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芽心软,李织语知道,也没打算让她自个解决下人,待明帆千里迢迢赶回来时,挑着时候,把洪叔和喜鹊的事说了,当然,这一切并非私底下做,事实上,李织语是光明正大,当着芝姑和眀芽面说的。
洪叔的位置到底尴尬,以至于芝姑想护眀芽和明帆的脸面,眀芽却也想护他们二人,拖来拖去,末了,谁都说不出口,还不如李织语一个外人讲,纵然有些像风凉话的样子,也好过大家都打不起精神过日子好。
此后,李织语并没有管,在家里专心绣花做新衣,老太太也从不问起佛寺那事。
倒是李矅,拉着李织语嘀咕许久,“你贪玩是好,但也要跟家里人说说罢,否则你打半日没个踪影,爹非得给你吓死,还有,若哪家臭小子跟你玩时,忽然说要娶你什么的,记得同爹爹说。”李矅磨磨拳头,自个闺女要是随便叫猪拱了,他非得把那臭小子打死。
李织语听得无言以对,尤其是后边那句,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应好,恰巧赵氏来送糖水,听到了一言半句,便帮李织语做主,捶了李矅一记粉拳:“胡说什么呢,语姐儿还小,纵然有人家说也是开玩笑,你可别把闺女带坏了。”
李矅握住赵氏手,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咱们闺女嘛。”
赵氏还要嗔他,眼见旁边的李织语扭头看风景,脸上一红,板着脸抽开手,“快别闹了,好好看书,我,我去拿些糕点。”
“母亲,不用你,我来就好。”李织语蹦下椅子,撒腿跑了,她可不想看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对了,还有那些打情骂俏的戏码,她光想想丢能抖落一堆鸡皮疙瘩,尤其是赵氏和李矅的情分,真的是很好。
李织语送了回糕点,便在厨里捣鼓,打算做样新的甜食安抚下自己这颗饱受沧桑的单身之心,王婆子见此,搁了瓜子,往布上抹了下手,问李织语,“姑娘想做甚,我来搭把手。”
“我也不晓得。”李织语听着一愣,茫然了下,也失了动手的兴趣,坐到门槛上发呆,王婆子已是当祖母的人,体谅她,当她孩子家风风火火的性子,勤劳得快,懒散的也快,便重新坐会小杌子上磕瓜子。
李织语看着眼馋,便抓了把花生路上吃,谁知撞上赵氏,倒叫她提到屋里念叨,言下之意俱是姑娘家要矜持端庄有礼数,在外边不能边走边吃东西,家里的话,当然没问题,但不能多吃,会让容易伤胃,李织语听了一耳朵脑袋都疼了,幸亏长生午睡起来,就往李织语身上扑。
赵氏早已见怪不怪,家里孩子就喜欢长姐,她也是愿意见到的,不便任由长生吭哧吭哧,奋力爬上李织语腿,刚要笑一句,长生张嘴就把李织语胳膊咬了。
李织语默默把长生掰下,递给吓得哆嗦的红桃,“哥儿睡糊涂了,带回去继续睡罢。”
红桃怕李织语动火,纵然长生死活不肯走,也硬是把人抱回隔间,赵氏对此虽见惯了,但疑惑始终没消,绞了湿巾给李织语擦手,又问,“你可是在厨里沾到糖了?”不然长生咬她咬那么痛快干嘛,还半点没犹豫。
李织语道,“兴许罢,原本我是想做点心的。”便将此事带过去。
鉴于被咬太多次,李织语烦躁不已,跑去道观同观主打听,就是问的很是含蓄,“观主,听闻有人生下来就自带清香的,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观主坐在葡萄架下看书,闻言凡是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又非死人香。”
李织语目瞪口呆,“有这种香吗,死人不该是腐臭么。”
“话虽如此,你记得此前那位赶尸人小姑娘罢,事实上,他们那些赶尸人多少会带着死者的气息,只不过,寻常人闻不见。”李织语托了腮帮子,茫然听着,观主摸摸她脑袋,“赶尸人没什么收入,老了之后又居无定所,故此会借着身上的气息,调制出一种香料,清明,鬼门开那几日会买给盼着死者快快归家的人家。”
李织语问,“要是大家一块点的话,谁知道哪户是哪户,必然有其他法子吧。”
“这是自然,此香要与死者的东西烧才有用。”
“名字是什么呢。”
观主翻了一页书,“名伶仃,俗称死人香。”
李织语摇头,“意头不好,若是我取名,该叫团圆,反正都是盼着家人回来的,我说的对吧,不过,为何我在绿江里从没见过这种香,也没问过。”
“此等香料值千金,常在帝都出现,寻常地方,怕是难寻,若想要,也可跟老一辈的赶尸人求。”
怪不得这儿没什么人用了,李织语对那死人香的兴致立时打消大半,但鉴于自己的疑惑尚未解除,她只能继续打听下去,“我有个问题,点香的话,会有香味,我们老百姓闻不到,可孩子或是猫儿狗儿应该可以吧,不是说他们那些比较敏感,容易接触到这些玄乎东西吗。”
“猫儿兴许会,但寻常孩子是闻不到的。”观主与她解释一二,“当年我曾在清明时路过帝都,家家户户点了那死人香,孩子并无啼哭,照样玩闹,连出世不久的婴孩亦未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见这死人香是影响不到的。”
李织语追问下去,“没准是帝都早被死人香笼罩之类的,别处也许会有反应。”
观主笑了下,“思恒也有过你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老人家买了死人香到别处点起,想看看孩子和众人的感受?”李织语还是挺了解思恒长老那性子的,再加上是大夫,天生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探究的心思,没准思恒长老还以为死人香能拿来做毒呢。
观主点头,“是,后来证实,思恒他的钱是白花的。”
李织语有些失望,那就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味了,不过长老吃瘪,自己当然要拍拍小手,“他肯定心疼死了。”毕竟钱是思恒长老出的,而他要存棺材本。
“倒没有。”观主回想道,“那时候花的钱,是思恒从我钱袋里偷的,所以亏本的是我才对,隔得太久,我险些记岔了。”
李织语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观主问她,“你想制香吗。”
“差不多,感觉香料比较容易赚钱,毕竟绿江县里姑娘家多,需求想必会有些高。”李织语瞎扯几句,“就是我平日里很少碰那些,也不晓得怎么做,嗯,还是算了罢,专心做吃食,我想琢磨点新的。”
观主看了李织语一息,只是笑,“做吃食也好,香料也罢,如今你还小,尽管放手去做便是,若有不懂的,你祖母指点不上的,譬如习武,往观里多走走,你的几个师兄会的杂,想必可以帮忙一二。”
李织语应着,当做自己没注意到观主看自己的那一眼,懒散趴到小桌上,晒太阳,“观主,你说,思恒长老怎么还不回来啊。”
“还早呢。”观主垂眸看书,“而今尚且在夏日,来年春日才会再归,你可有好好调药。”
李织语举手,“有的,也不晓得思恒长老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方子,我每日照着调都有些晕,观主,长老他应该不会把我做的药房子拿去变卖,然后当棺材本存。”李织语很是担忧。
观主下意识沉默片刻,“应该不会,他的棺材本先前就存够的。”
“既然如此观主你为何犹豫了。”李织语扭头看他。
观主笑笑,“思恒很担心身后事,所以,可能会想不开一霎那,别担心,待会叫你大师兄查查帐。”
李织语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