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葭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安和侯府门外一步一岗围着一圈的羽林卫,而桂岑的棺椁也是被堵在前院里没能成功的出门。
虽然门外也是围了一圈的围观群众,但是有羽林卫门神一样的在外面守着,那些百姓根本就看不到什么,这种情况下柳云葭根本就没有办法借助群众的力量。
看到这个架势纪朝之也不自觉地正色起来,看来皇上可能是掌握了什么实际的证据,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
毕竟皇上现在跟柳云葭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这么明面上的跟柳云葭硬刚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柳云葭提着裙摆脚下生风的往家里赶,她现在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桂岑到处乱跑直接被皇上给逮住了。
最外层的那群羽林卫没有拦柳云葭直接把他放进去了,但是到了大门口柳云葭却是被拦住了,门两边的侍卫也不说话就是放下手中的戟把柳云葭给堵住了。
柳云葭也是直接急了,“放肆,我是闲王妃,也是这安和侯府的嫡小姐,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的路!”
柳云葭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脑袋看着门里面,唢呐仪仗队伍一应俱全,哥哥甚至都穿上了孝服,而那个堵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柳云葭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是看盔甲和顶戴应该是两卫营将军。
但是右将军柳云葭是见过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眼前这位是新任的左将军,罗启华。
还真是,冤家路窄!
回门那日,洛桑告诉柳云葭,在出征前的两日,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偷偷溜进鹰笼所在的营帐里,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就在他身边点一注香。
那香的气味很淡,一刻钟的时间烧完过了一整晚之后就没有什么气味残留了,那烧完的灰烬更是能够跟朔边的黄土完美的融合到一起,所以根本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洛桑也曾试图提醒他的驯养员和柳耀青,有怪异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们毕竟没有柳云葭那样的本事,在检查过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然后就发生了罗启华要跟柳耀青换路的事情。
按原本的安排,柳耀青走得那一路是最常规的一条路线,多年来与西羌的拉扯都是在那个方位进行的,但也正因为那条路线上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位的标志性路标,所以一旦交起手来混乱之中也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
而一开始安排给罗启华的那条线路,则是最不容易迷失的,因为那个方位有山,只要认清楚山的方位就算失去领路鹰隼也是完全可以原路撤回的。
但也正是因为那座山坏了事,洛桑告诉柳云葭,在沿着那座山飞的时候,那山林中吹出来的风像带着酒味一样,让它晕乎乎的,然后就失去了方向,隐约只记得好像晕头晕脑的往大山深处飞去了。
而后发生的事情,洛桑都已经就记不大清了,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朔方军营,听说柳耀青打了败仗还身受重伤。
这一切的一切凑到一起就显得非常的诡异,西羌骁勇善战,最擅长的就是骑射和长途奔袭,可他们却把柳耀青给引进了不利于骑兵作战的深山里,而且西羌人虽然也会玩毒,但是那都是明晃晃的烈性毒药,可洛桑和柳耀青所中之毒都是阴恻恻的。
所以柳云葭有理由怀疑,这中间混入了第三方的势力,而这股子势力就是罗启华,亦或是他背后的,皇上。
将我柳家侵害至此,我都还没有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纪朝之只觉得柳云葭回到自己家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什么温柔和婉啊,通通都不见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将门虎女的霸气,大有她成亲那一日当众掀盖头的杀伐果决。
可守门的那两个侍卫却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明显柳云葭都生气了,但他们还是把门堵的严严实实,一点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其中一个还一脸公事公办的在那说,“我们得到消息,安和侯府有窝藏嫌犯的嫌疑,左将军此刻正在查证,为防止嫌犯逃脱,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闲杂人等?”柳云葭的语气已经能听出她在尽力地压抑着怒气了,纪朝之瞥了她一眼默默地挪着小碎步往旁边站了一点。
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找个合适的地方看热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误伤。
柳云葭望着那个说话的侍卫,缓缓勾起一丝冷笑,“这府邸是先皇赐给我祖父的,这牌匾上的四个金字是先皇御笔亲书赏给我父亲的,而我是从这府中十里红妆嫁出的当今闲亲王妃,在这府邸门前我是闲杂人等,那你又是什么东西?给我让开!”
