懒得再理，本来就不管我事，反倒弄得我一身晦气。”

赵氏还要哭，赵大奶奶扬声呵斥，“闭嘴！哭丧呢，你除了哭还会什么，丢死人了，我都替你觉得害臊。”

她这才止住眼泪，红桃忍着气，往赵氏手里又塞了张帕子，心里却想，若是能求姑娘把自己讨到李家就好，至少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没过几日，李织语收到了李若云的帖子，问何时得闲，说是想过来玩一遭，她觉得奇怪，自己跟李若云交情虽然好，但自来没有她先开口说要到自个家里玩。

没想出个结果，她干脆捏着帖子去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倒觉得好，“你别怯，往后再大些，开宴和请姊妹玩都是常事。”

李织语笑笑：“我哪里就怯了。”

“在祖母面前妆像做甚，我还不知道你，自来没跟多少人接触过，更别说请人来家里玩，看看这帖子，都被你捏出印子了。”老太太嗔她，“你也不用想太多，若她因为家世这些而嫌弃你，这种朋友不交也罢。”

“我晓得，朋友不在乎多，交心的最好。”李织语后知后觉松出一口气，“松完才觉得尴尬，我竟不知道自己会紧张。”

“这是当然，你如今才几岁呢，紧张才是正常。”

李织语却是认真想了一回，“祖母，我想挪出去住，虽然现在没什么，但我岁数再大点，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会请很多朋友，就容易打扰到你休息。”

孙嬷嬷还担心老太太伤心，谁知道她一口应了，“说得也对，现在没什么，往后你也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现在挪出去，你也能先适应适应，若是觉得哪里不妥也能换。”

李家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太太带着李织语到处走一遭，定了离她屋子最近的西三间，屋子够大，最重要的是有个风吹草动，她还能立时过来镇场子，李织语很满意，“外边还能种些花啊葡萄啊，好看，而且秋日里咱们还能尝尝鲜。”

“我看你干脆往这儿种菜算了，来年咱们连菜钱否给省下来。”

“不好不好，王婆子知道，怕是要往我饭里搁砒霜了。”李织语老气横秋的背着手往里边走，“这儿就很好，我跟嬷嬷收拾收拾，过几日搬过来，拿这名头请若云妹妹和念哥哥。”

“也给纪哥儿送一份。”

李织语想起小霸王帮自己摘过花，果子花茶的意见也有帮着出，就是那话说得难听，处处抨击她笨，如今勉为其难道：“好吧，只是不知他有没有空。”

“或许他不得闲，可到底是份心意，叫他知道你心里有他这个朋友。”老太太拍拍她脑袋，“我已叫嬷嬷去请牙婆过来，你挑一个当丫鬟，往后就是她陪着你，伺候你。”

老太太还担心李织语从小没有接触过丫鬟，不懂那是什么，细心跟她解释起来，“人家是个签了死契的，往后没准要跟你一辈子，虽然算你养着她，可她也是人，别不把人家当人看，有个分寸好好对她，人家自然会待你好。”

李织语一听就明白，还问道：“祖母，我记得以前好像看书时看到有代皇帝就是差点给宫女给弄死的？”

老太太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已。”

李织语意味深长应了声，跟着老太太去正堂。

孙嬷嬷已经轻车熟路请到牙婆，牙婆领了几个小姑娘家进来，都打扮得干净，穿的虽然朴素，好歹合身，李织语算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携她坐下，那牙婆嘴巴抹蜜似的赞：“这就是大姑娘吧？哎呦生得可真好，瞧瞧这脸蛋，清秀可爱，就是招长辈喜欢的。”

李织语发现每个人都会说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说自己不讨其他同龄人或少年喜欢吗？她可是曾经立志看尽江山美男的姑娘耶，结果大家全来给自己来自现实残酷的一拳。

她默了，人也显得端庄许多，拿眼扫了一回底下的小姑娘，目光深沉，吓得牙婆赶紧说正经事，“都是些好出身的，我秋十三娘拿自家招牌打包票，绝对没问题。”

李织语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牙婆怎么看都觉得大姑娘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连忙解释道：“不瞒您和老太太说，这些，全是我那老乡从老家平澜带来的，那儿发了大水，家里穷得叮当响，家里人只好把她们卖出来，倒是可怜。”

李织语心酸了一把，毕竟她就是姑娘家啊，这年头虽然说女孩子是娇客，可有个万一，卖出去的都是女儿，压根没男孩什么事，她很伤感，于是道：“可怜见的，你们谁力气大，会做家务炒菜做饭能说话的？”

小姑娘面面相觑，最后只出几个，牙婆子看李织语伤感的目光，暗笑事情可成，没准姑娘心软，全要了。

谁知李织语眼珠子转一回，指了其中一个笑道，“就你啦，其他的回去罢，好好寻户人家当差，往后还有好日子等你们呢。”

牙婆差点气出一口血。

【作者题外话】：古代中，牙婆是三姑六婆的一种，好听点是中介人，说难听点，嗯，人贩子，但是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买卖丫鬟都是走的牙婆这条路，所以她们有些是正规的，来路正经，否则随便塞给不清不楚的，大家就能把牙婆给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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