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不上。”苏寂似乎是累了,靠在身后的墙上,微微仰头看天,眼神有些许空,“只是多年前曾有幸碰过一个鬼域族人。”
“哦?可否细细说来听听?”柳云葭收拾好鬼域荼蘼的叶子,坐到了一边的廊下,仰头望向他。
苏寂仰着头轻轻地笑,思绪似乎飞到了很远很远地地方,“八年前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将整个**殿烧得一点都不剩,当时在殿中的人,只有几个做粗活的丫鬟逃了出来。”
“那场火烧得太干净了,像极了一场意外,可我知道,那不是意外。但那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的痕迹,我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而且就在我暗中调查了一年之后,我突然间被作为质子前往大渝,也正是如此,让我有机会救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鬼域族人。”
“只可惜她伤得太重了,已经无力回天了,她用尽她最后的力气替我完成了一场通灵,我真的见到了我的母亲。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清事情的因果,她的力气就用尽了。”
“那个鬼域族人临终之前告诉我,虽然鬼域一族遭受重创,但还是有人逃出来的。她交给我一个东西,拜托我,帮她找到剩下的任何一个鬼域族人,将东西交给她,同时作为回报,我找到的那个鬼域族人定会让我重新见到我的母亲,找到当年的真相。”
苏寂说完之后垂眸看向柳云葭,他的眼神很是赶紧,悲伤之中又流露出一丝欢欣的情绪,“我找了整整七年,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小心行事,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苏寂那清澈干净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让柳云葭有一点点承受无能。
她偏头闪避开他的眼神,“只可惜,我是一个不太合格的鬼域族人,并不能立刻就帮助到你,我能知道,那个鬼域族人给了你个什么东西吗?”
“不能。”苏寂坚定地一口回绝,“虽然我相信王妃娘娘的为人,但是做人做事总是要留一点后手的嘛!”
苏寂笑着说出如此坦诚的话,柳云葭一时也没法反驳,只得应承,“也对,毕竟我现在还有能力要帮到你,那你知道要如何激发我的潜能吗?我身上的印记时有时无的,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我当做是一种病。”
“据我所知,灵窍尚还没有被激发的鬼域族人印记就会时有时无,但也似乎并不会引发疾病,王妃每次印记出现都会大病一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苏寂略微地有些苦难。
不过也难怪,花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还是个半吊子,多少也是会有些失望的。
据苏寂所说,他知道的应该也不多,但是柳云葭还是能感觉到眼前的迷雾正在一点点地散开,“或许激发了灵窍就能知道了,苏太子可知该如何激发灵窍。”
“知道,需要在荼蘼花红盛开的时节以血祭灵石灵花,引天地灵气入体便能打开鬼域族人的天赋。”
灵花柳云葭知道是鬼域荼蘼,那灵石又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柳云葭的疑惑,还没等她开口问,苏寂便直接给她解释,“灵石,是鬼域族传承千年的一块神奇石头,具有奇异的力量。我也没有见过,但那是鬼域族的至宝。”
柳云葭:“那现在灵石在哪里?”
苏寂:“因为灵石实在是太大了,鬼域族人仓惶出逃的时候并不能将它带走,现在应该还在他们原来营寨的地方,只是很遗憾,我的力量有限,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营寨,柳云葭立刻就想到了迷雾林,现在只希望齐慕殊派出去的人能够带回来一些好消息了。
“这样啊,那看来,想让我开窍还挺困难的。”柳云葭半开玩笑地说到。
“没关系的,我都梭巡了七年了,我本来也以为我没有机会了,但这不就让我遇上了王妃嘛,总会找到,总会解决的,咳咳咳。”苏寂浅笑着说道,但说着说着突然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柳云葭赶紧站了起来,“苏太子您没事吧?”
