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顾存心逗她：“如果我说我是翻的墙呢，你还能揍我不成。”

“我不可能揍你的，姑娘家怎么能这样粗鲁。”李织语试图给他绿豆大小的脑子塞点东西，“你们男孩子学的是四书五经，刀枪剑戟，我们姑娘家则学的是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是琴棋书画，所以你不能总是欺负小姑娘。”

纪少顾只觉得莫名其妙：“学什么关我能不能欺负姑娘家有哪门子关系？再说了，你们可以不学啊。”

李织语觉得两人的观念从根本就叠不起来，“这样说吧，你是想看到我抄着刀子在大街上砍你，还是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跟你说话？”

“当然是后者。”而且被姑娘家追着打怪丢人的。

“那下次就给我从正门进来！”

李织语带小霸王到老太太屋前，敲了门，孙嬷嬷上前迎人，见到她身后的纪少顾倒是微愣，不待二人开口，自己侧开身让路：“外头冷，先进屋里说罢，这位哥儿可要喝什么，老奴给你去拿。”

纪少顾对着年纪大些的人时态度总是放客气点，“多谢，不必忙，我只是来找李……咳，李妹妹玩的而已。”

李织语笑道，“这时候祖母应该在诵经，嬷嬷，你先去请祖母过来吧，纪哥哥我会照顾好的。”讲完自己先被那称呼给恶心到。

纪少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两个素来不喊名字，陡然间听到哥哥妹妹的称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孙嬷嬷一走，纪少顾就先动手搓搓胳膊，“我家亲戚里也有小姑娘家，她们喊我哥哥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你一喊我就犯难受。”

李织语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他，“我还没嫌弃你呢。”

纪少顾想，自己多好的人啊，文武双全，待人和善，偏偏每次到了李织语嘴巴里就成了一文不值，这时候也没个好脸色，“我算是长辈呢，当尊敬点啊，我一拳就能把你放倒。”

李织语去给他倒水，听罢，直接把水给自个喝了，喝得干干净净，半点没给小霸王留：“行，您老人家开心就好啊，我知道您武功盖世，水和吃的，小的就不准备啦。”

李家虽然不算富贵，寻常果子点心还是会备，如今是冬天，瓜果不好存放，所以桌上只放了碟刚做好的红豆饼跟放在描花绘彩匣子里的果脯。

李织语拿帕子托着，小口小口吃起红豆饼，饼皮薄，馅倒多，一咬就流出豆沙来，光是香气就打鼻子边拐出十八弯。

小霸王看得嘴馋，他不是没吃过也不是肚子饿，但那味儿，实在香！却死活要端着面子，哼了声，跟不在乎似的。

李织语也学着他的样子哼，特意翘起兰花指，接着吃红豆饼：看谁馋不死谁。

李织语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每次遇上小霸王，自己智商立马跌得跟下狂风暴雨似的，而且后面再想起来时，只觉得丢人，她又不是真的小屁孩，抱了糖就笑，有人打就哭。

为防止以后再丢人，她仔细思考过一回，终于有了结论，没准是小霸王这人实在是幼齿得太强大，强大到直接把自个智商给拉低了。

所以再看见小霸王梗着脖子不去看自己时，忍不住笑他：“至于吗，想吃就过来拿，没人拦你，而且你不是号称小霸王吗，真动起手我也拦不住你。”

纪少顾死活没转头，托着腮帮子闷闷道：“话要好好说，我像是为了吃东西欺负小姑娘的那种混蛋吗？”

“难道不是？”

额头青筋一跳，纪少顾猛地回头要去抓李织语，谁知李织语反应更快，在他手伸过来时就跳下凳子，撒开脚丫子跑远了，躲在柱子后边做鬼脸：“都动手了还说自个不是混蛋，羞不羞啊小霸王。”

纪少顾都被她气得牙痒痒：“行啦，瞧你那样儿，跟缩头乌龟似的，赶紧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李织语眼睛转了回：“不把我打死的那种？”

敬酒不吃吃罚酒，纪少顾捋袖子就要上去揍她，外边便想起脚步声，两人耳朵好都听见了，李织语知道是自己祖母过来，拉住纪少顾回去坐，还给他递块红豆饼，“这是我家厨子做的红豆饼，有点黏牙，也不是特别甜，哥哥尝尝罢。”

纪少顾见她变脸变得飞快，还喊得那声哥哥，牙都酸了，啧，怪不得古人总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个个双面人似的来回折腾，谁受得了。

李老太太进来便看见这番和睦的场景：自家孙女正拿茶壶倒水，那位俊哥儿坐在墩上，斯斯文文吃饼。老太太还当他们俩小孩真是朋友，想着织语自打失去胞弟后性格变得有些乖僻，如今能交个合得来的小友也是好，女孩子嘛，活泼点倒也无妨。

如是想着，多日的郁郁倒是开怀许多。

纪少顾平日里跟霸王似的，但他能走时，亲娘就教导他，男孩子可以皮，但对着长者，该有的礼数一定要有，是以见到老太太便揖礼：“给老太太请安。”

“是个俊哥儿。”老太太赞了一回，叫他坐过来，“你们小孩家家玩耍，我本不该过来的，只是我想着，我孙女难得请朋友来家里玩，总该来看看，你们别拘着，继续吃东西吧。”

孙嬷嬷还特意去倒了姜茶，往里面加点蜜后才端给纪少顾和李织语。

李织语给自个祖母介绍：“这是纪哥哥，是我在道观里时认识的。”

老太太笑，“怪不得，原来我还在想咱们这边何时出了这样俊的孩子，既是姓纪，想必是州府那边的罢，过来游玩吗。”

“不是，家父同观主相熟，恰好近日琐事缠身，便托观主教我识文练武。”纪少顾倒觉得小丫头毛毛躁躁的，祖母却细致入微，而且一听就知道自己是住在州府的，可见有些见识，“听闻李妹妹身子不大好，观主便叫我给她送点药，想着她弟子规应该快要学完，还有一本千字文，我都带过来了。”说着便拿出了一小盒子药膏和蓝皮面的《千字文》，全给了李织语。

“啊，多谢。”李织语愣愣接过来，还有些讶异，观主他老人家怎么知道自己是烧伤而不是风寒啊，发烧什么的，直接就送药膏来，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赵家失火的事已经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