柳云葭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吓得那个守门的侍卫微微一个哆嗦。
而一旁的纪朝之也是不动声色地退了更远一点,这夫妻俩现在是越来越像了,柳云葭身上很有几分齐慕殊的风范。
那个被劈头痛斥的侍卫求助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小伙伴,左将军有令一定要拦住闲王妃,不然就要他们好看,但是现在看闲王妃这个架势,要是真拦住了,他们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两个侍卫为难地互相使眼色,谁也不敢再冒头,最后没了办法只得异口同声地说,“总之将军有令,恕属下不能放王妃进去!”
柳云葭真的是很想翻白眼,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进不去自己家门的一天,她现在很是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人来,不然就能学齐慕殊硬闯了。
柳云葭又往门里面看了看,里面好像也是发生了冲突,而罗启华带的人又把哥哥他们面向门口的视野封堵的严严实实的,哥哥他们也看不到她。
气不打一处来的瞥了一眼门口这两个冥顽不灵的侍卫,柳云葭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而看了半天热闹的纪朝之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要派上用场的,刚准备凑近说话,可柳云葭竟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啊?
打退堂鼓可不是柳云葭的风格啊,纪朝之被柳云葭这个愤然离去的举动很是不解,但还是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而守门的那两个侍卫已经做好了拼命地打算了,见柳云葭竟然走了,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可柳云葭虽然走了,但却也没完全走。
从安和侯府门口长长的阶梯上走下来,柳云葭却忽然刹住了脚步,她走得太突然了刹车也刹的太突然,以至于跟在她身后的纪朝之和阿砚差点都没反应过来,就差一点点就撞成了一串串。
柳云葭停下脚步之后很是坚定地转身,看了一眼安和侯府那恢弘的牌匾,然后一撩裙摆直挺挺地跪下了。
顿时一片哗然!
围在外圈靠近柳云葭的那一层侍卫忙不迭地往旁边闪了闪,他们可受不起闲王妃的这一跪,是会折寿的啊!
而背后那群围观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本来看到安和侯府被围他们就很是疑惑,如今柳云葭这一跪,更是引发了多方的猜测。
但要说最懵的,那还要属就站在柳云葭身边的阿砚和纪朝之了。
可阿砚的反应还是要比纪朝之快一点的,反正柳云葭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就对了,所以阿砚只是懵了一下之后就立刻跟着跪下了。
这搞得纪朝之一个人站着就很突兀了,所以在挣扎了一下之后也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跪下了。
但还是一脸幽怨地盯着柳云葭的背影,你要是不能好好解释一下这突然一跪的原因,白费了我这双膝盖,我回去之后就跟姚柔学,拿小人扎你。
柳云葭现在可注意不到纪朝之的这些小九九,她只是跪着,悲愤的朗声道,“师父,徒儿不孝,在您归天之后都不能让您得以安宁,更不能在您灵前为您上最后一炷香,那不孝徒儿便在此跪送您最后一程吧!”
柳云葭这番话悲痛欲绝,似乎在说自己不孝,又似乎暗含了其他的意思。
那背后的老百姓也是解读出了五花八门的意思,有个胆大的直接说,“我就说皇上下达这个鬼命令就是要针对桂大夫吧,你们还不信!这桂大夫也是命苦,为了咱老百姓献出了祖传的秘方,丢了自己的性命,按理说是要被当成英雄供起来了,可他倒好,连最后一程都走不安稳。”
“有人心眼坏不让他走得安稳,我们这些受了他恩惠的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我要同王妃娘娘一起送他最后一程。”
有人说着便跟着柳云葭一起跪下了,然后便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直接倒下了一片。
纪朝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柳云葭就是要借助民众的力量把事情闹大,这对她是极其有力的。
但是纪朝之瞥了一眼背后乌泱泱的一片人却是急了,默默地凑到了柳云葭的身边,“要是桂大夫找不回来,这么多人,我可应付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