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给眀芽送了双鞋子,毕竟自己能拿出手的,也就剩下女红,不过碍于自身手比较笨,而且此前没学过纳鞋底,李织语重头学起,紧赶慢赶才把鞋子做完。
当日眀芽看着那双鞋,神色颇为复杂问道,“姑娘您这几日这么晚睡,就为了给我送礼?”
李织语理所当然道,“对啊,你快试试合不合脚,我还是第一次全部靠手做出东西呢,还有花样子,我记得比以前说过喜欢琼花,我便给你绣上了。”
眀芽呆住半晌,李织语摸不透她是否高兴,踌躇一息才小声问她,“你不喜欢啊,那下回我改送帕子罢。”
谁知道眀芽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仅把李织语给吓到,连旁边打盹的婉然都惊得从窝里蹦起亮爪子,见是眀芽哭,也不睡了,跑到李织语身边,挠她一下。
李织语茫然无措安慰她,“哎哎哎别哭啊,不喜欢你就直说嘛,鞋子而已,不喜欢咱们便丢掉,往后再做,有什么好哭的,快别哭啦,爱掉金豆豆的容易变丑喔,我没有逗你玩。”
眀芽哭得打嗝,李织语忙帮她抚背,她才哭得一抽一抽的,“姑娘,我,我不是故意想哭的,就是忽然间,没办法忍住。”
李织语这下哭笑不得,“几岁的人了还这样孩子气,算啦,今儿个是你过生辰,娇气也没关系。”
眀芽吸吸鼻子,扒在她肩头上,又忍不住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像再说小秘密般,“姑娘,我好喜欢好喜欢您送我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李织语总算能放下心,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绣的花样子太难看,把人家看丑哭了,幸好不是,否则她真要怀疑起人生了以及自己那双被针扎得凄凉的手。
眀芽却是真的很喜欢那鞋子,但还不忘同李织语认真道,“姑娘为我好,我感动,可您往后可不能再这样,晚睡对您不好,还有您的手,您不心疼我心疼啊。”
李织语傻笑,打哈哈敷衍过去,眼见她把那双鞋一直穿到入冬,到冬日得换雪,否则脚容易冻坏。
这段时候李织语常往道观走,毕竟真入冬后她容易懒散,而且万一大雪封道,她可就真的不方便来了,对此定空还和几位师兄倒是很开心,成天带她到处玩,后边连小霸王都来了,教她怎么练轻功。
李织语听他说得整个人都茫然了,明明拆开听,是知道意思,合起来,反而玄乎,只好赶紧岔开话头,“小霸王你是要回州府了吗,否则干嘛莫名其妙教我练武,你不是早就放弃这个念头么。”
纪少顾一巴掌过去,正中她脑袋,“好心教你还挑剔,白瞎我的好心。”
李织语无比愤怒,“这可真不是我想把你好心戳瞎,问题是,你这些日子讨反常了。”
“哪里反常。”纪少顾翻个白眼,两手把要站起来的李织语压下,“好好扎马步,你下风不稳,往后真打架容易被人家两脚踹飞,到时候你非得大哭。”
李织语叹气,“你看看,又来了,你没有注意到吗,你老是说到以后的事,以后以后,念叨多少回了。”
纪少顾面色一变,旋即飞快掩饰好,板着脸道,“我看你成日皮的,得瑟模样太讨打,容易招仇家,点醒下你顺便教你几招防身,好心当做驴肝肺,啧,眼瞎。”
“好吧,我瞎。”李织语动动腿,“能让我休息没,脚特别酸,我感觉腿不是我的了。”
纪少顾恨铁不成钢戳她额头,“忍着,才过去多久。”
李织语磨牙,想咬人,到底憋下这口恶气,要问为什么的话,无他,是因为自己看出纪少顾他有所隐瞒,十有八九便是要回州府定居的事情,倘若真是,那往后大家见面恐怕会有点难。
然而小霸王绝口不提,李织语还是能找其他人问,定空首先除外,这两师兄弟关系看上去糟糕,实则内里铁着呢,如何会透口风,索性去问二师兄,二师兄大男儿家,却很爱磕叨,道观上下就没他不晓得的趣事。
故而李织语一问,二师兄先犹豫了下,她赶紧给他按肩膀,“师兄不忍心叫我被蒙在鼓里,傻不愣登叫小霸王欺负罢,谁知道他肚子里面装着什么坏水。”
二师兄不敢随便乱讲,但还是先平定师妹情绪,“小霸王老早就老实了,小师妹无需担心,呃,我看他啊是想转性子来个脱胎换骨,此乃天大的好事,咱们该支持才对。”
李织语装模作样,“他若真改变了,那天也差不多该塌下来。”
二师兄干笑,眼珠子转圈,看天看地,偏不肯看李织语,李织语当他心虚,便不再追问,转而去想小霸王的生辰礼,给女儿家的生辰礼可以用女红,给男儿家,好似不大行,思来想去,最后由观主敲定,做印章。
料是他出,也是他教,顺道一提,其实观主原就要做印章当礼,谁知料子正好多了,李织语又恰好来问,便给捎上一程,归根结底,李织语就出个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家私底下还补了个扇套,留着来年用也成,上边绣鹰,李曜看见很是眼热,“闺女,给爹爹也做一个吧。”闺女还没送过自己扇套呢。
李织语跟他说悄悄话,“爹爹,我还要做印章呢,不过没关系,我叫母亲给你做。”
李曜心里又喜又伤感,赵氏见着忍不住笑,“你再这样可真似个孩子家了,语姐儿都没你这样娇气,不稀罕我做的东西,往后都不给你做了。”
李曜赶紧安抚媳妇去。
边上的李织语忍笑忍得肚子痛,到底谁是小孩子,两个长不大的。
家里和睦,她松快,笑容自然比往日多,观主摸摸她脑袋,“这样就很好。”
李织语装疑惑,“您是说什么好。”
“明知故问。”观主点一下她的鼻尖,“你如今已经上手了,可以开始把纹样刻到木上,今儿就做?”
李织语点头,“早点做完,我放心。”
观主早知有事瞒不住她,只是纪少顾不愿说,一而再再而三提过,不要先告诉李织语,皆是由自己开口,他自然没有点破,干脆转话头,“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开始做罢。”
李织语已经练过好十几日,刻刀拿得稳,故此只是刻四个字,她算下手熟练,可惜仍旧慢,李织语总觉得自己在做女红。
好不容易刻完最末一笔,却是四日后,她忽地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转头看向身边的观主,沉吟开口,“观主,我记得这个木头,可以做药材罢。”
观主看着书,闻言只分神应了声,“是啊。”
李织语默了。
观主等半晌没听见动静,放下书卷看去,只见李织语正拿着刀子犹豫要不要把印章砍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