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孙家姐姐吗。”

李织语和吕六娘不意佟娘会问出这句，点得头，等下文，佟娘却不似平日里说小秘密般欢喜，失落道，“我跟孙家姐姐住的算是近的，前些日子的夜里，我在家里睡不着，披了衣裳在院子走，谁知道的听见外头有动静，就偷偷去听，哪里知道是孙家出事了，后来我娘跟我说，康家姐姐那个姊妹，串通继室，竟一直在她饭里加东西，害的康家姐姐一直胖，没办法瘦下来，如今已是套了车子把人发落到家庙里念经，听闻康家老爷气得很，要把她们统统赶出绿江县。”

吕六娘却是道，“康家姐姐原谅她们了罢。”

“可不是嘛，说甚多年情分，便留在绿江县里，只是不再回康家。”佟娘有些叹息，“康家姐姐性子那样好呢，她们这些和她处得多年的，居然狠得下心。”

李织语摇着团扇不言语，吕六娘笑，“那句老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见古人诚不欺我，再亲的姊妹，想必也会反目成仇的，我们这些外人，无非是看个热闹而已，你又何须如此低落，总归如此了。”

“我看，等康家姐姐缓过这阵子我再去看看她，到底相识一场，我干看着也不好。”佟娘仍是为康家大姑娘叹息的，“就是我娘，经常说我要跟康家姐姐学着，大方些，把我给烦得啊，耳朵都长茧了。”

李织语开得折扇，给她扇风，“你娘亲不是让你傻大方，而是叫你在面上做的漂亮点，大度的，总要比小气的更叫世人赞扬。”

佟娘忙摆手，“饶了我罢，不能一报还一报，我迟早被自己憋死。”

李织语当佟娘还是小孩子性子，笑道，“等你嫁人后，慢慢就会明白的。”叫吕六娘垂着眸子暗地里搭了手心，李织语看她又看佟娘，还奇怪呢，“方才还好好的，你们这一眨眼，都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总不好是为我担心罢，我如此好，嫁不出去就是天理不容了。”

佟娘被她那大笑逗得没法，也情不自禁跟着笑起，赞同道，“那也是，将来肯定会有个俊哥儿来收你，免得你祸害人间。”

吕六娘想得多，委实不放心李织语，尤其是李家老太太出远门，不在的情况下，临走前还悄悄拉住她劝，“语姐儿，你若是伤心，可以同我们说的，总憋心里不好。”

“放心，我有仇的还仇，哪里会不痛快了。”李织语看下先行一步的佟娘，“我倒是不放心佟娘，诚然孙家姐姐未必是坏的，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而今不方便出门，你替我提醒下佟娘，叫她先别跟孙家姐姐走得太近。”

吕六娘认真颔首，“我记住了。”又有些迟疑，佟娘唤她，她便慌忙把话说尽，“你自己也小心明芽，我这几个月想了很久，当时那个场面下，推你的不止康十少。”

李织语一愣，到底把吕六娘送走，微雨上前扶了她问，“姑娘，你可是何处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我就想点别的事而已。”李织语掩唇咳出几声，眼见婉然从屋里走出来，坐石阶上漫不经心添爪子，才有的笑意，过去抚了它脑袋，叫微雨抱起婉然，回去看朱蕤，申时便同一家子用饭，李织语看出李曜忧心难解，掐算回时候，也晓得时日无多。

用过饭李曜带李织语去书房，父女俩说事。

李曜道，“语姐儿，你先收拾起你自己和娇姐儿的东西，拣着必要的，旁的放着，倘若真要走时能带上再带，也不用跟娇姐儿说这些。”

“母亲那边怎办。”总没办法跟她讲李家的秘辛吧，先不说赵氏是否会一个嘴漏传出去，单是能不能接受，都是个大问题，但不讲，赵氏对忽然迁家肯定有疑心，届时拖来拖去，估摸着面都糊了。

“你母亲我会跟她说的。”李曜按下眉头，李织语就问：“爹，到时候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把母亲休了罢。”

心事猝不及防叫说出来，饶是李曜，也是诧异的，但没对此多言。“时机还早，这些都是为定数，你别想我和你母亲的事，先休息好，把病养走了，否则真要赶路，我担心你身子骨撑不住。”

“我好着呢，就偶尔嗓子发痒咳几声。”李织语摸下自己喉咙，“既然要准备，我把家里的下人和银两家业打点起来，收拾齐整，爹你便安心应付别的事，如果，有了祖母和孙嬷嬷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别叫我蒙鼓励，我也不是小孩子家，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的。”

李曜叫吓过一回便镇定多，对亲闺女的话，也只是略一吃惊便接受了，“怪道你祖母总说你最不好糊弄，还以为是句玩笑话，没想到是我做爹的不了解你。”

“并非了解的问题，是我平日里就特别容易给糊弄过去而已，跟爹爹有何干系呢。”

“织语。”李曜思忖着问出口，“你想知道迄今为止发生的事吗。”’

李织语是笑着道的：“爹爹，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彻底想明白，而不是看我一时聪明就说出来，亦或者无意承受才跟我说，我知道爹爹你很累了，但我仍然希望，你真的是信任我这个当女儿能为你分担，方决定将责任放到我手里，如此，我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接此胆子。啊，对了，女儿也是想逃避的，我不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我很害怕，可我是李家人，我觉得这害怕也无用。”说到最后，李织语也不想说风凉话，干脆坦白一回。

李曜一时怔住，末了，只是苦笑。

李织语道，“爹爹，夜已深，我们都该歇息，回屋罢，母亲和虎哥儿都在等你。”这才把李曜劝去睡觉，自个在暖阁算起账本，先前都点过，老太太管得田契等等重要东西都在她手上，她盘算的很快，将李家掂量了一回，顺便把辞走人的工钱算好，跟着李家多年，临要分了，也要好聚好散，李织语抬头，招来微雨，问她，“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