“没事。”苏寂很是娴熟的掏出一张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失礼,他咳了还一会才勉强缓和下来,只是重新开口清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整个人看上去更虚弱了,“老毛病了,风吹多了就会这样,咳。”
能看出来苏寂虽然故作轻松,但其实挺痛苦的,柳云葭立刻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其实我也很畏寒,也觉得挺冷的了。”
“好。”苏寂笑着应道,但是刚要迈开步子却是踉跄了一下,柳云葭本来碍着男女之别没有动,但看到他连路都走不稳,还是赶紧上去扶了一把。
“谢谢。”苏寂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浅声道谢。
柳云葭见他如此虚弱,于是干脆扶着他往回走,不禁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被静姑姑给扶出来的,也大概能理解后廷苑为何到处都挂着暖炉,一进门就是春意盎然,实在是因为苏寂的身体受不住。
其实柳云葭挺想问问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身子怎么会这么差,但是想想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就没问了。
但是没想到苏寂竟然主动开口了,“我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既然如此,柳云葭就顺着话头委婉地问出了口,“没事,只是太子您病得这般严重自己应该也很难受吧?怎么不找大夫好好看看,好好根治一下呢?”
“根治不了的。”苏寂自嘲地笑了笑,“南国多毒瘴,我母后仙逝之后我颓靡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恍惚之间误食了一种毒草伤了肺,本来其实好好修养个三五年兴许就能痊愈,但是恰好不久之后就接到需要前往大渝为质的消息。”
“为了南国的安危,我不得不来,但是很不凑巧,赶上了大渝的冬天。南国天气很是炎热,就连冬天最冷的时候都是花团锦簇,比大渝的晚春还要暖和些。七年前在来大渝的途上第一次见到了雪,但也因此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差点丢了性命,最后还是仰仗大渝的太医妙手回春才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肺也是彻底地废掉了,再也治不好了,只能靠着各种药物以及及时保暖吊着一条命罢了。”
苏寂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挂着浅浅地微笑,语气也很轻松,似乎是已经认命了,但是柳云葭却是听出了一股悲凉的味道。
什么误食,什么恰好,不过是一重阴谋叠着一重阴谋罢了,有心人似乎想让他永远的留下大渝。
而最让人觉得悲伤的莫过于那个有心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样看来,苏寂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柳云葭看他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悲悯,若说齐慕殊当年是个灿若骄阳的少年,那他该是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只可惜都生在皇家,在权势的逼迫下逐渐变成了心计深沉之人。
将苏寂扶回室内的案边坐下,松手的时候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腕,柳云葭眉头一簇,她放弃了原本要离开的想法,坐在了苏寂的身侧。
“其实,我这也是久病缠身,一直都没有办法根治,直到遇到桂岑之后,虽然还是没有办法恢复跟常人一样,但也算效果显著。虽然,现在桂大夫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也偷学了不少技术,那日苏太子救我于水火,今日不如让我来替你瞧瞧?”
柳云葭言笑晏晏,语气很是诚恳,苏寂笑意愈深,直接将手腕深了出来,“没想到王妃娘娘还有这样的本事,那就劳烦王妃替我看看了。”
“不麻烦。”柳云葭说着将手指搭在苏寂的手腕上。
刚刚只是隔着衣服搀扶,苏寂还没有感觉,现在肌肤相亲,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柳云葭是真的畏寒。
她的指尖凉的像冰一样,苏寂微微地蹙眉,看着柳云葭认真的侧脸,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认真起来却又有着不属于常人的成熟。
苏寂盯着柳云葭那精致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他好像隐约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当年的母亲也是这般,心有七窍,知这世间疾苦事故,却仍旧保持着温柔良善,从来只是保护自己绝不主动加害他人。
柳云葭的医术虽比不上桂岑,但因着前段时间的鼠疫也学来了七成功力,尤其是对肺病,那是相当熟悉了。
苏寂的脉象寸步虚短,在结合他面白,气虚,咳嗽的症状,确实是肺部有问题的症状。
可是刚刚柳云葭擦过的也是他的寸部,明明很有力呀,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大概是柳云葭号脉的时间太长了,苏寂轻声问道,“王妃?如何了?你这样蹙着眉沉默不言,倒是让苏某很是有些心慌了。”
苏寂的声音让柳云葭抬头,很近的距离看着他,柳云葭终于知道问题是出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