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知道纪少顾这个人有些孤僻,小时候就被送到道观里学武,之后很少跟道观师兄们之外的人接触,如此还能养出当年不可一世的模样,李织语已经看出道观里的人是有多宠他,要不是杀出自己这个程咬金,怕是纪少顾至今都给活得跟小霸王似的。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渐渐蜕变了的。
李织语没有想明白,反正好像经历过书院之事后,他就长大了。
或许是发觉世间丑恶的事情太多。
李织语侧目看他,放开了拽着他的手,抚起婉然的背笑道,“交到朋友那便是交到,没有便是没有,你怎么连自己都迷糊了。”
纪少顾说到这事就暴躁得很,“人家没有开口承认,我要怎么辨认,难道要我自作多情吗。”
“你还真是,很多话,有时候未必要说出来的,难道你非要称兄道弟才能安心?等等,我刚刚说对了罢,你扭开脸是因为我说中你不好意思的缘故吗,纪少顾。”李织语原本想诧异的,结果说到最后,忍不住失笑,“你真是,叫我惊讶,没想到你居然顾忌这个。”
简直就是小孩子嘛。
李织语踮起脚尖,费力拍拍他肩膀,“哪怕不是称兄道弟也没有关系,你还记得当年,我把你按在地上打的事情啊,那时候我们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当朋友啊,如今还不是照样玩到现在。”
“就靠着我鄙夷你你嫌弃我的互相招嫌玩到现在,迟早有一日塌掉,你是小孩子,我又不是。”纪少顾避开她手。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鄙夷你吗。”李织语微笑,也不管他的答话,飞快把后边的话全部说出来,“因为你总是死鸭子嘴硬,还有,刀子嘴豆腐心,幼稚,孩子气,明明都可以当我哥了,谁知比我弟弟都不如。”
纪少顾按住她脑袋往前走,“你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不过,这还不是我嫌弃你的由头,最重要的,是你这张嘴巴太讨人厌了,迄今为止,我还没过比你嘴皮子更厉害的。”
“那是因为你见识短浅。”
李织语试图反抗,可惜并没什么用,纪少顾的力气早在几年前就甩她好几条街,如此,只能动嘴皮子了,“你要是到更多的地方去,会发现我简直好的可以当你亲姐,只要我再早出生几年,绝对是,绰绰有余,哎,前面,走右边。”
纪少顾听她意思走,反正自己是挺相信李织语的瞎蒙能力。
“我说你,以前好似也没今日这般嫌弃我,你是不是在州府遇到什么漂亮小姑娘,把我跟人家比,所以火气这么大了,老实说罢,我认真听,绝对不打断。”李织语还挺想听些趣事的,比如,英雄救了书生,书生他妹子喜欢上英雄什么的,哪怕狗血,她也爱听,尤其是听当事人讲。
纪少顾言简意赅道,“没有,我本来就嫌弃你,只增不减。”
李织语不信,“你少装蒜,快老实说,真的没有招惹到哪些小姑娘的欢心,难道没有姑娘偷偷给你丢帕子吗,亦或者绕来绕去问路什么的,这都是芳心暗许的前兆啊。”
“……你是不是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没有,我向天发誓。”李织语竖起两个手指认真道。
“待会你别跑,我要去你家。”
“干嘛啊。”
“烧书。”纪少顾换了只手抓李织语脑袋,“你不是想吃鸽子汤,把书烧掉,当柴火。”
李织语默默抖了下,“大哥,那是我的命根子,你要动它们,我真的会跟你拼命,至于鸽子汤,还是算了吧,那么讨人喜欢的鸽子,叫它再战战兢兢做事罢,我不吃了,就算想吃,我自己去抓。”
“你的命根子?”纪少顾差点没笑出声,“你抱着你闺女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于是李织语被打了。
婉然打的。
李织语欲哭无泪,“闺女,你这是被恶人骗了啊,他此的话很不不可信,这家伙就是胡说八道。”
婉然埋头打呼。
“纪少顾我闺女不理我了我要把你剁成葱花饼!”李织语气死了,跳着牙婆挣开他手,人家不放,一番争夺中,头发缠住了他手,他居然还扯了下,差点没把自己给痛死。
“这可不能全怪我,谁叫你想跟我拼命的。”纪少顾试着把她的长发弄下来,但是,李织语头发多,凌乱散下时犹如蜘蛛丝,根本没办法解开,好几次扯得李织语倒吸冷气,他也不敢乱动,出下策,“要不,斩掉罢,我有带剑。”
李织语恶狠狠道:“你要是干,我们往后也没必要当兄弟了。”
“那你想怎么办。”
“坐下。”
“哈?”
李织语耐心重复了一遍,“坐下来,我自己解开。”
纪少顾只好与她原地盘腿落坐,看她艰难侧过身子,一点一点把头发捋清,解开,最开始还慢着呢,后边竟然是飞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剩下的长发全部拿离了自己手抱着。
有点像在抱娃娃。
纪少顾捏起她一缕发看了回,“你是不是没梳过它啊。”
“要是没梳过,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留这么长的又发有用没。”
“我也不想,你以为我喜欢留着啊,我还想把它全部剪掉,到我脖子这个地方就好,也能方便绑起来。”李织语说着瞪住纪少顾手,“但你见过哪个女子和男子是把长发剪短的,又不是和尚。”
纪少顾:“……”
李织语接着问,“你愿意剪吗?”
“好似有点奇怪。”
“走吧,我还得去借把梳子,你是多有能耐,居然把我梳得发髻给扯掉了。”李织语还觉得头皮火辣辣的痛,指挥着纪少顾把地上的小簪子拾起来。
做错在前,纪少顾心虚,也没有再动手打李织语,同她走了一条复杂异常的路,总算到了观主的屋子,纪少顾伸下懒腰,活动筋骨,“还以为你带错路了。”
“不可能,最后这条路是长老设的,走错的话,会回到大门,我可没打算重新走一遭。”李织语气得咬牙,“思恒长老是跟观主多有仇啊。”
“你走错几次?”
“一直都是我走对好吗。”李织语翻个白眼。
纪少顾仿佛了明白了,“所以其他弟子全部失败了,你没有压赢,输了什么。”
“十日的搬书。”李织语带着他走向观主屋子,“算是惩罚,我还算好的,赌得相当节制,其他几位师兄全军覆没,在思恒长老那里打杂。”
纪少顾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见李织语幽幽开口:
“一大早他们已去抬棺材了,抬到后山去,明日大概又要抬下来。”
“你就不拦一下。”
李织语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我欠思恒长老二十日的搬药材,长老同我说,若是我乖乖的,不拦,可以减掉三日。”
纪少顾差点没大笑三声,戳着李织语肩膀嘲笑,“所以你才发现这是个圈套,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怎地在这个节骨眼山掉跟头,看你往后得瑟不。”
李织语真的要动手打人了,“你再说一句风凉话,信不信今日我叫你永远出不来道观。”
纪少顾想起自己是不认识路的,但,尽管如此也阻止不了他说风凉话,“我可以找到其他师兄领路。”
李织语呵呵直笑,“你难道不奇怪为何我们一路上,都遇到其他道观弟子吗。”
“不是吧。”纪少顾咋舌。
“就是这样,大家都不认识路,就算有图也走不出来,因为图太乱了,故此,这几日如果要出门,大家全是提前好几个时辰出门,听到后山的鸟啼没。”李织语笑得温婉无比,“思恒长老都因为迷路太多回,放弃去后山开小灶了,你现在还要等师兄们救你吗。”
纪少顾已经找不到话来骂自己师兄们和长老了。
一群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