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眼见婉然霎那间飞猫上身,从自己双手间跃起,前爪向前,但在她眼中,这简直就是振翅而飞的雄鹰啊!
此雄鹰凶猛无比,飞起来时甚至伴随着长长的愤怒嘶吼声,响彻整间屋子。
然后。
它就坠落了。
事实上李织语离眀芽比较远,婉然是厉害,可它如今才多大岁数,平日里又娇,睡觉的时候比在外动弹多,故此蹦跳这门绝学,婉然现下实在办不到。
李织语看着婉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摊成个饼样,与眀芽心有灵犀沉默半瞬,缓缓蹲下,轻轻地抚了下婉然的背,柔声问道:“闺女啊,痛不?”
婉然动动耳朵。
李织语当它小姑娘家害羞,叫眀芽转过去,自个小心翼翼把它抱到怀里哄,“没事,谁没个失手的时候,你想想今儿个我不就傻乎乎的去忽悠人,结果被打脸了,现在脸还疼呢,唉,过日子嘛,有磕磕碰碰理所当然。”
婉然趴她怀里便不肯再动。
李织语无奈道,“那你打盹罢,待会儿吃饭我再喊你起来。”哪知婉然甩了下尾巴,李织语暗笑,抚它背两下,算是把人家给劝回来。
眀芽在旁边小声问道,“姑娘,婉然它还好吗?”
“差不多,你把药膏搁桌子上退开几步再转过来,否则它又该恼了。”
眀芽乖乖照做,转身后也不敢往婉然和李织语那边凑,顺便嗅嗅自己身上的味儿,方才婉然与平日里的温顺截然相反的反应,她也瞧出不对劲,还以为是从外边带上什么怪味吓到婉然,但再怎么仔细闻也没闻出个所以然。
李织语见她此状赶紧拦住:“别折腾了,错不在你,在那脂粉上。”
“可这是夫人给的。”眀芽诧异,她是听说过虎毒不食子这老话的,姑娘非外人,实打实从夫人肚子里生下的,血浓于水,夫人如何下得了手。
“傻丫头,你如今岁数尚小不懂,人要真发狠,哪怕你是金刚菩提,大罗金仙转世也照斩不误。”李织语似老头子般摇摇头,语重心长感慨着,待见眀芽目瞪口呆的模样哪里绷得住脸,哈哈大笑道,“我随口说说而已,千万别当真,好啦好啦,咱们说正经的,夫人把药给你时是什么脸色,跟以往有何不同?”
眀芽对李织语反复无常的臭毛病早已见怪不怪,叹出一口气便道,“我瞧着倒没甚区别,只是夫人心情要比往日更好些,回去路上还摘了花把玩。”就差没哼调子了。
李织语把婉然放到被褥里,婉然把尾巴卷到身前,缩成团儿打盹,她想去拿那胭脂盒子,但眀芽对先前她那番话仍心有余悸,连忙拦道:“姑娘等等,左右是开个盖子而已,让我来开吧。”
眀芽一拦,叫李织语感到了下,旋即摆摆手道,“咱们都别争来争去,你到我妆台那儿拿个小钗子,咱们用它撬盖。”
虽说这法子听上去好似没什么用,但眀芽还是很相信李织语有把我才开口的,依她的话去寻了钗子,不过她们俩都是黄毛丫头,李家虽不穷,然钗子这玩意还真难有,眀芽在妆奁里翻半天也翻出个钗子尾巴,苦恼问道,“姑娘,我记得您应该没有收到过钗子罢,您会不会记岔了。”
迟迟没有回应。
“姑娘您有在听吗?”眀芽好奇扭头,只见李织语两手都拿着帕子,一手捂了鼻子,一手已经开了脂粉盖子,吓得她赶紧冲过去夺脂粉盒子,“姑娘您疯了!”
李织语笑笑,“怎么可能,我清醒着呢,放心罢,这东西没有问题,我抹点儿到脖子上盖盖伤痕,否则祖母看见该担心了。”
眀芽哪里会放心,“这可是要身上抹的东西,万不可随便上手,咱们还是找人问问罢,否则有毒怎办。”
李织语不禁摸摸脖子:“跟谁问?”
眀芽沉默了,毕竟李家人口实在简单,王婆子是厨娘,岁数又大,平日里压根没动过胭脂水粉,连衣裳都往朴素穿,自然不懂,至于红桃,她虽年轻,兴许懂得,但却是夫人身边的人,假若夫人真要害姑娘,红桃必定成帮凶。
剩下的就只有孙嬷嬷。
不过想也知道,孙嬷嬷一看脂粉,必定能猜出事情不对。
眀芽愈发烦恼。
李织语安慰她:“你放心,为人父母如何会莫名其妙痛下毒手。”
“姑娘,就算夫人对您下毒我也会相信的,何况先前您自己说了,人狠心起来,谁都不管的。”眀芽又非头几日进李家照顾李织语,自然知晓赵氏种种行径,反正在她眼里的赵氏,连性子都是扭曲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李织语倒没为之前吓她的话而感到羞愧,“那都是忽悠你玩的,谁知道你当真了呢,眀芽,我没想到你这样相信我。”说着还吸吸鼻子,很是感动的模样。
眀芽暗想,夫人那疯癫性子果真和反复无常的姑娘差不多,真不愧是母女俩,然而此话她也就想想,对着姑娘倒没敢讲,她私心以为,姑娘是讨厌夫人的,说她们母女二人颇为相似,姑娘嘴上未言,心里必定会气。
故而把脂粉盒子递过去,“总之小心些总是对的,您看婉然先前那些反应都说明了这脂粉有问题。”
李织语不以为然,“嘛,要不然,你摘朵花来,咱们先往上边抹点试试。”
眀芽见她反应就知何处有怪,到底顺着她话去摘花,临走前把脂粉盒子拿到自己手里,免得李织语再似之前一样自作自事。
抹到花上后,确实无事,眀芽心里惴惴的,“我还摘了其他的,可以再试几次。”
李织语指了窗外,“时候不早了。”她该去陪老太太用早饭的时候快到,而且她早就饿了,肚子里感觉空荡荡的,再不吃东西恐怕要晕过去。
眀芽一狠心捋起自己袖子,飞快把脂粉往手臂上抹了把,李织语尚在想今日早饭,转眼便冷不丁看见脂粉已抹在眀芽手臂,当即愣住,“你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赶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眀芽又将脂粉擦去,依然好好的,面前松气,“应该没有问题,姑娘,我帮您搽点儿。”
李织语按按眉心点头,尽管早知无碍,但擦粉时依然有些不安,毕竟,这是红衣姑娘所送,天晓得昨儿还想杀人灭口,今日就送脂粉的妖魔鬼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盖子里居然还留了字:抱歉,守密,我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