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是以为李鹤引秉性不错,除开有些意想不到的小孩子气,但这无伤大雅,反倒颇为讨喜,若非如此,当李鹤引问有没有小路时,她没有想歪,只是起了疑心。
她尚未来得及问,后边匆匆赶来一位道观弟子,急得是恨不把两条腿当四条腿用,瞥见李织语在,顾不得有外人在,先大喊一句:“师妹,你先别到前头去。”
李织语傻眼,这是有土匪进道观吗,看师兄跑到定空和纪少顾跟前说了几句,二人面色皆变了,纪少顾皱起眉头,别上佩剑跟他们走,忽地顿住步子,回头叫李织语,“在这儿等你嬷嬷,待会我和定空回来接你们。”
“快去吧。”李织语摆摆手,纪少顾才离开,她转头要问李鹤引,却发现人家脸红得冒气,她此时此刻,心情是颇为复杂的,纪少顾那家伙,除开一张脸和家世之外,怕没甚可以看的过去,尤其是性子,小孩子脾气,臭毛病多到快跟自己不相上下。
偏偏总有小姑娘先被那张脸骗了。
这世道啊。
李织语心里感慨几句,低低干咳一声,李鹤引被唤回神,自知失礼,忙稳住脸色,李织语也不拆穿,善解人意道,“姐姐今日可是与家母来的?”
李鹤引摇头,“我心情不好,拉着嬷嬷偷跑出来的。”
那你还说得理直气壮,李织语想着倒有些想笑,这姑娘有话直说,还挺可爱的,只是,如此坦白真的好吗,的亏是在绿江县里,大家对姑娘家还是管得很松。
李鹤引接着道,“没想到居然遇到登徒子,好在我嬷嬷会些功夫,没叫那登徒子靠近半步,还得你家嬷嬷仗义相助,才能来这儿寻你,原先我以为能很快解决,但如今看老想必是我想得太简单。”
李织语带她到后门,跟守门弟子打过招呼,便打算坐门槛上,可李鹤引不是自己,大抵没这样随便过,正想帮她借张小札子,李鹤引已经抚了裙子坐下,她身边的嬷嬷在旁边守着,半句话没说。
守门弟子一见,这才有些笑意,给李织语抓了把花生吃,李织语笑嘻嘻接过:“谢谢师兄。”被他摸了回脑袋。
李织语跟李鹤引分花生,又问那位嬷嬷要吗,嬷嬷是摇头的,她才坐下,问李鹤引前头的事情,“女眷和男儿上香的地方不一样,姐姐是来道观时遇到登徒子的么。”
“他一路跟着我,我看他好似是迷路,身边人又多,便没有太在意,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还想进女眷之处,叫这观中弟子拦住后便撒泼。”李鹤引愤愤捏开花生,旋即委了气焰,“我临走前,好似看见那登徒子带了很多人。”
李鹤引是个有些骄傲的小姑娘,而且,被家里人护得很好,想必没见过此番场景,李织语觉得她颇似李若云,她的明月,也是差不多的性子,难免笑了,“鹤引姐姐不必担心,纵然人多,我们清镜道观也不是好欺负的,登徒子想撒泼,先掂量掂量自己份量再说。”
守门弟子投来赞同的大拇指。
李织语眨下眼,把分好的花生给李鹤引,“姐姐放心便是。”
李鹤引不大相信,她对道观人的印象不多,今日真的纯粹是跟母亲赌气,故意挑了母亲不常来的道观,否则该去手帕交家里吃点心喝花茶。
但,李织语有时很容易安慰到别人,这隔间她忽悠人是差不多的,当中最重要的,是因她说的话里,有种说不出的笃定和坚决,仿佛她说得,便是对的,本该如此。
李鹤引也略放下心,接了花生米吃一口,李织语就与她说起其他是事情,把她的注意力从登徒子上挪开,好在李鹤引不怎么看游记,李织语也能说多些,等纪少顾回来时,她都听住了。
