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得到了母亲的许可,用手在衣服上使劲的擦了擦,不忘对眼前的黑衣男子道谢然后欢天喜地的拿到了男人手上的的苹果。
黑衣男子微笑着摸了摸男童的头。
“有一事在下有些”
“公子请说”
黑衣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手从孩童头上抽回,右手把玩着左手拇指的碧玉扳指,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过了片刻,男人舒展了一下身体,轻声问“为何夫人对刚才的少年如此惧怕?”
一听眼前的男子询问刚才的少年,这位夫人的眉眼中立刻出现了些许厌恶,只不过毕竟是住在这福寿街上的大户人家,只是片刻,便把这厌恶压了下去。
这夫人,眼神不断在男子身上打量,男人的相貌甚是英俊,一头黑色长简单的束起,剑眉星目,菱角分明,嘴唇随薄但却不会给人一种很刻薄的感觉,修长的身形配上一身黑色锦衣长袍,明明声音很阴柔但是长相穿着却给人一种英气十足的感觉。
女人感叹,这容颜得让多少姑娘家自愧不如,传说中的大唐第一美男子赵括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女人欠身,旋即开口:“公子有所不知,这少年是数年前流亡此处的乞丐。自从少年的爷爷病死之后。这少年便成了吃百家饭的乞丐,谁也不知道他们祖孙的来历,就姓氏他们也不曾提起,所以镇中的百姓都成他做小乞丐。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少年便做起了要命的买卖,比如今日,这车酒便是刘掌柜家酒馆要运往燕将军营中的苦酒,这要紧的军需我等怎敢怠慢,就算是延误分毫,让燕将军知道,我等百姓怎能承担的起这种罪责。再者说了......”
女人顿了顿,看着男子似乎有所顾忌。
黑衣男子笑了笑“夫人但说无妨。”
这笑真是如沐春风,女人下意识的咽了口水,便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着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这小乞丐邪气的很,先是住在他邻里的街坊不是失踪就是死于非命。弄得周围的邻居早就搬去了别处。还有便是这给燕将军送酒这事,说来奇怪,之前刘掌柜不是没有找过别人。只是那些送酒的精壮汉子都是有去无回,不但命丢了就连苦酒都没有送到过。偏偏这小乞丐次次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如今关外战事越发激烈如果这次这小乞丐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看他不是西金的碟子就是会一些妖术.......”
女子越说脸色越阴沉声音也越发低沉,看着黑衣男子默不作声,女子意识到自己在涉及到小乞丐的事情上有些失态,便不再继续往下说。
牵着孩子对黑衣男子做了万福就要离开。男人没有出声阻拦,女子回过头,有些娇羞的看着黑衣男子。
敕嵇想了想,以前的事实在是不堪入目,要说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是个力气比较大的乞丐而已,但是所有的大街小巷,总以为他是一个间谍,或者说是妖。
当初敕嵇和周胜还有九尾狐妖阿九三人被扔下渡海巨兽,掉入山和海里面,三人就失散了。
不过敕嵇的运气算是最好的,被一个人族的盲人老太婆收留了,老太婆消瘦如柴,也不怎么爱说话,性格甚是孤僻。
“你是哪儿人?”盲人老太婆问敕嵇。
“我……我是……”敕嵇有些忐忑,却怎么也说不出个地方,脑子好像一瞬间就不够用了。
盲人老太婆也没有多问,只是站起身,杵着拐杖朝着厨房走去,走到厨房才慢慢悠悠的说:“饿了吧?”
