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琳的目光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光，戴维微微一惊，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楼梯边的木制护栏上。

“我？”杰尔琳的表情，似乎她正看着一个可笑的小丑，“呵，呵呵呵。我知道您很愚蠢，但我真没想到您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您知道吗？是我拿走了精灵族的灵戒.誓约，是我救出了冰山里的魔族女孩，是我得到了莉莉丝手札和装满宝物的圣赎之匣，是我找到了卡伦！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

“但是——”戴维笑了一声，不客气地打断了杰尔琳，“在我看来，您不过是个一切听从卡伦吩咐的人偶罢了。”

杰尔琳的脸色刹那间有些难看，一种超越了烦躁的不安情绪在她的胸中酝酿。戴维接着说道。

“您只是毫不犹豫地执行着卡伦交给您的一切任务，无论那些任务有多么困难，有多么难以理解——您甚至不问清楚他叫您这样做的理由——我说得对吗，夫人？”

“那是因为……如果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有任何惊喜可言了。”杰尔琳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感到一阵心虚。

“也许吧，呵呵。”戴维的笑脸让人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也许是因为……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都是傻瓜呢？”

“闭嘴！”戴维的话好似一根木刺，突然刺进了杰尔琳心里某个秘密的角落，她愤怒地揪下装饰在耳朵上的白色绒毛，“我根本不是人类！”

“我知道，您是精灵。”戴维耸了耸肩。杰尔琳急了起来，他倒高兴起来了，“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唔，我想夫人明白我的意思……”

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了，无论怎样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一些很讨厌的情绪像深埋着的泉水一般喷涌出来。她自己清楚得很，戴在手上的戒指，并不是结婚的意思，和可笑的爱情更是沾不到一点关系，但是……

自从把曾经的秘密都交给卡伦以后，她的确是踏实了很多呢。带着莉莉丝，远远地离开精灵族的土地，怎样浓厚的兴趣，怎么兴致勃勃的激情，到最后也只能随着时间淡化。没有后悔过，只是好像找不到路了。亲手把灵戒.誓约戴在他的手上，在他耳边念出古老的精灵咒语，即使从此要共同背负未来的生命危险，可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她，只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观察着卡伦那些不同寻常的反应，从他16岁，直到现在。仅仅这样，就已经觉得很有趣了。想看到他所安排的未来，像变幻的棋局般充满新奇，只是这样而已。

曾经一直握在自己手中的莉莉丝手札和圣赎之匣，也只有交给了他，才能发挥作用吧。纯粹是享受着颠覆世界的快乐，和他一起，所做的一切，都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

于是，渐渐地忘了最开始的目的。

“我真羡慕卡伦先生。”就在杰尔琳陷入沉思的时候，戴维又说了起来，“听到您说了那么多次‘我们’，在您的心里，您与卡伦先生，就是一个整体吧——”

“当然！”杰尔琳恼火起来了，她举起左手，亮出手指上白色朴素的戒指，“只要有‘誓约’的存在，我和他就拥有共同的生命，他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

突然，杰尔琳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那还是很久以前，少年站在危险的风中，手上的戒指，在血一般的旭日下闪着凄美之光。

好可怕的一幕。

“我很高兴，您对您的先生这样信任，这在人类之中都不常见呢。呵呵，对了，夫人不是人类，关于人类的一些感情纠葛，您似乎还不够了解——”

看着杰尔琳不停闪烁的神情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戴维满意地勾起嘴角。总算是争回了一口气，这个该死的精灵女人，早就想治治她了！戴维看了看怀表，带着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夫人，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您聊天，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那么，告辞了。”

他转过身，快步向楼下走去，然而刚走到大厅，他就感到气氛实在是不对劲。空气沉闷闷的，如同凝结的土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子。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身后杰尔琳的声音竟然这么温柔，好似骨头都要融化了，却让人感到窒息般的恐怖。戴维转过头，穿着宽松蓝色裙子的杰尔琳还站在刚才的地方，慵懒而随意地站着，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上的戒指。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杰尔琳，戴维的幸灾乐祸瞬间被恐惧压住了，他本能地意识到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女人——但，他却没办法挪开颤抖的双腿！

