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看见李念时,她正在屋檐上卡在瓦片里的小猫儿。
小猫是橘白相间的毛色,缩起来时,可不是一团毛球儿,李织语不怕高,倒差点把王婆子看得提心吊胆,最后实在忍不得,一嗓子嚷起来,忙不迭去找孙嬷嬷,李织语却轻巧的把小猫给提到自个怀里,听见她那直上九万里的叫声还深感无语,一低头,便见到了李念。
李念不比王婆子好到哪里去,看的直傻在原地,只恨把下巴张到地上磕着。
李织语便冲他挥挥手,“念兄,来的正好,我方才煮了甜汤,这会子想来该放凉了,咱们可以开吃,你等等啊我这就下来。”
李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急死,又不敢大声叫,怕李织语没个防备被自己吓到,这要是脚滑下摔了,可是真会出人命的,唯有跑过去叮嘱她:“织语妹妹,你慢点来,不必着急,下梯子慢点,别、别太快,踩稳住了。”
“我又不是头一回上高处,你怕甚。”李织语把小猫儿搭在肩膀上便稳稳踩住梯子,这猫儿老早给吓到,此时安静至极,半点动弹也无,倒叫李织语顺利爬下梯子,李念忙搭把手,李织语便借着蹦落,踏踏实实踩着地。
再把瑟瑟发抖的猫儿拎到怀里,轻柔抚了两把,算是安抚,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李念难得板起脸同她道,“织语妹妹,你往后再不可这般胡来知道吗,太过危险,很容易伤到你自己,若是梯子倒了,亦或是踩空,你可就真的下不了,还要寻大夫给你治伤。”
“不怕,我小时候也常这样啊,如今还不是好好的,也没伤过,对了,可别说,上头景色倒好,我在上头都可以望到咱们县门。”
李念要给自个妹妹气结了,于是念叨起来,“再好看也不能到屋檐上看啊,你可以爬山,可以到道观上看,还不会半点有危险,多好,是吧。”
“可今次我是为了救猫,并非出于私心。”李织语把小猫儿给李念看,“是婉然的亲兄弟,婉然怎么说都是我闺女,我救它兄弟于水深火热之中,实乃好事,正义凛然之举啊念兄。”
怪不得毛色差不多,李念轻而易举被人给勾走了原先正儿八经的话头,转而打量起李织语怀里那只猫儿,还别说,除开小些,毛色混了白色,其他的倒与婉然无二,尤其是这身躯和眼眸。
只是为何出现在这儿?
李织语看出李念的不解,便给他解释,“你不晓得,婉然的兄弟姊妹大多在隔壁杏婶子家里,还没叫人领走,今儿倒巧合,我做完汤出来歇口气,就看见它在我家屋顶上叫唤,跟蚊子声似的,幸好我耳朵好,听见了,否则该在上头待到夜里了。”又捧过去给他看,“是不是很好看。”
李念虽说有些怕猫,然而这么多年抱着婉然,再怕都给磨掉大半,故此,眼下还是敢伸手摸了把小猫儿,见它乖巧得很,小模样憨厚,蹭了下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问,“它可有名字。”
“听杏婶子说,它叫六娃,家里行六的。”李织语对这名字的实在是无言以对的,尤其是跟婉然的命比起来时,可是差了个天地呀,李织语挠挠六娃下巴,问道,“念兄,你同窗里有想养猫的吗,杏婶子很好说话的,若是有想养的往她家打听打听就成,也不用带礼什么的。”
李念跟着李织语发愁,“大家都在念书,想养猫的,我还没听说过。”
李织语便作罢,“那好吧,不过,倘若有要的,你帮忙提提行吗,杏婶子家的猫儿也不多了,六娃这个岁数,也不好再待着。”
“六娃不是最小的吗。”
“为何你这样认为。”李织语深感不解,“六娃是婉然的哥哥。”
李念真的是给吓的迟迟难以回神。
“杏婶子家里,有俩孩子,一只乌龟,加上婉然娘亲和婉然,就是五个,六娃则是婉然娘亲第一个孩子,所以才说是行六,杏婶子是按全家的排位排的名,嗯,念兄你明白了吗。”
李念头晕归头晕,该明白的还是明白了,“原来如此,那婉然兄弟姊妹叫领走了几个。”
“三个罢。”李织语记不大明白,眼见孙嬷嬷来了,便不再说此事,带李念去大堂,与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看李织语没受任何伤,便没有太训斥,只是叮咛几句,就让他们孩子家自个去玩。
李念把匕首还给李织语,顺道说起书院里的事,“我们书院来新人了,只可惜还不是我们班的。”
“康家的罢。”
李念诧异,“织语妹妹你怎么晓得的。”
“因为我认识康家啊。”李织语并没有瞎忽悠,“他家好似有个庶子,没多大,如今去你们书院,大抵是启蒙,自然去不了你们班。”
李念还是很羡慕李织语的,“纵然如此,织语妹妹你也经常猜中我要说的,很厉害了,我们先生都办不到,我能问问是怎么做到的吗。”
“你别小看先生,你们先生也可以的。”李织语把匕首收到匣子里,一手放了小猫儿,“何况有时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还是得看运气和时机的,没什么值得多提,往后你也可以。”
“此以后,是多久啊。”李念泄气,怕是等到自己白发苍苍放能到李织语这地步。
李织语倒了水,“我就会一些小把戏,根本不厉害,你就是如今不熟悉看得发颤,待去考会乡试什么的,认识的人多了,自然看不上我等脱机取巧,信我的,准没错。”
李念道,“那也未必,也许之后都遇不到同你一样的。”
李织语笃定至极,“肯定会有的。”
李念不知她言语中的确信是从哪儿来的,只是,她既然如此认真说了,自己便跟着去信,“也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你应该再站的稳点,玩不可听风就是雨,我可不是次次都对的,试着多信任自己。”李织语也把水递过去给他,把要磨蹭到桌沿的猫儿拎回来,放好,就见婉然从多宝格下来,悠悠走来,看这小猫儿。
两只猫站到一处李念方才发现,它们俩的个子差得可不是一半的远,婉然便是坐着,也比六娃要高出一个脑袋来,李念看得纠结,“织语妹妹,六娃真是婉然兄长?”
“没有错的,它们兄弟姊妹几个毛色俱有千秋,我若是认错了,我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埋土里。”
“埋土里做甚。”李念咽了下口水,是给吓的。
李织语理所当然道,“来年会开出另一双眼,届时我再按回自个眼框里,可不就是新的,还不至于空荡荡的,容易吓着孩子。”
李念要被吓死了,“妹妹,你从哪儿听来的此番话的。”简直是误人子弟啊。
“不是有句老话么。”
“啊?”
“就那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多有道理啊。”李织语瞥见李念在打颤了,噗嗤笑出声,“开玩笑的,你可真不懂我的笑话。”
李念摸摸鼻子,他只觉得冷。
“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去拿甜汤。”李织语顺手抚了把六娃,还想问要李念加上半勺糖否,冷不丁就叫六娃咬住手,吓得她倒吸口冷气,婉然立时炸起毛,嘶吼一声,下刻便是一大耳光抽过去,直接把六娃抽飞了。
李念一把抓住李织语手往外边走,“流血了,我、我带你去包扎。”
李织语没应,反手就握了他手,把袖子撩起来,挑下眉头,“比起我,你是从那儿来的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