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镜观主接过那本《竹谱》，只觉哭笑不得，难怪小霸王要跑，青天白日下一个姑娘家对着你解衣裳确实吓人，自己就算了，小霸王才几岁呢：“怎么把书放在怀里，又不是捂馒头。”

“唉，你不知，小霸王先前来找过我，说是定空师兄所托给我送书。”

“你一早发现是假的。”清镜观主牵起她手，往园子里走，“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

李织语看着脚上的绣花鞋：“因为小霸王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是翻的墙。”

李织语说得如此果断，清镜观主提醒她，“那时候少顾终于把握了轻功，他在道观里也是如此。”

李织语摇摇头：“观主你知道的吧，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某个动作，当然，小霸王及时控制住了，可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在说谎。”

说着便咧嘴笑了，“小霸王还是不够沉稳，都多大人，观主你可得好好管教他，如今便罢，往后该怎么办？”

清镜观主摸摸她小脑袋：“你也还小呢。”

“可我比他聪明。”李织语对自己智商还是非常得意的。

清镜观主却看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伤好了吗？”

只是在一瞬间，李织语的眼睫微微地轻颤，可她却还在笑，“好得差不多，多谢观主叫小霸王送的药，非常见效，怎么做的？”

清镜观主已将她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织语，你这样聪明，反倒叫人担心。”

“我就觉得你们好奇怪，孩子太笨的，要担心被上当受骗，太聪明的，又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李织语叹气，“观主，你们这样的大人真是太奇怪了，每天想这么多不累吗。”

清镜观主见她一副无奈模样，也知道老太太必定几日来都在担心她，笑道：“确实挺累的，若不是爱你，大人们因为不必如此费心。”

李织语这才高兴，“谁叫我这样招人喜欢，哎呀呀，真是麻烦。”

这翻脸速度翻得比天还快，清镜观主差点没给气笑了。

李织语一直在道观里呆到黄昏，院里上上下下，她都跑遍了，顺便去厨里走过好几回，就是没见到纪少顾人影，她感到有些烦：“这孩子太不禁吓了。”

定空从观主那儿听到李织语的大胆举动和小霸王说颂就怂的事，差点没笑翻，“哎呦我说小李姑娘，他才多少岁呢，哪里禁得住记这样吓。”

李织语表示对纪少顾深深的鄙视：“我以为他胆子大着呢。”谁知道解个扣子他便吓得半天不出来。

而且说实在的，她就算脱了也没什么东西好看啊，自己前面这板子，这腰，哪个不是平得跟纸一样。

李织语对小霸王的印象加了三字，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反正到要走了，定空打算送李织语回嫁，纪少顾也没有出现，定空非常无奈：“你看看小霸王，唉，还不如我这胆子。”

“是啊是啊。”李织语耸耸肩，“你见到他记得帮我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吓他的，就是为了掏本书出来。”

定空忍笑，“早知如此你就不要把书放怀里，直接全部给我就好。”

“我这不是想给他打个掩护嘛，谁叫他一开始是偷偷把竹谱拿出来借我的。”李织语抬头就看见自家祖母和孙嬷嬷往这儿走，赶紧冲她们挥手打招呼。

定空牵着李织语过去，老太太先跟他谢过：“麻烦小师傅照顾我家孙女，可有给你们添麻烦。”

“没有，李姑娘素来乖巧。”定空对着老太太还是非常给李织语留面子的，半点没透出今日的事，“明日人不会太多，李姑娘还想来玩也只管来，到时候我教你写字。”

李织语没拒绝，客客气气地道谢：“那织语先谢谢小师傅。”

定空倒觉得有些奇怪，小李姑娘平日里不是喜欢喊自己作师兄吗，怎么忽然间换了。他心里疑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必客气，小事而已。”

一面还送她们到道观门口，孙嬷嬷一面走一面把篮子给他，“这是我们自家熬的汤，多谢小师傅您和观主纪哥儿对姑娘的照顾，甭推辞了，都是些家常东西，您只管收下。”

定空听见那句纪哥儿差点笑出来，到底按住笑意收下了，“下回不必再送，我和观主都很喜欢小李姑娘，恨不得她常来呢。”

人都到道观门口，李织语冲他摆摆手：“定空师傅再见。”

定空对她笑，目送她们走远，回去后就把这事问了观主：“师父，你说小李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打一开始就喊我作师兄，突然之间换了，怪不习惯的。”

“别想太多。”观主拿书敲敲他脑袋，见他还是懵懵懂懂不开窍，只得解释道，“本来织语喊你师兄便是你先说的，但在长辈面前，你与她无名无份，到底不好，许是因为这样，她才改口了。”

定空摸摸脑袋瓜子：“这样啊，那师父你还是快些收小李姑娘当弟子吧，到时候我就有小师妹了哈哈，看我院子里那些师兄师弟不羡慕死我。”

“行了行了。”清镜观主被他都烦笑了，“哪边凉快哪边呆去。”

定空知道师父又要闭关，赶紧把李织语家里人送的东西拿出来，“是小李姑娘家熬的鲫鱼汤，还是热的，嗯？下面还有点心。”

打开油纸一看，却是五色片糕和芋头酥，定空又把它包起来：“是要给小霸王的，师父，你不知道，小李姑娘家的人居然喊小霸王作纪哥儿，我差点没忍住要揭他老底。”

闻言，清镜观主抬头，话却是冲窗外说的：“把石子放下，那容易砸出人命。”

定空抛下东西赶紧跑了。

小霸王怒吼：“混蛋，你算什么男子汉，居然敢逃跑！”

定空已经跑入夜色之中，连影子都看不见，小霸王气冲冲在观主旁边坐下，“就知道每日在外边说我坏话，迟早遭天谴。”

说着拆开油纸包，拿起里边的点心就要吃。

观主给他倒茶：“擦过手没？”

纪少顾只好放下点心去打水洗手，洗好擦干净了，观主把茶往他面前一推，“这一天都哪里疯了，织语找你半日，都找烦了。”

“还不是那个臭老头，逮着我就往炼药房带，非要我给他去采药，他一大堆弟子，又不少我一个。”

“那是你师叔，好好喊人家，而且再过几日，春夏换季，年年都得来许多病人，他当然缺人手，帮个忙也不算过分。”清镜观主想了想，“记得到时候给织语送点药，她若是再病，怕是这李家老妇都难有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