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到州府时,天快黑了,真要说的话,已是黄昏黯淡时,街市却热闹非凡,比着绿江县还要再喧闹好几倍,吆喝声接连不断,李织语坐马车里都能问到吃食香味。
只是经历过先前的劫路大家都有些疲累,便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赶往将军府,赵氏还在睡,孙嬷嬷只能背她去房间,小霸王带了李织语走,“你困不困?”
“还成罢,这几日睡得有些多,我说,你该不会想出去玩吧?”李织语说完自己先回过神来,“你不用先去见爹娘再给他们打声招呼说自己归家了吗。”
纪少顾一下就没劲了,“我爹娘是这儿的将军。”
“所以你进来时已经有官兵给他们上报了?可以嘛,真够省事的,免得你刚回来还要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x寻你爹娘说。”李织语见他兴致缺缺,挑了眉头问,“你不高兴?”而且是因为纪将军他们。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总揣测别人心思,容易遭人嫌。”
“我记得啊,所以只问你到底高不高兴。”否则现在早开始给他挖老底了,还会在这儿走吗,不过,揣测他人心思确实不大好,谁都不喜欢被看透,包括李织语,所以她已经有所收敛了,免得将来把人气急了,之后无端端遭受飞来横祸。
纪少顾提不起精神,不耐烦问道:“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外头玩?”
“好吧好吧,我去问问孙嬷嬷,总要有我家长辈点头才能出去,快些送我回屋成吗大哥。”李织语初来乍到,当然不知道路怎样走,何况将军府挺大的才,刚才走过来时好似还看见了园子。
在绿江县,有园子这样规格的屋子,少说是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平家就是住得如此,听说每逢夏日,平家姊妹几个就发帖子宴请其他姑娘来游园坐船赏花。
李织语想起罗衣锦衫的姑娘坐上雕花镂月的大船,吃酒吟诗,时不时祸害几朵莲花下来,她、她就好羡慕,想想都觉得奢侈华丽,真的,这年头哪里会有人在家里游船啊,大家最多走走夜市看看百戏。
“我说小霸王。”李织语沉吟开口,“你家应该没有池子这样的东西罢。”
纪少顾想想:“啊,这个还真有,在北院,这头只有花园子,你想去看?得明日,现在天都黑了,黑漆漆的也不了什么。”
李织语望一眼天色,的确是快入夜,还得紧紧跟住小霸王拐着十七八弯,她都有些犯糊涂:“真亏你能记得住路。”这宅子也够大的,听闻只纪将军夫妇和小霸王住,肯定空着一大半。
纪少顾的步子顿住。
李织语立时变了脸色,“你不要告诉我你把路给忘记了啊我会疯掉的。”
“因为先前安排地方的不是我,我是爹娘,他们觉得你会喜欢花园子,所以将屋子置在这头。”纪少顾颇为烦躁抓抓头发,“但我很少来这里,所以好像,嗯,可能咱们迷路了。”
李织语看看四周,“你真够行的,我们又回到原地了,看到那边的月洞门没有,花样子是一模一样的,旁边还摆着一棵盆栽,你家布景挺奇怪的,寻常人家放什么东西都应该成双成对的。”但她路上看到的,都只有独独一盆。
纪少顾顺她目光看过去,专注看了半晌,皱起眉头道:“什么一盆,哪里明明就是俩盆,成双的,你这眼睛到底好不好使的,仔细瞧。”
李织语也奇怪啊,“真的只有一盆,我说真的,小霸王你看到哪儿去了,是月洞门旁边的,红底花盆子。”幸好她眼睛好使,现在天色昏暗她也能看个清楚。
“红色?你开玩笑吧,我娘不爱红色,家里很少会有这种色的东西。”纪少顾觉得越说越古怪,打他有印象开始家中便几乎没有红色,除了印章,那时候亲爹抱过他到膝头写信,还顺便解释那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否则去道观才能知道红为何物。
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个母亲对红的东西爱不起来,吃的例外。
刚说完李织语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伸出手抓住纪少顾手臂,“你确定肯定自己家中并无红色花盆,你摸着良心回答我。”
“真的没有。”纪少顾摸摸她额头,“你到底怎么了,脑子发烧了?我自家的东西我不可能记错。”所以她绝对没可能看到红花盆,但,李织语现在这模样和脸色也不似作伪啊。
一阵冷风吹过来,哗啦啦的把李织语鬓边碎发给吹乱,纪少顾心里咯噔一下,“你该不会是……”
李织语当机立断打断他:“可能我今日睡得久砍岔了,你家可是将军府,会供个佛像的吧,三清六御呢,总该有几尊的。”
“没有。”纪少顾反手抓住她,“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家压根就不供那些,我娘说自个跟我爹就能拿来镇地儿,所以。”
二人互视一眼,拔腿就跑。
李织语紧紧扣住纪少顾手臂跟着狂奔,脚好像都没有踩到地,人似要飞起来一样,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停下脚步,因为,真的,她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什么鬼怪事件!
活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碰上!
先前她总以为那些可信可不信,反正别太当回事,谁知道今日就给撞到了,李织语吓得糊涂侧目看过去,又是那张月洞门,她看得清楚,目光一直盯着,人却向前方奔去,最后只能看见门后隐约有大红色的影子。
李织语屏住呼吸,僵硬转头,就见前往有温暖繁盛的灯光,点亮了整片院子,太过耀目,否则小霸王也不会一直想往那儿跑,但是就要过去时,李织语反扣住小霸王往旁边漆黑的地方跑,否则永远都只能在原地徘徊。
果不其然,虽然路上漆黑一片,可坚持下去,就见得有丫鬟大喊了声:“少爷!”
李织语和纪少顾差点没高兴坏了,合力冲上前,跨过了院门才安心停下,孙嬷嬷赶紧迎上来,见李织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给她抚背,“没事吧,你们怎么跑成这个样子,遇到什么东西了?”
当时李织语就差点没大嚎一声嬷嬷您说对啦,只是旁边围着丫鬟,她没好意思吓人家,便抓住孙嬷嬷道,“都已过去了,便不是大事,嬷嬷,我想休息休息。”
孙嬷嬷却看了眼她身后的院门,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