纪少顾没走过去,远远出声喊人,李织语带李鹤引和她的嬷嬷走,李鹤引似乎有些羞,没与她们同走,跟在后头,李织语就与纪少顾并肩,问他,“你看见孙嬷嬷了吗。”
“在帮忙上药,伤的人挺多的。”
李织语很清楚道观里的弟子到底有几斤几两,别说登徒子带人,纵使捕快,恐怕都能打下,她抬起头,“你们该不会把那些人都打残了罢。”
“其实还好。”纪少顾碍于外人在,还是个姑娘,因此说得很是委婉,“就卸了下胳膊,揍几拳,统统打昏过去,已经叫过官府,等一下便能抓他们离开,我先送你姐姐出道观,再带你去找你嬷嬷。”
李织语想想,问他,“能请位师兄把李姐姐送到山下吗。”又怂恿起人,“要不就你罢,你闲着呢,反正观里我很熟,闭着眼都能找到嬷嬷。”
“你乖乖的别闹。”纪少顾揉揉她脑袋,笑得有些灿烂。
李织语恨不得踹他两脚,傻孩子,自己这是在为他往后争取啊,李鹤引生得虽不算倾国倾城,但绝对拿的出手,性子活泼,不闷,没准他们俩很能说得来呢,结果纪少顾自己把路拆掉。
傻!
傻孩子纪少顾寻了路过的师兄,请他帮忙,把李鹤引送走,李织语捏捏她手心,笑道,“我师兄们都是武艺高超的,姐姐不必担心。”
李鹤引谢她,“麻烦妹妹为我着想,这份恩情,我必定是要报的。”这才离开。
李织语跟着纪少顾走:“那些浪荡登徒子是什么来头。”
“好似是陆家的旁支,昨日才来绿江县,应该算路过,我记得他们好似要回帝都,行了,别傻想了,你大抵不认识,去问你嬷嬷和祖母,她们肯定知道。”纪少顾说着猛地转身,一把捂住李织语眼睛往旁边带。
李织语差点没有走稳,幸好自己有在看路,瞥见了前边有弟子抬着什么东西走出门,也明白纪少顾这举动是为自己好,有人闹事,还闹得那么凶,理由又不正当,师兄们能忍住才怪,必然是要好好教训一回,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举头三尺有神明,往后别闹事。
她闻到了血味,心中一凛,凭感觉扯扯纪少顾袖子,“你们打归打,干嘛动刀动剑啊。”
“是他们自己傻好吗,我也没想到这几个,学艺不精到连剑都握不稳,我才挡开,他们就把自己给伤到了。”纪少顾气得想笑,“你觉得我会跟他们那些傻子较真吗,我三岁时耍的剑,都比他们那几个好。”
“瞧你那得瑟模样。”李织语确定没有再闻到血味,把纪少顾的手拔下来,小心翼翼看向院里头,怕再来几个重伤之人,怪伤眼睛的。
纪少顾提她进去,“别装乌龟了,你胆子多大,小时候就可以把人给剁了。”
“那不一样,何况我小的时候,乖巧着呢,怎么可能会做那样凶残的事情。”李织语任他提进去,绣花鞋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地,“你这脾气,半点不知道心疼姑娘家,怪不得在州府没人给你丢帕子,就是因为你的臭脾气,白白浪费这张脸。”
纪少顾敲下她的脑袋,“不用羡慕我脸,除开我爹娘给我的,还有,我自己生得好看的缘故,哪里似你,自己把自己长残了。”
李织语摊手:“哦,你就嫌弃吧,反正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在长漂亮了,挺能看的,不是么。”
纪少顾听她说得牙痛,放了她下来道,“你要是能看,明日太阳不升起,行啦,把你自个领子理理,要去见你嬷嬷了。”
李织语逗他玩,“你帮我啊。”
纪少顾绷着脸给李织语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