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在很多时候都是属于相信自己的人,不过有时运气太背,也会选择拜拜老天爷,请它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毕竟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何苦再徒添烦恼呢。
兴许是心中立场不坚定,半边脚都跨进道观里,手却抓着佛家的尾巴,是以老天爷从来对她的那些祈求置若罔闻。
尤其是在李织语看见那红衣姑娘脚下没有影子事,脑子里直接就炸开了锅,偏偏那些小丫鬟还希冀的看着她,催促道,“姑娘难道没有从少爷那儿听说过什么其他消息吗?再这样神神叨叨下去,我们先受不了了。”
然而纪少顾那个笨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似我,全部给猜出来了,李织语对着她们的脸却说不出之于我知道的半句话来,只能摇摇头,还安慰她们道,“兴许是将要换季,你们那个妹妹一时没有注意好便晕倒了,哪里就是神叨的事情,别想太多,容易脑袋疼,好好做事才要紧。”
李织语都这样说了,看样子也是不知道什么消息,大家便各自散了,谁知道她居然拦下,“嬷嬷出去我怪无聊的,你们陪陪我,讲点儿州府的趣事罢,我还没逛过州府呢。”
大家这才来精神,七嘴八舌说起来,“姑娘您居然来这儿不逛一回,我们州府可是驰洲里最繁华的,光是吃食就摆了一条长街,您不去看看可真够可惜。”
又说,“州府还有个极有名的戏园子,每月开一次门唱一出戏,雷打不动的规矩,但回回都座无虚席,那叫满园子的人。”
还说,“这儿衣裳首饰也是绝,真真的是好看,上回我还看见夫人带了如意楼新出的宝石首饰,独此一件呢,好看得不得了,比着帝都的也不差了。”
“夜市是极好的,还有春末放灯,那时候满城的人汇在河边,年年都有人走了霉运从河里跌下去,真是可怜呢,活生生一条人命,姑娘可要小心呢,万一脚滑摔下去可糟糕了,毕竟姑娘这样小,应该不会凫水罢。”
李织语当做没有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只是若有所思点头,再问时却是问得先前说宝石首饰的丫鬟,“州府这儿最好的金银楼就如意楼一家?”
“当然不是。”
“是啊。”
异口同声的回答,李织语很努力从当中分辨出丫鬟的声音,模凌两可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还有金默玉楼在,其他的现在还不都是描摹得它枝末根结,说到底,它才是老祖宗,余下俱是跳梁小丑而已。”红衣姑娘对此嗤之以鼻。
小丫鬟却说得来劲:“还不是当年那金默玉楼倒了,若不然如今也是它一家独大,如意楼未必能摘桂冠,担得最后的第一名头。”
“对吧对吧,我就说嘛。”红衣姑娘才高兴了,扬起嘴角时,眼里都是明亮亮的,带着点孩子气,娇艳得不可方物。
可小丫鬟还在继续说:“金默玉楼当家的也是自作虐不可活,听说当年曾有皇亲国戚来向他求取某样东西,谁知道他死活不可,居然还动手打了人,皇帝的人他都敢动,委实胆子大了,最后弄得家破人亡,当家的也潦倒去世,否则现在该是州府的老字号。”
还有丫鬟帮腔,“就是啊,又不是要当家的命,做甚这样执着,弄得如今家破人亡,留了糊涂名声,若非金默玉楼原先在我们宅子隔壁,恐怕我们几个也记不住它,倒是可怜了,原先那样风光无限呢。”
李织语瞥见红衣姑娘的面色愈发阴沉,赶紧打断丫鬟的话:“是吗,我当家兴许是有苦衷的,也罢,咱们不说这些,麻烦哪位姐姐去厨里提午食过来。”
“那我去罢。”方才说金默玉楼潦倒的丫鬟已经走向外头了,李织语还没分辨出来她是谁,毕竟所有丫鬟穿得衣裳梳得发饰搜差不多,鬼知道怎么分,然后李织语也便看见那个红衣姑娘跟上去,出门前还回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李织语忽然想起她是鬼。
哪怕她打扮得很好,连气色都透着红润,走路还踩着地,衣袂飘飘,好似都要乘风而去了,这样美好的女子,却是鬼。
听到外头突然响起的惊恐尖叫声时,李织语默默了声善哉善哉便跟其他丫鬟赶出去,方才说要提饭的小丫鬟已经晕倒过去,李织语深吸一口气同身边丫鬟们道:“愣着做甚,把她抬回屋子里,请大夫,告诉夫人,彻查这个地方。”
大家才回过神,赶紧照着她说的办。
李织语择了廊下坐着,看院里小丫鬟手忙脚乱做事,忽感觉到迎面吹来一阵风,却是红衣姑娘提着襦裙缓缓落下,最后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李织语,神情是一贯的倨傲,却不叫人反感,好似她天生便该如此。
“看得见我不。”她伸出手虚点了李织语。
李织语决定装傻,只看着丫鬟晕倒的地方看,暗自里想,谁会大摇大摆说自己能见鬼啊,又不是嫌命长,要么就是故意引人注目。
但那红衣姑娘显然不高兴了,嘴角一压脸一板,抬手便是要抽一巴掌,李织语比量下自己的脸皮有多厚能否抗打,最后还是觉得给忍住不动,连眼睛都没挪。
巴掌就好停在耳边,李织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要撒泼呢,怎地消停下来,便听得红衣姑娘轻笑一声,“不打了,没意思,你跟那死木头桩子一样的德行,叫人打不起精神气儿。”
李织语想,木头桩子大抵是个人,而且,有绝大可能是当年的金默玉楼当家。
红衣姑娘悠悠收回手道:“我告诉你吧,本来我要请的并非你,而是你祖母,不过她如今岁数渐老,又没有好由头请她过来,毕竟现在当家做主的,可是纪将军,至于为何最后换成你,只是因为我正好从那孩子口中得知你的名字而已。”
“女娃娃,不管你到底能不能看见我或是听得我说的话,我现在有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要交给你做。在你走之前叫纪将军那对夫妇把青石台子给放回原地,否则我爹爹生气了,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最好快点,到时候我劝不住他,大家一起死。”
李织语拿出折扇摇几下,显然是没有听见的模样。
红衣姑娘气得牙痒痒:“什么啊,你就装吧,胆小鬼!死木头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