“嗯……我想了一下，呵呵，可能，您说的也对。虽然说，我在人类之中生活了很久，但关于你们所谓的感情，我好像，还真的不懂耶……”

“您……”戴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反正，怎么都没办法和人类融入一块儿。卡伦是个不一般的人类，所以我对卡伦的感觉，也有点，不太一般吧——至少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您，您跟我说这些——”戴维此刻只想赶紧回家，而不是在这里听这个疯女人谈感情！她看起来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到，这个女人的想法，果然是不可理喻的！戴维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猛地转过身，朝着大门拼命冲了过去——

哗啦一声，眼前交错的银色锁链撕碎了他最后一丁点希望，他趴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坐起来。

“戴维.克莉斯汀……您刚才说……说我只是个一切听从卡伦吩咐的人偶，我突然很想试试。我想知道，如果我违背了他的意思，他究竟会怎么说怎么做。”杰尔琳微笑着，抽动地面上的精灵锁链，盘旋的锁链仿佛一条欣赏着猎物的银色毒蛇，“比方说——如果我杀了您，卡伦会有什么反应呢？好想看看啊……”

“不……”戴维瞪大眼睛，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他赶忙爬起来——然而，还来不及喊人，杰尔琳轻轻一甩，锁链尖端菱形的小尖锥从他的胸口穿了过去，扎到那漂亮的深红色地毯上——

血，顺着银亮的锁链滴下，融入地毯那相似的色彩中。杰尔琳抽回锁链，望着天花板，轻盈地跳了个圈，在鲜血蔓延开以前，跳下楼梯，像飞舞的蝴蝶般闪出了大厅。

她竟然没有发觉——楼下一间屋子那扇紧锁的门突然打开了。

“咦？”

被锁在房间里女孩看起来有点虚弱，身上还穿着雪白色睡衣。但她却一下子弄坏了门锁。莉莉丝茫然地探出脑袋，一股令她敏感的气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杰尔琳？”

没有人回答，房子里空空荡荡。她沿着气味跑了过去。

她停住了，愣住了。眼前……血的颜色和气味，正颤动着她那被封印的本能。

“你是谁？”她跑到戴维旁边，蹲下身来，伸出一只苍白而冰凉的小手，戴维突然挣扎着抬起手来，握住莉莉丝的手——

“去……圣露茜娅……找……爱……”

失去血色的手，忽然垂落了下去，只在女孩的手掌里，染了一片通红。莉莉丝疑惑不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盯着自己的手，然后，放到嘴边——

就在这时，白色微光出现在大厅之中，卡伦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便从眼前这一幕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在那双粉色瞳孔变成血红色之前，他猛地甩了一下左手，从戒指里飞出的镰刀砰地击打在莉莉丝的头上。

女孩昏倒在血泊之中，嘴角，带着残留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卡伦喘了口气，蹲在戴维身边。此时的戴维，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他看了看戴维身上的伤口，眼里显露出不小的吃惊。

“杰尔琳……”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神色有些无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他收起镰刀，抱起躺在地上的莉莉丝。

“真是危险呢，魔族小姐。”他自言自语着，抱着莉莉丝走到楼上他住过的房间。他打开房间角落的药剂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水晶瓶。接着，他取出戒指里的镰刀来，拿起莉莉丝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腕上割了一下。

血顺着莉莉丝苍白的皮肤滑进小瓶子里，只是从外观看上去，谁也猜不出这就是可怕的恶魔之血。

“委屈你了，莉莉丝。”他轻轻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来。

莉莉丝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了，完全看不出镰刀割过的痕迹，卡伦又从戒指里唤出那个名为圣赎之匣的黑色小匣子，把装着恶魔之血的水晶瓶丢了进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