或许盲人老太婆只是想找一个人陪着自己,对于敕嵇的来历,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谈资罢了。
盲人老太婆摇了摇米缸,米缸发出“哐哐”的声音,敕嵇悄悄的捏着脚走过去,米缸里面的米就剩下薄薄的一层。
只见盲人老太婆直接将米缸里面的米倒进了锅里,嘴里念叨着:“男孩子吃饭都厉害,不知道这够不够……”
原本敕嵇有些提防着盲人老太婆,可是这毕竟是个盲人,除非她是装作看不见,不然也做不出什么伤害敕嵇的事。
在这里住了一天,敕嵇发现盲人老太婆人其实不错,毕竟收留了他,还做饭给他吃,只是这家里还剩下的这一点米全给敕嵇吃了,盲人老太婆自己啃着一个梨子坐在门槛上。
敕嵇走到盲人老太婆面前,看着老太婆啃着手上那个已经有虫洞的梨子,说:“老婆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
盲人老太婆连忙摆摆手:“我这把年纪了,吃什么不是吃,你们这些人年纪不大,净瞎操心。”
说着,盲人老太婆杵着拐棍走出了院子。
敕嵇跟在盲人老太婆身后,走在街上,看着这陌生的一切,敕嵇刚到这个镇上,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想着米缸已经空了,不免有些担心盲人老太婆第二天会没饭吃。
谁知盲人老太婆走到药铺子里面良久,敕嵇刚打算进去看看,结果盲人老太婆便杵着拐杖出来了。
不过盲人老太婆似乎都不知道敕嵇一直在跟着自己。
到了第二天,盲人老太婆的米缸里又已经装满米。
盲人老太婆晃了晃米缸,米缸里面的声音比昨天充实多了,也不会有米粒撞击米缸发出的“哐哐”的声音了。但是盲人老太婆还是一天都没有吃饭,似乎是想把米留下来给敕嵇吃。
“老婆婆,要不咱们一起吃吧,您这样把饭都给我,身体会熬坏的。”敕嵇看着面前那一碗浓稠的粥,里面的米放了不少,还有少许肉糜。
盲人老太婆坐在门槛上杵着拐棍,头低着咳嗽了两声,说:“我这两天上火,这嗓子疼得厉害,吃不得这油腻的东西。”
说着,盲人老太婆随手拿了放在门口的背篼里面的玉米啃了起来。
敕嵇在这里住了三四天,实在是看不过盲人老太婆吃这玉米,于是悄悄的跑到人家的稻田里,想要偷一些麦子。
月黑风高夜,敕嵇趁着盲人老太婆熟睡,悄悄的跑到人家的稻田里。
敕嵇找了半天,这才找到了稻子,可是这些稻子都是剌手的东西,用点力气拔,就把敕嵇的手给剌破了皮。
“呀!疼死了,早知道去偷个锄头……”敕嵇念叨着。
敕嵇以前哪里下过地,更不知道这水稻要怎么处理,于是连着根都给人家抛出来了。
忙了好一会儿,敕嵇带着一大把水稻刚要走,便被人家逮了个正着。
“你是谁家的!”水稻的主人家打着油灯凑到敕嵇的面前。
敕嵇遮着光,趁着水稻的主人家在记脸的时候,一把打掉油灯就跑,稻子都来不及抱,转身就溜了。
见偷稻子不成,敕嵇又想到要求米铺子偷米,可是这米铺子更是比农田守得更严。
敕嵇好不容易溜进了米铺,发现米的价格一个比一个贵。
“这米……怎么这么贵……”敕嵇看着面前一筐一筐的米,嘴里念叨着。
“嗙!”
敕嵇的眼睛似乎不受控制,眼皮突然变得特别的沉,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敕嵇发现自己被绑在米铺门口的柱子上,米铺子门口还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只见远处盲人老太婆正拉着一个路人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外地来的大小伙子?”
路人挠了挠头,摆摆手说:“这最近世道乱的很,哪里有外地人。”
说完,盲人老太婆似乎是闻见了卖馒头的香味,买了四个馒头,拿出一个一边吃一边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外地来的大小伙子?”
敕嵇盯着盲人老太婆的背影,可是盲人老太婆根本看不见自己。
“外地来的小伙子?您背后就有一个,昨天在米铺偷米被逮到了。”卖馒头的大嫂说着,看了一眼敕嵇。
盲人老太婆转过身,慢慢的朝着敕嵇走过来,拐棍杵到了敕嵇的脚,问道:“是你吗?”
敕嵇点点头,回答道:“是我……”
盲人老太婆叹了口气,说道:“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出来干什么,跟我回去。”
“老太太,这是您家的客人吗?怎么跑来我们米铺偷米?”
“实在是对不起,他可能是走错了地儿才走到您的铺子,远方亲戚,对这里也不熟悉,给您道歉……”盲人老太婆说着鞠了个躬。
敕嵇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本来是想替盲人老太婆减轻一点负担,谁知道反而给她添了乱。
“老太婆,若不是因为您看不见,我们可怜你孤苦伶仃的,我们米铺也不会以最便宜的价格把米卖给您,您这远方亲戚实在是太没有道德了。”
说着,米铺老板给敕嵇松了绑。
“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再敢来偷米,就直接给你送衙门。”
米铺老板瞥了一眼盲人老太婆,嘴角抽了抽。
回到家里,盲人老太婆将手上剩下的三个馒头拿给了敕嵇,说道:“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家人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在我们这里,所有的粮食,都是需要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
“我其实……”敕嵇看着盲人老太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盲人老太婆似乎根本不介意今天发生的尴尬的事,也不在乎这件事是不是让盲人老太婆丢了脸。
盲人老太婆对这安静的氛围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于是笑着说:“别在意今天别人怎么说的,今天是你做错了,不过好在我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有些什么人。”
说着,盲人老太婆咬了一口馒头,敕嵇赶紧给盲人老太婆倒了一杯茶水,递到盲人老太婆手上,说道:“那我要怎么才能换到米呢?”