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云说,今日她笨,叫人算计了。
江氏前些天便想着往临县走一遭,看看茶园行情,总算抽出时候出发,后脚李若云接到帖子,还是平家雁、菱两位姑娘,不过外人多称其平五平六姑娘,难得的庶出女儿家,但平家女儿只她们两个,比着嫡出的也不差了。
原先李若云觉得外人只会巴结讨厌得很,索性与平五平六二人玩,后来遇到李织语,反倒是不打不相识,处得越发融洽,算认栽,这手帕交算交定了,至于平五平六便疏远起来。
何况江氏就不喜她们,李若云后边连宴请都少去,今次原想推掉,但帖子里又说请了李织语,她当她们耍诈把李织语骗过去欺负,赶紧到绣华楼,才知被诈,但人家还待李若云是小姑娘忽悠起,道歉也算诚恳,邀她游园。
此时绣华楼人少,女眷之处更是没几个客人,才到湖边便听得喧闹,李若云暗叫不妙,再想逃时却来不及,叫发狂的狗撞进湖里,捞起来时还听见有人道:“全是李织语私下指使,要怪就怪她。”
李若云若真信此话便有鬼了,对着李织语还抱怨,“我平日里是娇气些,但脑子不笨好吗,这样傻不愣登的招要说是李念那个木头想的我没准还会起疑心,至于你,你要能把人算计成这样,才叫有病。”
“抱怨归抱怨,别扯到我身上啊,何况我何时算计过人了。”李织语深感无辜,她对群奶娃娃算计什么,她都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好吗,很少真会动手。
李若云撇撇嘴:“你就嘴硬罢,织语,我想吃你上回做的绿豆凉糕,家里厨娘做的总不对味儿。”
“好,我给你做。”李织语把被褥裹她身上,又去绞了帕子给她擦脸,收拾妥当才要走,“你先好好睡一会儿,待会做好了我再叫你,身子若不舒服定要喊外头的嬷嬷知道没。”
李若云沾得枕头就发困,眼皮子往下坠还含糊应着,“你忒的啰嗦了,像我爹爹。”
李织语掖好被角便往外头去,让嬷嬷和丫鬟进屋里守住人,又接过大夫开得单子看一回,的确是好的,由着大丫鬟带自己去厨里,厨娘认得她,从前跟自家大姑娘来过厨里,做的点心确实不错,也不装样,让了位,还问她,“姑娘想做甚,我帮你把东西先备着。”
倒不用瞎客气,报了几样,都是常见的,厨娘寻出来后便帮忙打下手,眀芽对做下厨不开窍,如今只能在旁边递东西,大丫鬟避出去吃茶。
忙活半日做得枣糕和一样红豆凉糕并小米饭,还有四色开胃菜,说是里面有道凉糕,却热腾着往李若云屋里送,大丫鬟看得皱眉头,未免太不伦不类,到底觑着李织语脸色没开口,却叫老嬷嬷看了点头,“姑娘有心。”
李若云起来还没胃口,见到有饭,立时就着小菜吃掉半碗,李织语叫她慢些才笑得不好意思偷笑,“我这满肚子的池水,总算能吃实在的,就没持住。”
“那也得慢慢来,胡吃海塞对自己肚子不好。”李织语自家喝了茶,吃块枣糕就饱,又见天色不早,还想告辞,被李若云扑过来抓住袖子往榻上扯。
“你今日就陪陪我嘛,有何关系,你祖母必是肯的,反正咱们俩睡觉又不是头一回了。”李若云死活不肯撒手,“你要不陪我睡,我就再去跳湖。”
李织语差点没叫她这力大的给扯倒,脚没站稳,险些磕到桌角,幸好眼疾手快扶住桌避开,无奈道:“那我也得先往家去一遭啊,你乖乖的,在家里等我。”自个不归老太太多少要担心,又是留宿,总要去拿换洗衣物。
“不成,你得陪我。”
李若云气得要跳起来,吓得旁边的丫鬟嬷嬷赶紧来拦,眀芽忙扶住李织语站稳,看着李若云还暗地里皱眉,好好说话不成吗。可她家下人早已见怪不怪哄起李若云。
李织语见她死活不肯放手,只好作罢,让眀芽和一婆子往自家报信,陪着李若云待屋里,她不爱丫鬟围着,全赶出去,说起悄悄话来还提心吊胆的,“我偷偷跟你说罢,那推我的,估摸着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的?”李织语应着她话还思索起来,平家姑娘莫不会把她家兄长都请来一块行凶罢。
李若云说到这儿还后怕,抖得厉害,“就是声儿,还有我抓到他手,有茧,很厚。”
李织语赶紧抱抱她,“你怕甚,在家里呢,何况那等慌乱情形之下肯定多少会弄错的,再说了,女儿家就不能有茧吗,咱们县里也有姑娘天长日久做针线活的,至于声,只要压低了,你吓成这样就会听错。”
“可是……”
“难道你以为她们会请帮手吗?到时候事情败露出去,看她们还有没有名声可言。”李织语忽悠起人来那可是半点不眨眼,“你当她们还小啊,再过几年就该相看起婚事来,名头要坏掉,还怎么往高门嫁,哪怕她们糊涂,其他人也非得拦住。”
“但她们是庶出,平太太很少管,平五平六都是跟着姨娘过日子。”
“所以呢?”李织语虚心请教。
她对于嫡庶之分颇为模糊,毕竟绿江县的姑娘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都不好惹,点开就炸,逼急了也有抄刀子要追着剁人的时候,故而平民百姓家压根没有妾室一说,除非嫌命长,亦或是想被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掉。
诚然,这当中并没有包含有钱的大户人家,譬如平家,只是李织语没有与其往来,看待嫡庶就跟看寻常人无异,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同父异母而已。
李若云就知道李织语不懂这些,张口还想解释,话到嘴边又生生改成,“反、反正就是跟咱们不一样,你知道也没有用啦,你家肯定不用担心的。”
“兴许罢。”
李曜还在外头四处飘,虽非他本意,可莺莺燕燕海了去,谁知道他这血气方刚的男儿能不能把持得住,李织语想到这儿就没敢往下想,忒恶意了,到底是自己亲爹呢。
又说其他,“咱们干嘛非要提这些糟心事,唉,我同你说,前几日我去族长家寻李念玩了。”
“什么?”李若云立时抓住李织语肩膀,“那你见到李扬了吗?”
李织语于此刹那,总算想明白李念先前那通欢喜论是从何而来的,毕竟,罪魁祸首就在她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